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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林鹤之破天荒地整整一夜没在微信上找乔浅说过一句话。
翌日清晨,乔浅在自家楼下等到快打铃都没等来林鹤之,匆匆赶去学校到林鹤之班里一问才知道,林鹤之竟然请假了。
平日里有事总会知会自己一声的人,现在居然不声不响地放了自己鸽子。乔浅趁着早读时间溜去厕所,掏出手机给林鹤之打电话。
嘟声持续了很久,久到电话快断线的时候那边才终于接通。
“咳……阿浅?”林鹤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你怎么今天没来学校?是不是生病了?”满肚子怨气的乔浅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突然就心疼了。
“有点发烧,刚吃了药过一会儿就好了。”林鹤之说,“早上忘记提前告诉你了,抱歉,没有如约来接你上学”
乔浅一窒,哼道,“我……我自己又不是没腿,你不来接我我就不会走路了吗。”
林鹤之发出低低的笑声,“没迟到就好。等我休息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再去接你。”
乔浅忙说,“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你就给我好好在家里躺一天,等放学我来你家看你。”
“好。”
“我挂电话了啊,你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好好睡一觉。”
“嗯,拜拜。”
林鹤之从小到大鲜少生病,一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并且每天都有坚持锻炼;二是因为他的生活极其自律,从作息到饮食他都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向来健康的林鹤之竟然也会病到起不来床,乔浅不免将昨天他那句【家里有事】与之关联了起来。
不会又是林鹤之那俩不负责的爹妈整出来的幺蛾子吧,乔浅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
年级组长弄了套省重点五校联考的模拟卷来给高二的学生们做,让大家提早适应高三的氛围。学习委员将卷子一套套发下来的时候,高二四班顿时哀鸿遍野,场面堪比人间炼狱。
“王老师说了,这卷子难度系数比较高就不给我们统一考了,让我们这两天全部写完,老师们再一起评分讲解。”学习委员蒋致远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挺着个小身板站在讲台上宣布道。
“不不不会写,怎怎么办?”小胖表情呆滞地看着他。
“这我也没办法。”作为班上答案提供机的蒋致远挠了挠头,“这卷子我也没把握能得高分,听说他们省里联考出来的成绩也不理想,数学平均分才60多分,真的挺难的。”
省重点,150分值的卷子,平均分60多分?
“这还写个球啊?抄都没地方抄去。”熊昭做了个哭晕的动作,他转过身拍了拍乔浅的桌面道,“乔浅你能从林鹤之那弄来他写的答案不?”
“别想了,”乔浅闷闷道,“别人生病请假了,哪有精力写这么多卷子。”
“天要亡我啊。”熊昭颓唐地往桌上一趴,放弃了。
乔浅翻了翻手里的卷子,别的科目不说,数学那套卷子里他竟然看到了几道无比眼熟的题,简直跟林鹤之让他买的辅导书里的题思路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复杂的算法而已。
乔浅心头一动,提笔在草稿纸上算了起来,解题过程流畅顺通。
“……不会真能写对吧?”乔浅边写边忍不住自我怀疑。
乔浅的同桌刚从睡梦中睁开眼,他抬起头见自己同桌正卖力地写着刚发下来的卷子,不禁揉了揉眼睛感叹道,“梦里果然什么都有,乔浅居然都能认真学习了。”
为了不耽搁林鹤之的学习进度,乔浅在回家前还是去了一趟高二一班帮他拿学习资料和试卷。学霸们的学习节奏显然跟学渣们的不太一样,他们光是一天要写的卷子都比学渣们多出两倍有余。
乔浅一心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院,却不料刚走出校门还没多远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俩人僵持在一片旧居民楼的小巷中,这是步行回大院最快的捷径,但它最大的缺点就是人迹罕至,无论里面发生些什么,外边的人都无法知道。
一名染着黄毛穿着流里流气的少年背靠在长着青苔的砖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阴恻恻地看向乔浅,道,“乔浅,看不出来啊,你面上装得二五八万的,竟然是个遇到事只会报警的垃圾。”
乔浅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嫌恶道,“你有病是不是,还敢来堵我?”
