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命

　　自从我那天破马张飞的鼓励了谢军一把后，丫就没怎么再联系我。我琢磨着他是去想策略了，说不定还定了个追女计划ABCD的，看来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想想也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是该考虑结婚的年龄了，就算他不急，他妈也急着抱孙子了啊。说到妈，我还真想我妈了。
　　要说我们娘俩也够心有灵犀的了，晚上我刚要拿起电话，我妈这电话就追过来了。我一接，敢情儿是通知我我哥结婚的日子定了，就下月，

　　我俩又胡扯了半天，挺开心的，放了电话。

　　我哥比我大三岁，之前是一直不打算找对象的。可后来被我爸妈实在逼得没辙，就相了一个，一看双方还都挺满意，于是就比翼双飞了。
　　要说我家这俩小子小时候可真没让我爸妈省心，不是砸了人家玻璃就是把人家狗尾巴上的毛儿个烧了。有时候我妈坐沙发上就看着我和我哥说，挺恶劣俩小孩，就这么长大了。
　　您瞅瞅这话新鲜的，这不长大还能越长越缩水怎么着？

　　不过想想也是，我哥那恶劣的孩子王都结婚了，我这儿还没个着落呢。我爸妈现在也不急着催我，我还能安生的过个几年。

　　过了大概半个来月，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时候我正忙着跟一客户嚷嚷，他说什么也要在天棚上挖个圈儿，说电视上都那么演，挖圈儿就挖圈儿吧，还一个劲儿的职责我的设计稿这不对那不行的，把我的熬夜成果拿来改了个面目全非，然后指着那张乱七八糟的设计稿告诉我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完全把我的设计无视了并且
　　当作糟糠毁灭。这把我气的，冲着丫嚷嚷，你说丫这么牛B你还找设计师干嘛啊？自己的房子自己鼓捣去得了！这下子，整个公司成了菜市场，他哇啦哇啦我也哇啦哇啦，他哇啦一句我哇啦十句，你丫不嗓门大吗？我比你更大。正闹得激烈，我手机突然响，还是那破水管子漏了的声
　　儿，我没好气儿的接起电话，一SB贱男还嬉皮笑脸叫我猜他是谁！

　　“我他妈管你是谁，哪凉快哪待着去！” 说完按掉了电话，和那客户继续争论。

　　那客户终于在我的炮轰只下仓皇而逃，最终在他强烈的要求下换了一名设计师！这贱B男，你丫怎么不干脆换一家公司！ 这好，我落了个清闲。自打刘晴那个房子装修完以后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真满意还是念在我那天跟她友情客串了一把的份儿上，逮着个去她家窜门的人就开始教唆这
　　房子的设计师多么优秀，这个那那个这，搞得点名叫我装修的人一下子多得要排队，我在公司的地位也明显提高。看来这人人都得靠广告。再持续下去，我看我也有奔小康的趋势了。谁知道今天就遇这么个王八犊子，下午老板找我谈话，说年轻人心浮气躁很正常。我心里说你他妈
　　遇见这主你不心浮气躁！脸上却咧着肉皮笑着说是，最近工作太多，有些累。您看我情绪也不大好，这人走了也正好歇歇。

　　出了办公室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仔细一看这不早上那贱男吗？于是接起电话。
　　“你谁啊？”
　　“张朝，这都听不出来，我是李坤宇！”
　　“李坤宇！”我一拍脑门，拍得挺响“刚才不好意思啊。”
　　“可不是，我还以为你吃了火药。不过没事，呵呵，晚上有时间吗？”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呵呵，不过确实有事，晚上谢军请吃饭，让我找你。”
　　我心里骂了谢军祖宗三代，这丧门的，谁叫不好你非让李坤宇叫我。
　　“他请吃饭干我什么事儿啊？”我半开玩笑的说。
　　“你不知道他和我高中同学走得近乎？咱们也就友情客串一把吧！”

