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苇草动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房间，依稀可见一些涤荡的微粒。空气推着音乐，在房间里流动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周丽珍正跟着哼唱，弹着棉被，收拾着房间呢。接下来，地面也经由周丽珍的劳动人民之手认真扫了扫，再拖了拖，电视机，茶几等也都被擦了擦。约摸1个小时过去，周丽珍烧起了水，拿出先前谭长风行贿牌花生夹心味奥利奥，泡起了茶，看起了电视。
　　叶新雨一大早就奔赴二人世界，看电影吃饭去了。
　　周丽珍则不紧不慢地享受着私人时光。周丽珍很少害怕孤单，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可以做很多事的。她不需要朋友紧密的联系来确保感情如初。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什么都不必强求。叶新雨甜蜜恋爱的这些日子，周丽珍有了越来越多的独处时光。周末，只要叶新雨不在，她就会变着法子与时光共舞：在家里挑战新菜式，去图书馆看书，到城中村溜达逛小吃。日子过得恬淡适宜。
　　而面对叶新雨发出的种种邀请，周丽珍只是偶尔赴约，不想当电灯泡。叶新雨沉浸在蜜糖罐，仍不忘分点甜给周丽珍，周丽珍对此已经很知足。叶新雨则有点无奈，觉得周丽珍不该这样抽离自己，毕竟她们的友情也很珍贵啊——给感情排序是幼稚的体现。
　　“想多啦。等你们稳定点，等我厌倦了一个人的世界，会缠回你们的。”
　　叶新雨和谭长风开始盼着周丽珍也能有个恋人，停止她自誉为电灯泡的言论。四个人一起，两对恋人，四个好朋友，这样的小团体，应该很棒吧？
　　有时，叶新雨会发她跟谭长风的日常在“乌云上有晴空”里，让刘白知道她的近况。刘白每次看到，都会替好朋友感到开心。开心之余，又好奇起周丽珍的状态。
　　“我过得可好啦，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也一个人，生龙活虎的。”
　　“最近怎样？家庭？事业？”
　　“不在把控范围，又得去相亲了。”
　　“你不介意的话，就去吧，起码都了解一点对方的信息，也许有缘呢。你父母又是那样的不可抗力......”
　　“他们太难沟通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知道我的无奈。算了，去就去，只是如果一直要遵循这种模式，只是为了看起来跟别人一样，我怕我哪天真就不一样给他们看了。”
　　“别想不开，不行就提前来我们这里度假，换个心情，也许能来这里偶遇个如意郎君呢。”
　　“好的，先立个flag在这里。”
　　“网络词汇活学活用嘛。”
　　“拜托，我是我们三个人里头年龄最小的耶，吸收新事物可是一把好手。”
　　“话说，国庆确定能来吗，都说了好多次了。毕业这么久，也不知你本人现在是什么模样。”
　　“不是有视频聊天和照片吗......”
　　“我就不信那些能百分百复制你的美。”
　　“真想快点飞过去，尽情享受你的马屁。”
　　“来吧，想你了。”
　　“国庆，等着吧。”
　　“红地毯只为你展开！”
　　生活，对周丽珍来说开始有了新的期待。期待着，这位戈多的出现。

　　还记得在一天夜里，周丽珍坐在厅里为还没归家的叶新雨守灯，等到后者推门而入时，周丽珍刚好在跟着叶倩文的live哼唱《零时十分》：“无人夜中穿起那明艳舞衣/呆呆独坐直至二时.......”叶新雨思绪复杂，大呼：“我这就去跟那小子分手。”周丽珍回过神，意识到脱口而出的歌词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叶新雨感慨着：“都十二点多了，你就不用等啦，反正谭长风会送我回来的。唉，刘白如果住这里就好了，最好将这一切打乱，重塑一下我们的相处模式。”边说边将门锁好，走过来抱着周丽珍，认真表示：“我们是好朋友，这辈子都不会变的。平时我们都嘻嘻哈哈的，很少聊不开心的过往，你的很多事我都不清楚，我也不去追问，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但是现在，我必须强调一下，不管过去的你有什么经历，不要让现在的你来反复回味。‘活在当下’这四个字，不是说说算了的。你也是谭长风的朋友啊，我们三个人还是可以玩得很好的。”
　　周丽珍感受着叶新雨的拥抱，轻声回应：“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这么执拗这么不给面子，你们还总是试着带我，想跟我分享快乐......”
　　“执拗是真的，‘不给面子’——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唉，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畸形，总会不受控制地做些别人看来不可理喻的事。”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起玩。我不希望跟你的关系变淡。”