“你有本事就报复回来啊,报警算什么男人。”黄毛昂起头三角眼里满是轻蔑,“还是说你就是个只会装逼的胆小鬼。”
“操。”乔浅皱起了眉头,“我跟你很熟吗?你想找死就滚一边去自生自灭,别闲着没事就来找我。”
黄毛往前走了两步,抬高了头用鼻孔对着乔浅嗤笑道,“我就爱来找你麻烦。王珂找你就行,我就不行?”
“王珂?”乔浅一愣,半天才将王珂这名字跟上次搭讪他的女生联系起来,“不是,别人女孩子找我说两句话怎么了,她跟你有关系么,额头上刻你名字了?”
黄毛被他的话激得表情瞬间狠厉起来,“她就是老子的人,你这个小白脸凭什么跟她说话。”
“神经病,你看别人搭理你吗。”乔浅实在懒得跟这个渣滓废话,抬腿就要走。
“你害得警察来学校调查我,现在还想走?”黄毛伸手把他拦住,另一只手握成拳就要打过来。
乔浅一晃身避开黄毛的突袭,脾气上来了把书包往墙根一扔,捋起袖子便还了一拳回去,“你他妈找死。”
两人瞬间扭打成一团,黄毛额头重重磕向乔浅嘴角,乔浅没躲闪过被撞得嘴角渗出血丝,刺痛惹得他皱起了眉头,蜷起腿往黄毛小腹踹了过去。
黄毛身材比乔浅要高大,可乔浅常年锻炼身体也不是吃素的,俩人一时分不出高下,各自身上都挂了彩。
见占不到好处,黄毛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拉出刀片就朝着乔浅刺了过来。
乔浅本以为骑车撞人已经是一个高中生能做出的最过分的事了,没想到黄毛居然还想拿刀伤人,仅一个恍惚黄毛便已冲到自己面前,乔浅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在头前。
“阿浅!”不远处传来了乔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林鹤之赶到时,正好看见黄毛手中的刀就要在乔浅手臂上落下,他咬着牙扑了过去用自己的手臂替乔浅挨下了这一刀。
预想的疼痛并未降临,乔浅睁开眼只见林鹤之护在他面前,鲜血从手臂的伤口渗出,沁湿了林鹤之的衣服。
黄毛被林鹤之狠狠踹翻在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林鹤之踩住他的手掌将掉落在地上的瑞士军刀扔出几米开外,一记又一记的重拳朝着他打了下来。
活了17年,乔浅还是第一次见林鹤之动手打人,平日里总以温柔面孔对他的林鹤之此时眼神里满是戾气,表情阴沉得可怕,他面无表情地殴打着被他摁在地上的黄毛,任由黄毛被他揍得满脸鲜血痛呼嘶吼着。
乔浅注意到林鹤之的伤口血流如注,急忙上前拉住林鹤之喊道,“够了够了,再打下去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林鹤之停下了动作,由着乔浅将他拉起来。乔浅捡起地上的刀将校服割开撕下一块布,忙不迭地为林鹤之包扎伤口。
伤口很深,两边的肉流着血外翻着,隐约都能看见骨头的白色,乔浅的心像被千根针猛扎了一顿似的疼,眼眶发酸,湿意差一点就顺着眼眶涌了出来。
“你疼不疼?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乔浅慌乱地拉着他未受伤的那只手就要走。
“不急。”林鹤之拦住他,冷静地掏出手机报警。
“喂,市四中附近旧居民楼里发生一起械斗,麻烦你们赶紧过来处理一下。”
“对,有一人被刀砍伤,持刀者现在已被制伏。”
“好的,麻烦你们尽快过来。”
林鹤之挂断电话,失血较多的他身形一晃,被身旁的乔浅赶紧扶住。
黄毛不知被林鹤之打中了哪里,软绵绵地仰躺在地上除了呻吟无法再站起身来。
乔浅让林鹤之坐在自己的书包上靠着墙休息,眼神关切地在他身上巡视了一遍看是否还有别的伤口。自己身上的伤都比不过此时对林鹤之的心疼,乔浅开口带着颤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鹤之嘴唇有点发白,他微微翘起嘴角拨开乔浅被汗湿的刘海道,“说好要来接你放学的,路上碰到你同学说你先走了,我就按你惯走的路线找了过来。”
“对不起,我害你受伤了。”乔浅心里酸涩得要命。
林鹤之最怕见乔浅露出这番神情,他将乔浅摁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脸侧后怕道,“还好我找到了你,要是再没护住你我怕我会恨我自己。”
乔浅一窒,回想起上一次自己被撞伤时林鹤之那副焦急的表情以及那场叫他措手不及的告白,那时的林鹤之对他说:“我不想再见你受伤了,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不知为何,乔浅竟突然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看见对方在自己面前鲜血淋漓,他恨不得让自己将那份罪全部受下来。
