锦绣成年季

　　晚自习，学习部专用教室里，吴端手撑着头望向窗外，天边的余晖未散尽，隐约可见月亮的轮廓，肖荆琦抖着腿，趴在桌上连连打呵欠。
　　“秦肆不会放我们鸽子吧？”肖荆琦直起身向后靠在椅子上，语气透着不耐烦。
　　“应该不会。”吴端收回视线，看着紧闭的门，抿起嘴。
　　“咔。”开门声响起，两人对视几秒，同时看向门那边。
　　“学长，晚上好。”叶尧背着书包走进来，看到吴端和肖荆琦的视线仍固定在门那里，他放下书包，开口拉回他们的注意力。
　　“你怎么来了？”肖荆琦眉头紧皱，猛地站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叶尧轻声笑了笑，不惧他的气势，从容不迫地打开书包，拿出书和卷子放在讲台桌上。
　　“怎么了？”秦肆进来就看到一幅剑拔弩张的画面，肖荆琦脸色难看，叶尧淡定自若，吴端手臂搭在后桌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学长，东西在这儿，我先走了。”叶尧拎着空书包走下讲台，临出门前回头看向肖荆琦，嘴角上扬，表情略显无辜。
　　“抱歉，有些事情要处理来晚了，我让叶尧找了几套卷子，这是复印的笔记，你们一人一份。”秦肆大概也猜出发生了什么，不着痕迹地解释道。
　　肖荆琦知道自己会错意了，努努嘴坐下，尴尬地看着别处。
　　“现在是七点二十，八点五十交卷。”秦肆拿出两套卷子发给他们，看了看手表说道。
　　“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吴端翻开卷子，从前到后看了看，语气轻松。
　　“不许提前交卷，否则按态度不端正扣二十分。”秦肆坐在讲台前，打开《百年孤独》看起来。蓦地，他从书中抬起头，诡异一笑，“我忘记说，除去听力总分是120分，按照分差乘以二的数值做蛙跳训练，伍时贤学长已经批准，他会亲自监督。”
　　“这是变相的体罚？”吴端根据自己以往的分数算了算，腿非要废了不可，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咬牙切齿地说道。
　　“除去吃饭、睡觉、上课、补课，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参加训练，这是一举两得的办法。”秦肆低头看着书，悠悠开口。
　　“对了，你们之间的分差按照乘以500米跑步。”两人相互递了个眼神，挑挑眉不甚在意，秦肆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我可能没说清楚，分差小于10要乘以1000，除此之外乘以500。”
　　“你们够狠。”肖荆琦过于激动，捂着嘴咳嗽起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米数采取累积制，你们可自由安排时间执行，如果联赛前跑不完，伍学长说拉拉队正好要扩充人员，需要让人眼前一亮的花式。”秦肆语气平淡，低头继续看书，微微扬起的嘴角显示他心情大好。
　　“靠！”吴端低吼着，这回真是栽了个大跟头，联赛若上不去，后面就是万丈深渊，脑海浮现出粉色的亮片短袖和白色的短裙，晃动在头顶的手摇花，他顿感一阵恶寒，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寂静的教室里，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间或有几道叹息声，画面还算和谐。
　　“我要去厕所。”过了半小时左右，肖荆琦坐不住了，理直气壮地开口。
　　“可以，每次只能去一个人。”秦肆扫了眼吴端，见他来了精神欲起身，不紧不慢地应声。
　　肖荆琦没有注意到吴端的动作，放下笔将卷子合好，走了出去。
　　“谁稀罕看你的，老子分数可比你高。”吴端暼了眼他的卷子，答案写得歪歪扭扭，边缘被压出褶皱，不禁冷哼道。
　　“按照四舍五入的原则，你们没什么区别。”秦肆揉了揉太阳穴，忽觉力不从心。
　　“我多出的这一分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吴端撂下笔，打了个呵欠，仰头枕在后面桌子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肖荆琦磨磨蹭蹭半天，不情愿地回来，落座后没了做题的心思，眼神无光不知在想什么。
　　“我低估了你们的身体素质，看来你们不是很满意制定的倍数。”秦肆合上书，见此情景也不恼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以往考试这时间点卷子早就交了。”吴端看着秦肆，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可没少在他这吃亏。
　　“距离月考还有两个星期，咱们慢慢来。”秦肆话音刚落，吴端和肖荆琦就不淡定了，对着他吹胡子瞪眼。
　　“都别拐弯抹角了，我们要最快提升分数的方法。”肖荆琦终是按耐不住，准备破罐子破摔。
　　“真是没耐心。”秦肆摇摇头，起身收拾东西，“今天的课先到这里，明天我们进行实际演练。”
　　他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走出了教室。
　　“他什么意思？”肖荆琦抓了抓头发，眉头紧蹙，这里有一堆烂摊子，他倒潇洒地走了。
　　“鬼知道。”吴端转过身，左手不经意碰到桌角，那本复印的笔记封面朝上在地面摊开，他弯腰捡起来，整齐有序的文字映入眼帘。
