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物语

　　第四章 猫妖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明明还处于昏迷之中，然而在睡梦中他所喊出的名字居然是“白离”！被人重伤，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所喊的人名不是自己最牵挂的人便是——凶手！那个白离是姜源的朋友，两人交情很好，可倒不至于让姜源在梦中念叨他。毕竟，朋友之情再深也无法唤醒陷于生死间隙的孤弱灵魂。

　　眼见男子白皙的脸上布满岑岑冷汗，依稀有紧张恐惧的神色，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怖的画面。在那一声过后，男子又接连不断地喊着白离这个名字，眉宇间是慌乱的神情，而语气也是愤然的。

　　在那一刻，叶薇和小漫心中陡然产生同一个想法。重伤姜源的人一定是白离！

　　——无论如何，白离都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那一夜几乎是未眠的。

　　窗户已经关地很严实了，只留了通风的一条缝隙，然而冷风还是从外面刮了进来，带着淡淡的寒意。仔细闻的话，还夹杂着泥土的腐败气息。

　　是下雨了吧！

　　连续几周都是晴朗天气，竟在今晚下起了雨！漫天的雨丝从暗黑的天幕洒下，像是巨大的网笼罩着。涤荡着空气里的的尘埃，连同窗外草地下的泥土都被浸透，散发出浓郁的腐败气息！

　　叶薇心中居然有一种不安的心情，或许医院总是给人这种感觉吧。她方才用窗帘掩好风口，来不及去埋怨这糟糕的天气，小漫早已抽泣着，满脸是泪。

　　“阿薇，你说源会不会醒来呢？那么深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小漫的话语刺痛了叶薇的心，此情此景之下她居是那般担心他，完全忘记了他对她所说的话吗？白日里明明还十分伤心难过，此时竟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心情，只忙着担心他的伤势！就因为这样一个人哭了一天！

　　在叶薇替好朋友感到难过之时，女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抬起头来，那一瞬间居是变换了脸色。

　　“源刚才所喊的那个名字是白离吧！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小漫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的神情，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狠厉，“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好朋友出事了，他到现在都不敢出来？”

　　“我明天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一向文静柔弱的女子竟突然变得理智全无，仿佛什么都不怕一样，“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连好朋友都要背弃的人，一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叶薇被她的那一番话语所震慑，一时不知该如何平复她的心情。因为目前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那个人，那个从一开始就给她奇怪感觉的人，而她也自是不会替他开脱的。可是，她不能任由小漫去做冲动的事，只身一人去找凶手对质。

　　“今天才发生的事，或许那个白离明天一早就来了呢。等他来了再定夺吧，毕竟现在没有任何证据。等姜源醒了，也就真相大白了。”

　　叶薇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小漫的情绪逐渐缓和。而那一夜，风雨未停，医院的病房里冷得让人无法入眠。

　　天不知是何时亮的，天空仍是阴沉沉的，雨下得更大了。

　　叶薇还伏在病床旁的桌子上未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听到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来。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迅速地坐直了身子，叫醒了小漫。

　　不错，那个一大早冒雨而来的年轻人就是白离，此刻顾不上礼貌，就径自走进了病房。她料想的不错，真正的凶手不会躲藏起来，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而不露面，反而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若是这样，他必然是不怀好意的吧？！

　　那个人将雨伞收起，病房里微弱的光线下显得脸色发白，他看向好友的神情是淡然的，连一丝一毫的焦急担忧也没有。就在病床前停驻了一会儿，遂一个人在窗边站立着。

　　——确定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他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就只是看了一眼，倒更像是在确定病床上的人是否还有生气。凶手想要掩饰自己，此刻不应该装成一副很担忧的模样吗？如若不是凶手，作为朋友，他更应该关心好友的伤势才对！

　　叶薇越来越无法理解发生在她周围的事了。怎么每一件都与那个人有关呢？而在此时，小漫终于忍不住去质问白离。

　　“你一点都不关心他吗？他可是你的朋友。”

　　她的语气越发激烈：“是不是你用刀砍伤了他？”

　　“刀？何以见得？”

　　听闻此语，叶薇和小漫都是一惊。那样大的伤口除了刀还有什么利器可以砍出？

　　“又从哪里看出是我做的？”男子的语气几乎是淡漠的，眼睛深邃不见底。而正是那样一种处变不惊的魄力使人无法继续去怀疑他，否则他也是不会来这里的吧。

　　“有一事等姜源醒过来后再告诉你们。到那时你们便明白了。”

　　窗外雨声宛若铃声，清脆悦耳，像是什么人的笑声。而仔细去听，外面有一声声尖细的猫叫声——应该是惨叫哀嚎吧！

　　叶薇注意到这反常的声音，也注意到了男子微微蹙起的眉头上飘忽而过的神色，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跟随着他的目光，直视向窗外，那里矮小的树丛里有一个矫捷的身影掠过——那不是那只白猫吗？！此刻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来不及多想，像是触电了一般，突然之间叶薇竟跑出了病房，连伞也未带，便冲向了那漫天飘散的雨雾里。

　　医院的花园里松松散散地种着些树木，可是夏季里却是枝叶繁茂，想找到那只猫是很难的事。

　　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气息，那些掩埋着的污秽的东西在雨天里便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可是，又有什么不对？!