　　接下来，在家时，叶新雨会跟着周丽珍学做菜，然后让谭长风过来吃。
　　叶新雨由最先撒调料和加水需要称重，蒸米饭用尺子量水，到如今能独立操作一顿像模像样的饭，不得不令人感慨爱情的魔力。周丽珍也乐得腾出厨房给叶新雨，自己可以多看上一部电影，偶尔进厨房巡查就行。饭来张口，也挺快乐。
　　谭长风喜欢吃土豆，叶新雨就变着花样做土豆：干煸土豆，咖喱土豆，酸辣土豆丝，凉拌土豆丝，清炒土豆丝，土豆泥，薯条......后来，什么菜都可以加土豆进去当配角：西红柿炒鸡蛋炒土豆，黄瓜鸡蛋炒土豆，清炒生菜土豆。周丽珍制止不住，只得慢慢帮她改良着这些创意菜。在厨房的日子里，与周丽珍的关系又紧密起来，叶新雨暗自开心着，因此学得更起劲了。
　　每一次，谭长风都会吃个精光，连呼“好吃！”。叶新雨则面带微笑，欣慰而幸福。
　　周丽珍跟他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不再回避。
　　“伙食不错吧？你要对她加倍好，她啊，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呢，煎炸卤拌炒，统统难不倒。”
　　“别夸我啦，我会膨胀的。我会不会太有天分了？”叶新雨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煎土豆，炸土豆，卤土豆，拌土豆，炸土豆。”周丽珍报着菜名，比起以“蒸羊羔”为开篇的别人家的报菜名——为什么要比呢？何苦呢？
　　“术业有专攻嘛，我不介意一辈子吃新雨做的土豆。”谭长风笑嘻嘻地捧场。
　　“真能做上几十年，可能就混成土豆之神了，像小野二郎一样，到店里吃得提前一两年预约。”周丽珍也懒得踩了。
　　“别说啦，我要大头症了。”叶新雨双手丈量起自己的头部了。
　　“没事，头大我也喜欢。”哟，不害臊的家伙。
　　“你们，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周丽珍很想离开现场。
　　“不许你再有回避的想法。”叶新雨好似条件反射，抱住了周丽珍。
　　周丽珍有点发愣，半天挤出来一个字：“好。”
　　“你们，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谭长风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型可不能垮。

　　六月份，一个周六，9点多，周丽珍出门跑步。回来的路上，进了超市，在生鲜区范围一边踱步一边思索菜单，买定后愉悦地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11点出头，推开家门时，只见谭长风正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来接你的莫妮卡·贝鲁奇啊？”周丽珍往餐桌上放着刚刚精挑细选的好物。
　　谭长风瞳孔放大，摇晃起周丽珍的肩膀来，“请务必把你刚刚提到的这号人物原封不动地呈上来！”
　　“爪子拿开。”周丽珍无奈地盯着谭长风，“瞧你这挫样。”
　　“嘿，很正常。贝鲁奇耶。”谭长风松开了手，“今天是来接你们的。你也去换身衣服吧。”
　　周丽珍捋了捋头发，问：“葫芦里卖啥药？”
　　“去收拾收拾吧，迟些出门。”叶新雨精神抖擞地从洗漱间走出来，也催起了周丽珍。
　　虽然很没头绪，但还是别扫兴了吧，周丽珍只得照做。这些日子，周丽珍已经不再被记忆的枷锁给禁锢，跟他们出去玩的次数也变多了。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开心。以后，等周丽珍也有了恋人，两对都成家了的话，两家子得住在隔壁啊。
　　“不在家里吃？”
　　“嗯。下次再教我新菜式吧。”
　　“走吧，姑娘们。”