　　哦，老子明白了。敢情我俩就是一押车的，心想反正也他妈郁闷，而且对李坤宇的高中同学好奇，便答应了，李坤宇说下班来接我。

　　下班后就看见楼下停一尼桑天籁，我心里还琢磨着莫不是来接我的？这车就按了几声喇叭，李坤宇在车里隐约的对我笑。我上了车，心想最近可真他妈风光啊，先是谢军的A6，然后是刘晴的宝莱，现在又是一尼桑天籁，买车没什么了不起，像我这样成天有车坐还天天换款式的才牛B。

　　我想着在李坤宇面前尽量自然点，毕竟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开车的时候我都尽量不去看他眼睛，对于我的躲避我想凭他那脑袋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我还是有点怕，也不是怕吧，就怕自己不自然。

　　其实我对同性恋者真没什么歧视，但就是……唉，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这些日子还好吗？听谢军说你现在大小也是一知名设计师了？”
　　“还成吧，你别听他瞎忽悠，这不都为了糊口么。”

　　他笑了笑，将车转了个弯儿。
　　“有空去我们公司坐坐，离你们那儿不远。”
　　“哪儿啊？”
　　“随意空间。”

　　我脆弱的小心灵忽然一阵颤抖，都说同行是冤家。我们老板成天大骂那个随意空间，要说我们设计公司比起随意空间来说资历很老，在室内装潢还不是很火的时候就开了，是最早的一批设计公司之一。可现在随着室内装潢设计越来越热，新的公司也是一家家跟比赛似的开，其中属随
　　意空间最抢眼，一看人家那名儿就像搞艺术的，随意空间，一听就是给闲散的艺术家预备的。它们家客户以年轻人为主，本来么，现在真正喜欢室内设计的就是年轻一代的买房人，要是我妈他们买房哪能想到设计师啊，买了家具刷个大白就进去住了，也不讲啥情调。
　　随意空间曾经用高新挖角了不少知名设计师，还抢走老资历公司的大部分客户与人才，气的各家前辈老板直骂娘。但我给我俩脑子也想不到，李坤宇就是随意空间的老板啊！

　　以前也只是在饭桌上偶尔提到他，每次谢军一提起他我就赶紧岔开话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心虚听到关于他的事。

　　之后我们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到了目的地。谢军定了个包间，我们随着服务员的带领到了包间。
　　谢军那厮穿得一板一眼的坐在里面打手机，看样子他也刚从公司过来，这厮讲究得很，上班向来西装革履，我觉得他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老板。不过今天他给人感觉异常直板了点，一转头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那儿有点无聊的看着菜单，见到有人来她马上抬头笑了起来。

　　我就他妈说谢军那色了多年的老狼看上的人不会是孬货，这女的，怎么说呢，长的不是特别招摇扎眼的漂亮，但有种气质，一看就是有文化底蕴的（您还想来个千年古城怎么着？），不像现在外边儿的小姑娘，漂亮归漂亮，叽叽喳喳肚子里没一点儿真货。这女的不，我对她印象挺好
　　的。

　　“李坤宇你来啦？”
　　“诶，介绍下，大学同学张朝，我们小老弟。”

　　我心里骂他，谁他妈是你小老弟。要说我这十二月生日真他妈够亏的，净当人家老弟了。
　　“你好。”我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以前挺他们谈起过你，大设计师。”
　　我对这女的印象真不错，连笑都笑得那么得体，终于明白谢军那点儿大老爷们心思了，他这次是栽了个狠的，肯定的。
　　谢军打完电话，朝我们就开始嚷嚷“就等你俩了，快点菜。”
　　“李坤宇点吧，我什么都无所谓。”我说，然后转头问她“怎么称呼你？”
　　“我叫张淑惠。”
　　“敢情我们是本家啊！”我假装套近乎。
　　“呵呵，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呢！”
　　“淑惠你可别跟那小子本家，他鬼着呢，会被他带坏的。”谢军赶忙插嘴。我皮笑肉不笑了几下，转头说“别听他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带我们偷食堂包子来着。”
　　“行了行了，赶紧点菜，我就不信堵不住你这张嘴。”