　　“原来如此。”吴端小声嘀咕着，秦肆早看破他们的伎俩，刚刚做卷子只是试探他们的忍耐力，他知道按部就班的学习方法很难在短时间内提高分数。
　　肖荆琦也打开自己的那本笔记，快速翻看，目光炯炯，嘴角不自觉扬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放声大笑。
　　翌日
　　一大早，华念念便起床风风火火地洗漱，匆忙吃了几口饭，背着书包离开家。
　　“这孩子怎么了？”华妈妈看着她飞奔出门的背影，周六她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今天格外反常。
　　“她背着书包，说不定是去学习的。”华爸爸淡定地吃着饭，“你是下午班，一会儿我先去医院了。”
　　华念念的爸爸是骨科医生，妈妈是眼科医生，平时工作忙，她住在学校宿舍，放假才回来。
　　易茱躺在床上熟睡着，手机铃声响了几次，她揉了揉眼睛，接起电话。
　　“喂？”
　　“你还没起床？我快到你家了。”
　　“念念，你扰了我的美梦。”
　　“莫非是梦到了秦四爷？”
　　“少打趣我，我马上起床，到了再聊。”
　　易茱呵欠连连，撑着床起来，走进浴室开始洗漱。
　　二十多分钟后，门铃声响起。易茱放下早餐去开门。
　　“早安，茱茱。”华念念笑意盈盈，状似无意地环顾四周。
　　“少来，你也是睡到中午的主，这么早来有何居心？”
　　“找你去逛街。”
　　“真的？”
　　“比珍珠还真，你先吃饭，不着急。”
　　易茱回到餐桌前，总觉得有些奇怪。
　　“叔叔阿姨去上班了？”
　　“今天休假，我爸约了人去钓鱼，我妈去了美容院。”
　　华念念收回视线，表情略显失落。
　　“你在看什么？家里就剩下我自己。”
　　“易显学长呢？”
　　“昨晚就没回来，估计是去补课班了。”
　　“他什么时候出国？”
　　“大学的申请已经通过，金融与经济专业，这边相关入学材料都准备好了，通过托福考试就走。”
　　“孟姝学姐也一起出国吗？”华念念面上一滞，不由得问出口。
　　“不知道，没听我哥说起。”易茱吃完饭，拿着碗筷去厨房清洗，想了想探出头，“他们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对未来规划得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华念念忽感心中沉闷，点了点头没有回应。
　　“别管他们了，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易茱坐在她身边，兴高采烈地问道。
　　“礼物送出去了吗？”华念念整理好情绪，想到上次陪她挑礼物，有些好奇秦肆的反应。
　　“嗯。”易茱声音低沉，嘟起嘴。
　　“怎么了？”
　　“我可是鼓起好大的勇气，他接过礼物，说了句谢谢就走了。”易茱面露沮丧，双手拉扯着衣角。
　　“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易茱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华念念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能感同身受，明明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仍要装着云淡风轻，她在一步一步靠近秦肆，而自己与喜欢的人却渐行渐远。
　　学校图书馆，伍时贤轻车熟路地走到最后一排，靠近窗户位置，女孩低头专注地看书，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她眉目如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早餐。”伍时贤坐到她对面，将面包和热牛奶递给她，她抬起头璨然一笑。
　　“谢谢。”她的眸子清澈如水，声音温婉，合上书。
　　“我听说易显要出国了。”伍时贤目光直直地望着她，心情极度不爽。
　　“嗯。”她轻声应道，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也有出国的打算，让他等等你。”伍时贤看到她手中的牛奶瓶抖了抖，不由得用力握拳，极力压制要爆发的情绪。
　　“我尊重他的选择。”她轻轻咬着面包，眼睛酸涩，“他是自由的。”
　　“孟姝……”，他没那么喜欢你。伍时贤心中抽痛，痴痴地望着她，后一句话却不忍心说出口，起身离开。
　　“对不起。”孟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放下面包，趴在桌上低声抽泣。
　　“不要哭。”伍时贤半蹲在她身边，伸手在要碰到她肩膀时停了下来。
　　“你不是走了吗？”孟姝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野，却看到他抿着嘴，眉头紧皱。
　　“我带你出去玩。”伍时贤起身帮她收拾东西，“先把面包吃完，牛奶凉了不要喝了。”
　　“都快夏天了，怎么会凉？”孟姝从他手里夺过牛奶，顺着吸管一口气喝光，冲他调皮地笑了笑。
　　伍时贤面上一怔，她表情总是淡淡的，遇到什么都一笑置之，此刻的表现却像个孩子。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树下，春暖花开之际，万物都换上新绿，橙黄色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散落在地面上，空气中涌动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今天不训练吗？”孟姝转头看向伍时贤，他个子高，偶尔会碰到低垂的树枝。