　　几人在周丽珍喜欢的粤菜馆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转战一家甜品店，期间说笑个不停。终于，叶新雨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用粤语说了句：“够钟。”
　　谭长风继续开车，叶新雨和周丽珍坐在后座。车上播放着叶新雨谭长风精选过的一些老歌。
　　果不其然，周丽珍如数家珍，跟唱时穿插着解说。
　　“夜风凛凛，独回望旧事前尘，是以往的我充满怒愤.....——《沉默是金》，张国荣作曲，许冠杰作词。有合唱版也有各自的独唱版。在许冠杰光荣隐退演唱会上，两个人还合唱了。当时张因为谭张争霸已经退出歌坛几年了，就在群星面前解释说是当成私人宴会，为了许冠杰得开开口。现场很多大明星，镜头扫过去，谭咏麟跟着拍手打节奏，梅艳芳认真跟唱——真是感慨啊。我还记得那场演唱会谭咏麟唱的是《天才白痴梦》，梅艳芳唱的是《浪子心声》。”
　　“荧光幕，午夜独坐厅中一角，重播粤语片，曹达华旧戏......——《飞机师的风衣》，等一下注意听高潮，我很喜欢。这是张学友版本，张国荣也有一版，当时没能正式发行，最近才放出来的。都很好听......像个飞机师/换上风衣/快乐似红黄蓝绿表板跳字/快似箭/沿着快线/迎着微黄雾灯超速冲线/小伙子/拨去帽子/为你完全情痴不可抑制/盼与你明日碰见/承认我为你的热情未变......”
　　“愿心中那日记长年暖透/蓝灰灰的冷冬黄黄的秋/而当中的两颗红红的心/在恋火里逗留......——真细腻啊，细腻。”
　　叶新雨和谭长风同时面露笑容，心中对他们的安排感到窃喜。她一定会喜欢今晚的。
　　一涉及到这些老歌，周丽珍的话匣子就关不上了。叶新雨和谭长风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粤语老歌，后来受周丽珍的影响，也听起了一些。但真要跟她细聊，又不是全能接上话。今天，就投其所好了，一来可以好友欢聚，二来兴许她今晚就能邂逅上一位知己。

　　车停好后。叶新雨和谭长风带着路，周丽珍紧跟着。路上的人或行色匆匆，或驻足拍照留影，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像是——门票。
　　“演唱会？！”周丽珍终于知道这俩人鬼鬼祟祟了一整路的原因了，“谁的？”
　　“我们这班打工仔~”谭长风哼了起来。
　　周丽珍的血压有点上来了。缓冲好后，开始捂脸，“不用那么破费嘛~在电脑上看也可以的。”
　　“没破费啊。”叶新雨指了指附近一处空地，“咱们就蹲这里了，放心，歌神不会让你失望，肯定会照顾到场外的听众的，我们听得清的。”
　　谭长风哈哈大笑起来，接话道：“忘了带三把椅子了。”
　　周丽珍藏不住脸上的笑意，推了推二人的肩膀，催促着，“进场吧，二位有心人。”