　　谢军招呼点菜，我们轮流点了几道，我挑的那几样最贵，反正他请，他有钱吗不是，不吃白不吃。

　　菜陆续的上来，我们开始聊天，期间不乏和李坤宇联手揭揭谢军老底，但又马上把他夸到天上，总之我们俩是在义务的为他做广告。

　　“谢军当年在学校那叫一万人迷，那个那个……外语系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我们都叫她白妹，她长的可白了，是外语系的一枝花！那么多追她的她都看不上，，嘿，怪了，就认准谢军了，对他死心塌地的，都毕了业了还说要等他一辈子呢！”
　　其实我基本照事实添油加醋，瞎忽悠。白妹确有此人，只不过没我说那么邪乎，谢军属于一追就到手那种，他们俩处了一个多月，一个月后就分道扬镳。白妹现在已经出嫁了，听说是嫁给了他们当年的导师。

　　“是。你别看那小子长那副模样，可招风了，专抢别人老婆。”
　　李坤宇这是喝高了，说话分不清里外拐，这话一出口就跟个把菜刀似的把谢军这黄瓜给拍了。我在桌子地下利马踢了踢他，马上打圆场“那都是误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混蛋，全校男生的公敌，后来发现都是那些有夫之妇先看上小军的，我们小军可从来都没答应过。”
　　“啊……对！其实只要是遇见真心喜欢的，这小子痴情着呢！”李坤宇这句话的思维是转回了正道。

　　“所以淑惠，你得看好他！”李坤宇说。
　　“我没有什么立场看好他。”张淑惠咯咯笑了笑，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屋子里热还是怎么着。
　　谢军那厮就只管坐旁边时不时的给黄淑会夹菜、抛媚眼、献殷勤，然后静静的听我们拍马屁。

　　我这个人酒量不行，只喝了六瓶啤酒就感觉要飘起来了。看人明显看出个三头六臂，和李坤宇不一样，那小子有法术，两大杯五粮液下肚后开始摇晃，思维混乱，一碗肉丝面下去又回归清醒，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酒量在这里面是最差的了，酒品也不怎么样，一喝多就爱往桌子底下钻。也不知道谁发现我这毛病的，大概是十六岁过生日的时候，和朋友聚会喝酒，我喝高了就跑桌子底下待着了，直到第二天大家都清醒了才在桌子底下找着我。

　　尚且保留着一点意识，我告诫自己不能往桌子底下钻，我现在可都一米七七的大小伙子了，再钻可就砢碜了。

　　我开始沉默，看着他们模模糊糊。眼皮激烈的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胃里就开始搅和，想吐，李坤宇一个劲儿的给我灌茶，灌得我直想尿尿。

　　我冲出包间狂奔，找着块池子就开始吐。感觉自己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胃都死死的贴在一起了才算结束呕吐。吐完之后明显舒服多了，用冷水洗了把脸，一抬头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小。”李坤宇瞅着我说。

　　“我家遗传。他们都不会喝酒，就我还强点，但这已经到极限了。”洗完脸后清醒不少，虽然头还是疼的很剧烈。
　　“你看你现在都跟个红孩儿似的。”
　　我一照镜子，可不是吗！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整个儿一大脑袋番茄。

　　回包间后谢军已经买完单，我已经可以看出张淑惠看谢军的眼神越来越暧昧，看来这半个月谢军的努力有成效了，起码张淑惠体会到了他炙热的爱，是吧，炙热的。谢军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看他眼神儿就能看出来，都这么多年了，又和他住在同一寝室，我太了解他了，我就他
　　妈是他肚子里一蛔虫。

　　出来后我借着酒劲儿耍横，拒绝任何人送我！我一意孤行的从酒店走回自己的住所，慢悠悠的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家门口说什么也走不动了，于是就一屁股坐台阶上了，脚也酸腿也特疼，我努力揉着，揉着。心里却突然泛酸，酸得不行。

　　谢军啊，你怎么就那么孙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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