　　啊！——血!

　　对，是血的味道!

　　当女子一路追赶至一片浓荫之下，便发现有血的痕迹。应该是很大的一滩血才对，可惜早已被雨水冲刷散尽，余下那么一抹鲜红的颜色漂浮于水面。

　　医院的花园里怎么会有血？叶薇怔在原地里思索，正要用手去触碰那粘稠的液体，耳畔却有人惊呼了一声“住手”。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她恍然听出了那个声音。那不是白离吗？此刻他又跟出来做什么？

　　“别碰，小心!”那个人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紧张，“那东西有毒!”

　　有毒？叶薇蓦然缩回了手，脸上却全然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姜源已经醒过来了，回去一并说吧。”那人的语气依旧淡然。

　　回到病房里，初醒的人脸色依旧苍白，不时用手轻捂伤口微微地咳嗽。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吗？”

　　惊愕之色陡然出现在女子的脸上，叶薇和小漫继续听着那人说着更离奇的事。

　　“姜源的伤就是妖怪所为。”

　　妖怪？难道，难道是……

　　“是猫妖？”叶薇脱口问道。

　　“不错，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

　　“你是说它用刀砍伤了姜源？”

　　“不，不是用刀!是直接用利爪刺穿了血肉!”

　　“当时现场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利器。”叶薇顿悟，可是还是不敢相信。

　　“胡说些什么？”一旁听着发蒙的小漫只当白离在为自己开脱，便胡乱编了这么些耸人听闻的事。她见姜源此时闷声不语，心中不平，便劝道：“源，你快说他是骗人的。砍伤你的一定是他对不对？”

　　女子焦急地等候着伤者自己去指证那个最有嫌疑的人，可是姜源张阖嘴唇，清晰地说出几个字来。

　　“他没骗人，我的伤确是猫妖所为。”

　　那一瞬间，叶薇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只猫的身影来，那只曾出现在梦中，出现在幻境里，出现在老家，方才又出现在医院里的猫。简直是阴魂不散!那是记忆中爷爷家里的猫吗？阳光下舒展着慵懒的身姿，柔顺的毛发反射出银色的光泽，明明是那样温顺无害的动物啊。一定，一定不是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老家呢？，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呢？而又为何伤害姜源？!

　　“就算真的有猫妖，它怎会无缘无故伤人？偏偏伤的人是源？”看着姜源重伤虚弱的样子，小漫心里还是很难受。

　　“你让他自己说。”白离突然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姜源好像并不是他的朋友。

　　“其实一直向你们隐瞒了白离的另一个身份。”姜源低着头慢慢说道，说话的风格完全不像平时，倒像认错的小孩。

　　“他是术法师。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存在，也就必然存在他们的克星。为防止妖怪横行，而存在于世。”

　　“术法师？也就是说之前我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白离点头默认。

　　“我知道那只猫妖与白离有宿仇，却勾结了他想害白离。说来惭愧，最终反被毒蛇咬了一口。”

　　“害你的朋友？”

　　“不错，这样便能抢夺来他们家珠宝公司的所有股份。”

　　说到这里，小漫再无法去替姜源争辩些什么，只是心中更加难过罢了。

　　“那那只猫妖为何一直出现在我周围？”叶薇继续追问。

　　“那要问你自己。”男子的眼神依旧是通彻的，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那你呢？你是来捉他的吗？”

　　“不然是专门来保护你的？”他的眼神里有一丝狠厉的光芒，有不屑和轻蔑。

　　“那外面的血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有毒？”

　　“妖怪的血，你说有没有毒呢？”

　　“是猫妖？他受伤了？他怎么会受伤？”叶薇再一次陷入疑惑，脑子灵光一闪，方才明白。

　　“是你？!”

　　那一瞬男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是又马上变得严肃。

　　“一路追杀至此，不想他终究是逃脱了。”默默地叹息着，白离拉开窗帘，又去看雨。

　　雾蒙蒙的一片，空气中满是水汽，光是看着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茂密的树丛在风雨里微微摇动，不知在哪一处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窥视。

　　“那他还会回来吗？”女子最终还是问了自己一直顾虑的事。这一切真相似乎来得太突然了些，她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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