　　“下午训练，对待他们要松紧有度，否则就该造反了。”伍时贤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由于阳光她半眯着眼睛，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上扬，是他初见她时的惊艳。
　　“低一点。”孟姝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语气轻柔。他有些惊讶，顺从地低下身，她伸手到他的头顶。
　　她摊开手，掌心躺着一片树叶，他清楚地看到叶片的纹路，拿过来一扬手，后插进兜里。
　　“做标本多好。”孟姝收回手，语气有些遗憾，“我们去哪里？”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伍时贤嘴角上扬，卖了个关子。
　　走出林荫路，孟姝看着在眼前放大的标志性物体，不禁蹙眉。
　　“篮球场？”
　　“你在这等我。”伍时贤环视一周，整个操场都没什么人，他快速跑进体育馆，拿了几个篮球出来，“想试试吗？”
　　“我不会。”
　　“我先演示一次。”伍时贤屈膝在腰间拿紧球，向上竖直起跳同时上举篮球过肩，借助向上起跳和蹬地的力度，开始发力投篮，篮球准确入筐。
　　“我教你基本的投篮动作。”伍时贤将篮球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个做示范，“由脚跟和小腿开始发力，从腰部过度到手臂，最后到手腕、手指，由下而上，连贯用力。”
　　“双膝微曲，上体正直，五指自然张开，手外展180度，掌心向前，手腕后仰，左手扶着球的一侧，高举过头顶，起跳并发力。”
　　“这种投篮方式适合初学者，不会因为力度过大受伤。”
　　“是这样吗？”孟姝按照他教的手势将球举过头顶，侧着头问他。
　　“再调整一下，保持住这个姿势。”伍时贤伸手纠正她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篮筐，“投。”
　　球撞到篮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伍时贤捡回球递给她。
　　“很好，下次收一下力度，我第一次投篮连柱子都没碰到，说来惭愧。”
　　接下来的时间，孟姝注意力全放在篮球上，伍时贤则满场跑着给她捡球，球一次次接近篮筐，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仍没有投进去。
　　“休息一会儿，等呼吸平稳再喝。”伍时贤拧开水递给她，见她气喘吁吁，额头生出一层汗珠，又将面巾纸递给她。
　　“谢谢。”孟姝体力消耗过多，但心情大好，望着地上的篮球，隐隐有些不甘心。
　　“想投进去吗？我有办法。”伍时贤看出她的想法，循循善诱道。
　　“不会是什么偏方吧？”
　　“要不要试试？”
　　“好。”
　　“上来。”伍时贤在她面前蹲下身，示意她。
　　孟姝猜到他说的办法，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没有动。
　　“上来。”伍时贤回头对上她的眼睛，语气格外温柔。
　　孟姝一手拿着篮球，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头，跨坐在他肩膀上，他撑着地面起身，手放在她腿上确保她的安全，她举起手轻轻一抛，将球投了进去。
　　“进了。”她拍着手，声音透着兴奋，笑容光彩夺目。
　　“感觉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她，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大好。
　　“很开心，谢谢你。”孟姝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忙敛起笑容，恢复一贯的平静。
　　“你应该多笑笑。”伍时贤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声音低沉。
　　“出了一身汗，我需要回去洗个澡。”孟姝心中一阵悸动，冲他摆摆手，离开的脚步有些慌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伍时贤才收回视线，脸上涌现一抹苦笑。
　　下午训练结束，伍时贤奔跑在两个场地之间循环扣篮，汗水浸湿了球衣，他弯着腰气喘吁吁。
　　“有折腾自己的工夫，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余笙蹙着眉走过来，将毛巾扔在他身上。
　　“这样只会徒增她的烦恼，我不想让她为难。”伍时贤向后躺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天空，眼神带着缱绻的情愫。
　　“你已经错过了一次。”余笙了解他的犟脾气，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他缓慢闭上眼睛，有风吹过带来丝丝凉爽，良久，他站起身，目光朝着一个方向，轻声笑了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