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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计·我为什么当不了帝王
公元前1046年,一支讨伐商纣王的联军浩浩汤汤向商都朝歌进发,这支军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此时商纣王帝辛已暴虐到了极点,民众揭竿而起,灭商已成为不可违逆的天下大势,成为人心所向。
但此时,在军队中,多得是心中惴惴不安的人。
出征前,照例是要卜一卦的,卦象显示很不吉利,诸侯畏惧,姬发也心有动摇,但在千古最出名的老头之一——姜子牙的极力坚持下,联军还是发兵了。
出征途中遇大暴雨,一股妖风刮来,“咔嚓”一声就把大旗折断了。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是战旗啊,是居家旅行鼓舞士气之必备啊!这还不算完,走着走着,一道雷霆霹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来,武王的御马就熟了,熟了,了……虽然不知道马触电了为什么姬发还好好的,莫非二者之间有什么绝缘体,或者姬发命中紫微星一闪一闪亮晶晶,帝王之气(主角光环)护体,反正他只是被吓了一跳。
在那个原本就深度迷信的时代,出师就遇怪事,联军士气瞬间低迷,不少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生怕天要亡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姜子牙要怎样做才能挽回士气呢?
军事理论老师眼巴巴看着在座各位,阶梯教室里瞬间落针可闻,就怕谁喘重了一口气,就成为出头鸟了。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嘭嘭嘭嘭狂跳,想要发言吧,但又担心说错话。我知道我想的绝对不是老师期待的答案,可能也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愧于祖国纯洁的花朵之美誉。
我感到心脏要弹出嗓子眼了,连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它。
军事理论老师想要以最直观的方式统计出勤人数,于是所有人统一坐在教室前半部分,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在人人穿着羽绒服裹得像笨熊的情况下,二百多号人像铁皮罐子里的沙丁鱼,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它没有学号,自然就没有座位,总不能坐在桌子上吧。于是它只能在教室后排大喇喇一坐,离我远远的。
它附近的氧气浓度得有我的百八十倍吧!窒息!
幸好我们之间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可以远程交流的程度了,只见我霍然转过头去,对着身后挤眉弄眼。
我:“我有个想法。”
它(挑眉):“说来听听。”
我:“把那个卜官抓来,让他重新算一卦,这次提前给他准备发言稿,逼他承认他上次占卜错了,这次会占卜出一个吉利的结果。”
它:“……占卜这个事情有关神明,卜官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妥协吧。”
我:“他不干的话就威逼利诱他,如果他真的特遵守职业道德,宁死不从的话,那就成全他的虔信好了。把他杀了,再找一个来,许以高官厚禄,反正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愿意听姬发摆布的。但是嘛……对外不能说是我杀了他,要说是他自知占卜错误酿成大错,无法承受造成的结果,畏罪自杀了。然后再给新的卜官编一个特牛逼的身世,吹嘘他多么多么厉害。让安插在军中的亲信们制造舆论,制造点“神迹”,让大家真的信此战定会顺利,具体操作就像“大楚兴,陈胜王”那种。反正我也没瞎说嘛,牧野之战不是赢了吗。”
它:“如果你这么说,你觉得老师会怎样想……”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从心底兴奋起来。可还没等我俩闹起来,老师就习惯成自然地说:“大家都不说那我就说说了啊,姜尚将暴雨解释为‘天洗人’,指的是吉利的事情,洗去人身上的……”
我和它面无表情地听完。
它:“这个方法好温和。”
我单手托腮:“也好……无力啊。这就是在玩文字游戏、混淆概念嘛,那帮打仗的还真信?”
它:“商周嘛,神权还是很重要的。”
我百无聊赖地按照规律敲着桌子:“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对分封制的想法。假如我是坐镇中央的帝王,我会要求各封国送一个儿子给我。我把嫡长子留给他们,要一个次子或者小儿子之类的,一定要男的,不要女的,一定要刚出生就送过来!这些孩子从小就养在都城里备用。当他们的父兄安分守己的时候,他们就是我的质子;当他们的父兄图谋不轨时,他们是我的傀儡。把有反心的诸侯王、嫡长子以及所有继承人都杀光光,就留下我养的这个。然后呢,我就把他们、放到、”我抬起手做了个拿起放下的手势,“他们老爹的位子上。”
“不要嫡长子,其一是因为嫡长子地位太重要,可能会立即引起诸侯王的反抗。毕竟我们的目标是:弱化冲突、减少损失、杜绝谋反!其二呢,是因为嫡长子原本就会顺理成章承袭他父亲的一切。可次子就不一样了,次子的社会阶级地位会比他的父亲下降一个层次,而且几乎继承不到多少财产。我给了他命里不该有的尊荣,他应该心怀感激才是。况且他从小不是亲戚养大,对他们的感情也不深,应该不会太怨我杀掉他们。他只需要好好做他的傀儡王,在我的暗中扶持下,作为唯一继承人名正言顺地接管他老爹手下蠢蠢欲动的兵力,安抚当地百姓,这样就不用大打一仗,把诸侯王的军队全消灭掉了,很好地起到了减少损失的作用。毕竟这些兵都是青壮年,我灭了他们,谁来服兵役、谁来抵御外敌、谁来生产粮食啊?”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美滋滋。
它:“你忽略了最艰难的一步,怎样把手伸那么长,说除掉诸侯王全家就除掉了,他会坐以待毙吗?”
“如果诸侯王原本就有反心,苦于没有借口,你抢他孩子不是正好给了他名头吗?还要每个封国都抢孩子,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抵制你这个权力中心?你想当光杆司令?”
“这个在都城养育的孩子,如果他的父兄不谋反,他一辈子就只能关在一座城里做可悲的人质。与他来往的官绅名流瞧得起他吗?会不会讽刺他挖苦他?他心里能开心吗?还对你感恩戴德,想得倒是美!”
它嘴里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出一串反驳,惊得我目瞪口呆。
“sorry,是在下鲁莽了。”我汗颜道。
昨天上午我去做牙齿矫正的定期复诊,把掉了的托槽粘上,下午修改辩论赛的辩论稿。结果昨晚我就连做了两个噩梦,先是梦到我在辩论赛现场发现忘带稿子了,既丢脸又不知所措;紧接着梦到我啃了什么硬物,直接把一半的牙套都崩掉了,把我吓得不行不行的。
现在想想,什么杀卜官啊,灭诸侯王啊,也就是逞逞嘴上威风,叫我杀人我是不敢的,就算是死得透透的尸体摆在我面前我都会秒怂。阿Q挨打的时候,不也得嘀咕几句“儿子打老子”么。越是弱者,可能越需要嘴上凶狠一些给自己壮胆。我这满嘴冷酷利落的计谋,或许远比不上姜公三言两语的“怀柔百神”吧。
不过姬发这方面也是有民心所向,占据人和之优势,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果换作残暴的夏桀、商纣、胡亥、杨广,恐怕再怎么高明的文字游戏也无法取信于人了。
由此看来,不论有没有血缘,我都断断不是当帝王的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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