　　过安检时，很多矿泉水被没收，被抛向一个个大框里。
　　进入会馆后，只见一些出售零食饮料的小摊的工作人员正招呼着顾客前往，一个女孩正小心翼翼捧着瓶装矿泉水往几个塑料壳杯子里倒水，再分别盖上盖子，插好吸管，一一套上塑料袋，方便售出。
　　周丽珍问道：“请问能整瓶卖吗？”
　　工作人员解释：“瓶装水不给带进去的。”
　　谭长风一边掏出钱包，一边说：“三杯水，谢谢。”忽然，又问两位女生，“橙汁，柠檬水要吗？”
　　叶新雨指了指肚子，说：“我喝水就行，今天没少吃喝。”
　　周丽珍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来听歌的，喝水润喉，够喊就行。”
　　挥别鱼蛋热狗橙汁柠檬水后，三人人手一杯矿泉水，进入演唱会现场。
　　穿梭过人群，终于找到了位置。叶新雨坐中间，左边周丽珍右边谭长风。视野很清晰，三人都很满意。于是，合照了一下，录了点视频，都开始准备看演唱会了。
　　终于，开场了。现场的呼声达到了第一个高潮。许冠杰带来了劲歌热舞，周丽珍不自觉地跟着晃动。听过的歌，周丽珍跟唱得十分畅快；没听过的歌，听上一段，活学活用，完美融入。看着周丽珍的反应，叶新雨和谭长风不时相视而笑，也欣赏起这位传说中的粤语歌鼻祖的现场来。

　　昨天下班时，谭长风开车路过S体育馆，脑中一个灵光，想起跟叶新雨还没一起看过演唱会，就下车去问演唱会讯息。来到了购票窗口，工作人员是个瘦削黝黑的中年男人，谭长风询问道：
　　“请问这里接下来有谁的演唱会吗？”
　　“有啊......”工作人员举起保温杯喝了口枸杞水，慢慢回道，“许冠杰，知道吗？”
　　许冠杰？照理是个很陌生的名字啊，可是为什么好像有点熟悉呢？
　　“不太知道，您能介绍介绍吗？”谭长风挤出笑脸，虔诚发问。
　　中年男打量了一下谭长风，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接着介绍：“哎，你这么年轻，不认识也正常，他啊，人称香港第一代歌神，后面才有张学友呢......”
　　香港？第一代？听起来会是周丽珍感兴趣的耶。
　　谭长风紧接着追问：“唱过什么有名的歌吗？会不会太久远了？”
　　中年男笑道：“沧海一声笑，浪子心声，半斤八两，你查去.......”忽然，想起来什么，“张国荣总该知道吧，沉默是金，两人有合唱，听去。”
　　看来不是很偏的歌手嘛，这位工作人员如数家珍的样子让谭长风自己对许冠杰的演唱会都有些心动了，周丽珍会喜欢的吧？来了，或许也能认识这些能跟她畅聊粤语老歌的人，最好是合得来的同龄人。冒出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后，谭长风决定回去跟叶新雨商量。
　　等到叶新雨跟谭长风在男方家中一起在网上查明许冠杰的履历后，达成了共识：买票去。
　　“明天就开演唱会了，现在还有票吗？”叶新雨有些担心。
　　“没事，我找人问问。不会让你失望的。”谭长风立起了衣领，神秘一笑。
　　“挺有心的嘛你。”叶新雨折回谭长风的衣领，整个人倚靠在谭长风的身上，柔顺的长发扫过谭长风的脸。
　　谭长风一边拨开脸上温柔的侵略物，一边喝着咖啡，难掩愉悦：“一直想为丽珍做点什么。她不只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啊。”接着放下了咖啡杯，抱了抱叶新雨，“自从我们在一起后，都怕不小心冷落她了。”
　　叶新雨枕着谭长风的肩膀，说：“不过她比之前好多了，跟她学做饭后，咱们的共处时光明显回来些了。”
　　谭长风问：“你知道她这种性格是怎么形成的吗？”
　　叶新雨说：“不知道。认识以来，她就不愿意欠别人钱，不愿欠别人人情，不愿给别人带去麻烦。像之前那样，我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心疼。”
　　谭长风抚摸了叶新雨的头发，安慰着：“接下来，我们好好实施计划吧，给她找个伴侣，或者是聊得来的朋友。”

　　演唱会时不时出现大合唱环节，周丽珍十分投入地跟唱，满是感动。
　　“人皆寻梦/梦里不分影踪/片刻春风得意/未知景物朦胧......”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冥冥中都早注定你富或贫/是错永不对/真永是真.......”
　　“愿心中那日记随年变厚/而当中的角色从无分手/齐编织欢笑声和谐诗篇/为彼此抹掉愁是暖的手......”