“对不起。”乔浅揪紧了林鹤之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
警察很快赶赴现场,警车鸣叫不止地停在路边,一并赶来的救护车上下来了几个医护人员,将黄毛平放至担架上抬上了车。
梁警官拿着记事本走了过来,向乔浅了解了下大概情况后,亲自开着警车带着乔浅和林鹤之去医院。
由于刀伤太长,医生要给林鹤之缝整整12针,尽管打了麻药,处理伤口时林鹤之仍是咬着牙额角沁出了一片冷汗。
乔浅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捂住眼睛不敢看这缝针过程,他怕见到那针线穿刺在林鹤之皮肤里来来回回,更怕见到林鹤之那副痛苦隐忍的表情。
梁警官领着乔浅来到医院走廊上的休息处坐下,他打开记事本向乔浅问道,“所以,这次砍伤小林同学的那人就是上次撞伤你逃逸的那人,对吗?”
乔浅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他是二中的学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黄毛。”乔浅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青青紫紫道,“黄毛喜欢他们学校一个叫王珂的女生,见我跟那个女生多说了两句话就一直来找我的茬。”
“那个叫王珂的女生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她就过来搭讪了一下问我叫什么名字,见我对她没什么意思就走开了。”
梁警官做着笔录的手突然一顿,他问,“黄毛除了这两次,以前还对你做过什么?”
乔浅回想道,“无非就是托人过来恐吓我,见我不理他,又带着几个混混在我们学校外边堵过我一次。”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呢?”梁警官叹了口气,“如果一开始就让学校帮忙处理的话,哪还会有后面这些事。”
“怎么不会……”乔浅攥紧了拳头,“这次不就是因为学校不经过我同意报了警,黄毛恼羞成怒才过来捅人的吗?!”
“你要是早点配合我们的调查,这些事也许可以避免。”梁警官严肃地看着乔浅。
“避免?怎么避免?这人就是个神经病,你们能把他关起来?”乔浅情绪有些失控,“我根本就懒得搭理他,这种渣滓你越激他他越兴奋,你说我能怎么办?”
梁警官叹了口气,他将笔记本合了起来,揉了揉鼻根,“我从警十多年,这种反社会人格的人也见了不少,的确就是你说的那样,一旦被这种人缠上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脱身。你们这些小年轻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有的是办法解决这样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父母老师会担心你?”
乔浅不作答。
“这次要不是有小林同学在,你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吗。”
乔浅敛眸,不由地咬了咬下唇。
他的确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级别的骚扰罢了,没想到事态会一步步地升级。从小被父母和林鹤之保护起来的他总以为自己能耐得很,没想到碰到这种极端的疯子却还是如待宰羔羊一般束手无策。
仔细想来,自己开始还打算以撞人事件为把柄去威胁黄毛,叫他放弃纠缠自己的念头,想来也是太天真了,自己早该意识到,这种敢骑着车去撞人的家伙大概早已失了智了。
为什么不向别人寻求帮助,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天真罢了。
现在,乔浅不禁有些后悔,要是像梁警官说的那样早早配合调查,也许就不会害得林鹤之帮他挡刀受伤了。
梁警官见他沉默不语,表情几度变幻,也懂乔浅这是开始在思考自己的话了。校园暴力一直都是社会现象中一个众人皆知却无可奈何的死角,一些不知轻重的青少年们通过伤害他人来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他们作为执法人员也只能根据条规来处理这些事件,无法从根本上抑制住校园暴力的发酵。
诊室的门从内打开,梁警官脱下警帽,拍了拍乔浅的肩,“去吧,看看小林的伤处理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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