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故事

作者:二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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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渡


      高二一开学,李希希就不知道用什么招说服了三个男生,在班上来了一场大秀,看得连站在教室后面的班主任万老都笑得别在腰间的钥匙叮啷哐啷得响。
      成程,身穿背景超硬的晓的黑色红云风衣,手持黑崎一护的天锁斩月,出现在教室的讲台上,引来台下一片尖叫声鼓掌声咔嚓声哈哈声。
      郑屹,这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偶尔让人以为是混血的尖下巴男生,此时却是头顶银白色双马尾,身穿一条白布裹胸,不知道是银发版艾露莎还是谁,其妖艳程度直逼六年后的杀阡陌。
      苏安,一头粉红色假发,一身日奈森亚梦的圣夜学园校服,嗯,当然是格子裙,一出现在教室里就笑断了好多人的腰,不过他却被广大人民群众盛赞可爱。
      “不不不”,苏安说,“怎么能可爱,不行不行得帅回来。”于是从那天起发誓要变成那个跟工藤新一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色怪盗再次亮相,然而这个怪盗1412的单片眼镜实在没处找,自己做吧自己做,这个自己做好啊,在学校花园里,阳光下,池塘边,没考试,不学习,风景正好,看苏安挖洞,嗯,给塑料挖,洞挖好了粘镜片,镜片粘上等胶干,没事干就看着风景玩胶水,哦,厉以椏这个时候没理我们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书。
      “哎,猪安,你说这植物的叶子涂上白乳胶之后会不会不能光合作用了?”我蹲在地上手拿胶水突然问苏安。
      结果苏安一下子比我还大惊小怪,“这一片植物会不会死掉?然后整个学校的植物都死了,天,祁亚,我们会不会被抓?”
      “喂喂,猪安你过去点,好像有人来了。”
      然后两个人在这里推来扯去,最后我把胳膊肘磕在石头上裂条口子,苏安把眼镜摔在地上碎成两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指着地上的眼镜大笑,“哦豁。”
      不过一天后,情况就变成了苏安指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哦豁。”
      当时,我正因发现和林梓一穿了看似是情侣服的外套而龇牙咧嘴、兴高采烈。路过我那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正翻着《花火》的叫秋天的室友的课桌,一时兴起,准备恐吓一下她说万老就站在教室后面,结果却完美地演绎了一场匍匐式平地摔,吓得她愣是拿着书呆呆看着我半天没反应。
      苏安向来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此时明明在教室门口和林梓一聊天,也能注意到我自损一万损人零的狼狈样,笑得七仰八叉,“祁亚姿势很优美嘛,哈哈哈哈哈哈,哦豁。”
      “祁小个,这么平的地你是怎么做到摔得如此瓷实的,你不仅个矮还人傻吧。”不知彭小黑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蹲在我面前咧开嘴,烟熏腊肉般的肤色衬得他的牙白得晃眼。
      这里简短介绍我此时的同桌——彭大海。据说他五行缺水且他爸爸年轻时渴望远离这座内陆城市,当一名船员去探索辽阔的大海,因而他刚被发现藏在他妈妈肚子里时,他爸也不管男女就把名字定了。亏得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孩心里得多憋呀。
      “你这肤色怕是小时候被拿来当腊肉练手熏多了,从头到脚分布均匀啊,这技术娴熟了娴熟了。”刚成为同桌没多久的时候我上下打量着身侧高我不多、精瘦紧实的彭小黑,摸着下巴想,这孩子小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干过不少活。
      “胡说!我胸口就不黑,背也不黑,不信你看。”彭小黑说完就开始把短袖往上掀,露出肤色稍显正常的前胸后背。
      “好好好,你不黑,你就是白得太隐蔽。”我别过脸,拿起笔装作开始做题的样子。这孩子怕是缺根筋,我摇头。
      至此彭小黑致力找我的槽点不动摇,终于在某天看到我擦不到黑板的顶部时,得意洋洋地叫我“祁小个”。
      我们回到我摔跤的画面。当我“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送苏安一个狠毒的眼神时,林梓一斜倚门框噙着笑温柔的看着我。夕阳西下,落霞漫天,真是恋爱的好时节啊。
      高二初,一个胆大猖獗的时期——既摸熟了环境和万老的行事风格,毕业高压又还在五十公里外。少男少女心中好奇又难以抑制的对未知世界的探索欲念与日俱增,于是班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散发出一股“搞事情了”的味道。
      比如我平地摔后沉溺于林梓一身披霞光儒雅和煦的浅笑而咬着笔头傻笑半节自习课的当晚,有股名曰“告白”的味道在教室里炸开花。
      那段时间因着赴美留学项目的严格审查,晚自习结束前的五分钟照例由当天执勤同学象征性的总结一日操行情况。大家大抵都以“一切如常”等话语两秒结束总结,所以当那晚小飞站在台上一脸严肃的念叨了两三分钟后,大家都或疑惑或不满的抬头看着他,站在他身侧手指不断轻点讲台桌面、时不时转头看教室黑板正中间的时钟的小艺显然也是一脸的不解。
      “据可靠消息,小飞今晚要表白。”苏安撕开一包3+2饼干,呲啦抽出塑料饼干盒,扔了两片进嘴里,身体往后一靠,嘎嘣嘎嘣的边嚼边扭头低声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以“校规守卫者”著称的小飞,抢过苏安手里的饼干,“怎么.....”,“可能”两字还没说出口,小飞慷慨有力的告白话语穿透教室里每个人的“规矩城墙”。
      一瞬间死寂,一瞬间沸腾,有人站起来叫,有人坐着拍桌子,有人吹着口哨,有人大喊。我僵在原地,举着饼干准备往嘴里递的手悬在半空。“我喜欢你”四个字咚咚的敲击我的耳膜,震得脑仁子嗡嗡的疼,有一股冲动游遍全身后集中于喉间,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面容,苏安似乎对我说了什么,彭小黑似乎对我说了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
      “你没听到吗?你当时干嘛去了?”苏安唾沫星子乱飞的手舞足蹈给厉以桠的讲着刚刚的震撼度足以记入班级十大奇事之一的告白事件。
      “嗯,就思考手机哪种死法比较自然。”厉以桠不断的划开又合上手机盖。
      “小飞最后一把抱住小艺的动作实在是,酷!但是跟我相比还是差了点。”
      “身高是比你差了点。”厉以桠兴致缺缺。
      “不是指这个,诶,以桠你有认真听我说吗?”