　　叶新雨想起来了，周丽珍哼过这些歌，好像出现过，在做饭的时候，在晾衣服的时候，在踏入家门的时候......原来是这些啊。叶新雨推了推谭长风：“她以前哼过这些歌，还告诉过我们歌手是谁谁谁呢。”
　　“难怪我觉得这个歌手陌生又熟悉呢。”
　　“不一定是因为丽珍，可能你小时候听你爸妈唱过。”
　　谭长风笑了，摸了摸叶新雨的头：“老歌也挺有味道的，你看这歌词写的......”
　　“丽珍不会找个比她大二三十岁的吧？”叶新雨有些疑惑。
　　谭长风挑眉道：“存疑。”接着示意叶新雨看看周丽珍的左边。当事者正和一个年轻男子低头聊天，不知在探讨些什么。
　　“谁令我当晚举止时常......”二人跟唱得如痴如醉。
　　叶新雨、谭长风的眼中都闪过了光芒。

　　终于，演唱会结束了。年轻男子的外貌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了起来。
　　浓眉大眼，炯炯有神，是一个看着很清爽的同龄人。
　　男子问周丽珍：“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周丽珍有些失措，摇头道：“不用，谢谢。我跟朋友一起的。”
　　男子朝周丽珍示意的方向看了看，即刻向叶新雨谭长风点头问好，然后沉思几秒，微笑着发起了邀请：“我请大家吃夜宵吧？相逢是缘。吃完我送你们回去？”
　　叶新雨和谭长风一阵兴奋，心中都暗想这哥们挺主动，不呆。叶新雨连忙当起了外交官，代三人团答道：“好啊，刚好饿了。是挺有缘的，得吃上一顿。”
　　这对活宝心里打的主意，周丽珍岂能不知。今晚的一切，是那么的温馨感动。有两位好朋友给出的这份礼物，得以置身于有着几千个陌生人的场所，一起梦回20世纪。大合唱，对周丽珍而言真是享受。至于旁边这位陌生人——有他的合唱，周丽珍觉得共鸣更强烈了。演唱会期间，前面一排座位上有个年轻女孩一直坐立不安，总问一旁的父母什么时候结束。周丽珍看在眼里，庆幸特意陪伴自己来的活宝全程静静投入欣赏着演唱会，而千金难买的知音又恰好坐在她的旁边。
　　“要不我们请你吧，我们人多。”周丽珍同意聚餐了，只是得换下做东的人。
　　男子笑道：“知音难觅，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谭长风连忙先于周丽珍发言：“钱带够了吗？我们战斗力很足的。”
　　徐牧云哈哈大笑：“够的够的。不够就把我自己压饭馆里，你们尽管走。”笑过之后，又认真问起来，“想吃什么呢？”
　　周丽珍不再坚持，提议道：“那就大排档吧，好吃不贵。”叶新雨和谭长风连连点头，后者更是傻傻附和，“大排档好啊，好。”
　　叶新雨白了谭长风一眼：“叶氏，戏有点过了。”
　　周丽珍做了个交朋友的互动：“请问尊姓大名？”
　　男子眼前一亮，抑扬顿挫道：“徐牧云。”
　　于是，各人一一介绍完后，徐牧云一个人，三人团一组，分别乘着两辆车抵达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大排档里。
　　眼前，热闹非凡，斗酒的，吹水的，聊天的，大肆吃喝的，一应俱全。此刻，一个穿着白色员工制服的年轻伙计正热情地招徕顾客。
　　“四位是吗？里面请！”伙计小步快走地将他们引带到一张已收拾干净的小圆桌上。叶新雨和谭长风紧邻而坐，周丽珍则坐在叶新雨和徐牧云的中间，且朝叶新雨的方向凑了凑。
　　周丽珍从包里掏出来一包150抽装的纸巾，放在餐桌上。谭长风见状，有些惊讶：“你包里一直带这么大一包纸？”
　　谭长风笑着说：“哥们，你要习惯，这是必备品，量大管够。”
　　叶新雨补充道：“出门总有要用到的时候，找不到就麻烦了。”
　　徐牧云心中十分高兴，高兴的不是找到了外出小贴士，而是谭长风对他说出了“要习惯”——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默认他即将成为这个团体的第四名成员，可以跟他们常聚了？
　　“挺好的，省下来的钱可以点点别的。”徐牧云傻傻笑着，为大家清洗着餐具：“你们看餐牌，随便点，我什么都吃。”
　　周丽珍笑着打趣徐牧云：“你好老派。”
　　徐牧云笑得更显灿烂：“要不，今天怎么能遇到你们呢？”
　　几个人商量着菜式：
　　“炒河粉？必点啊......”
　　“炒芥蓝？来一份。”
　　“大菜来点啥？”
　　点好菜的等菜期间，几人互加了微信，说说笑笑。
　　高科技时代，人类的交往拥有着空前的便利。古人车马劳顿，飞鸽传书时，怎会想到今时今日人手一块方小硬物就可以即时联系，可传书可闻声可视面容。只是，人与人的交流却好像更难辨别真意了。
　　河粉先上桌了。
　　周丽珍夹了一些，细细品尝，点评道：“这道河粉锅气很足，柔韧度刚好，配的豆芽清脆爽口，整体咸香可口。”
　　徐牧云听闻，也举筷试了口，称赞道：“好吃！”继而问道，“你是美食家？”
　　面对徐牧云真诚的发问，周丽珍笑道：“不是。美食家哪里那么好当。我觉得好吃就习惯性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第一次受到这般褒奖，有些不好意思......要换在平时迎接我的会是他们二位的吐槽。”
　　叶新雨打趣道：“丽珍你就别骗他了，你就是美食家。”
　　谭长风接道：“是啊，你还会做好好吃的菜呢。”
　　面对叶新雨谭长风提供的亟待验证的讯息，徐牧云带着浓烈的兴趣看着周丽珍：“你还会做菜？”
　　周丽珍从砂锅粥中腾出嘴来，回应徐牧云道：“可以把菜弄熟。”
　　叶新雨起哄着：“谦虚咯！我的日常饮食都是她负责的呢......”
　　徐牧云得到的讯息越来越多，一一接住，仍嫌不够：“你们住一起？两个人，还是，三个人？”
　　谭长风解释道：“她们两个一起住，我是在别处的护花使者。”
　　畅聊了一阵后，谭长风提议：
　　“今天这么尽兴，我们碰个杯吧——服务员，两瓶啤酒，谢谢！”
　　徐牧云面露难色，问道：“还要开车呢，不太好吧？”
　　谭长风反应过来，敲了敲自己的头，傻笑道：“都忘了这回事了——服务员，不用拿酒了，不好意思啊！”
　　叶新雨也敲了敲谭长风的头，说：“不小心喝了怎么办？怎么回去？”
　　谭长风赔笑着：“是是是，我错了。”
　　徐牧云提出建议：“要不，我们以茶代酒吧？”
　　周丽珍看着眼前这个细心体贴的人，第一个举起了茶杯，赞同道：“好提议。”
　　众人纷纷举杯：“干杯！”
　　结束时，三人团达成共识：谭长风送叶新雨和周丽珍回家就行了，徐牧云不用绕路。
　　徐牧云不再坚持，便与他们说着道别的话。

　　演唱会现场，明暗交替中，周丽珍的模样深深吸引住了徐牧云。周边许多人都高举手机录像拍照，偶有舍得放下的，由此，一些人因为怕别人录进自己的声音而不敢接受台上歌者的合唱邀请。周丽珍却全程认真聆听，认真跟着合唱，全身心地享受着现场。同样如此的徐牧云，觉得找到了知音。
　　而周丽珍，对不吝和声享受着现场的徐牧云，同样有着好感。
　　叶新雨和谭长风，在见证这一切后，内心雀跃，期待起生活的新变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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