      下午摔后的膝盖隐隐作痛,我松开挽着厉以桠胳膊的手,渐渐落在落在厉以桠和苏安身后。小飞真挚陈恳的眼神和小艺惊讶羞赧的神情持续在心口发酵,有种欲望堆积探出我高筑的围城。
      “祁亚!你走快点啊!”苏安猛地喊声吓得我一抖。
      “来了,怎么跟你娘亲说话的,”我稍加快脚步赶上苏安和厉以桠,抬手对着苏安头一个爆栗,“没大没小,白疼你了。”
      正值晚自习下课,哪里都热闹。回寝室的路上叽叽喳喳全是三两成对的人聊天声,灯光虽暗少男少女脸上洋溢的光彩却很耀眼,离厕所五十米的小卖部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老板!两只小布丁!”“老板!一个面包!”“老板!”“老板!”。走到寝室楼下才算是稍微安静一点,如果忽略一对又一对或偷偷藏在阴影里,或大胆暴露在路灯下的男男女女的话。
      “你说我们学校不是号称第二监狱么,他们是怎么做到没被抓的?”我问厉以桠。
      “反侦察技术运用得熟练。”
      “那边楼下的人有点眼熟啊。”我指了指一个抱着等人高布熊的女生。
      “我们班的小董。”
      “咦,她面前的男生好像也有点眼熟啊。”
      “我们班的大志。”
      “你这外号取得能不能走点心。”
      “大董和小志?”
      “哈哈哈哈哈哈,当我没说。”
      厉以桠跟着到了我寝室拿了本书,我站在阳台看着楼下今日异常繁盛的局面, “今天的黄历写着宜表白吗?”
      “宜换手机。”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著想换手机?”
      “啊。”厉以椏指着阳台的风信子说,“它不开花的时候像个大蒜。”
      “哪有?”
      “有啊。”
      “胡说。”
      楼下突然传来女孩一阵比一阵大的哭声,然后厉以椏说,“啊啊啊,太可怕了,我先回去了。”
      祁亚你看到了吧,表白有风险。我对自己说。
      厉以椏离开之后,我一个人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听着楼下的哭声变大了又变小,看着学校的路灯调暗了又调暗,然后手机响了。
      “喂,妈,什么事?”寝室阳台正对教学楼,操场膈应在两者之间。夜渐深,教学楼漆黑一片。
      “月儿,放学了吗?”
      “嗯,放了。”
      “月儿,国庆你要回家吗?”
      “回。”
      “回你爸那儿?”
      “不然呢?”
      “回妈妈这儿吧,你爸爸那儿有什么好的,他一个人多轻松。”
      “你一个人也轻松。”
      “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耗儿鱼。”
      “再说吧。”
      “你爸上周是不是特地来看你了?”
      “没有特地,学校组织学习,他顺道而已。”
      “要不要妈妈这周末特地来看你?”
      “不用。”
      “你爸来看你有没有给你带什么东西啊?”
      “带了一袋酥肉。”
      “你爸还会做酥肉了?以前可没见他做过。”
      “哦,可能最近新学的。”
      “你爸做饭其实挺好吃的,就是平时不做。以前也就头几年过年两家老人都在的时候才进厨房,现在带着你不想做也得做了吧。”
      “嗯。”
      “那件黑色夹克外套你爸还在穿吗?”
      “不清楚,可能在吧。”
      “还在穿?你爸是真抠,那衣服算算时间得是我八年前进城进货的时候给他买的了。你爸给你买衣服吗?”
      “嗯。”
      “呵,亏得你是他女儿,对你还好一点。我跟你爸结婚那些年他可从来没给我买过东西,甚至家里的开支全都是我出的,也就那些人见过他的钱。”
      “哦。”
      “对了,月儿,最近我听说你爸又......”
      “妈,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做。”在这样念叨下去没完没了,我打断妈妈。
      “哦,好吧。妈妈下周再给你打电话。”
      “嗯,先挂了。”
      摁下挂机键。暑气未消,夜风仍夹着闷热,马尾底端钻进衣领扫着冒了层薄汗的脖颈,痒,挠心的痒。
      “真傻。”我向着天空喃喃自语。
      等我再回到室内时,除了在睡觉的洋子,秋天和钟夏儿不知去了哪里。
      噼里啪啦,我看向阳台,竟然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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