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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第二日,早起无力,才知我受了风寒,母亲怪罪阿珏贪玩,带我出游受了半夜的江风。阿珏也很是愧疚,大夫来过后,便时不时于帐外问候我可有不适,直至我午后渴睡,遣了下人莫要打扰,这才清静下来。
这一觉足足睡到月下西山,房内昏暗,只有些微的月光映下来,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大夫早来看过,药也忍着喝了,睡过一觉却不见好,我反而更是头昏脑胀,正欲唤了丫鬟过来,却顷刻间没有了任何不快,神清气爽。
我捂着头奇怪道:“为何突然……”
身边还传来车水马龙的声音,仿若意识到什么,我皱眉,害怕似的睁眼。
人潮涌动的凯森广场。
就在眼前——
耳边还有广场内循环广播的音乐歌声。
我,还是刚出咖啡厅的样子,衣裙都没有改变,手表上的时间,也是刚刚出来的时间。我惊讶的回头看,咖啡厅内,我坐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我所未知的异世界?为什么我上一刻还在古时,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咬着嘴唇走进咖啡厅,拉住以为营业员气势汹汹地问:“刚刚递给我手帕的人呢?”
营业员一脸无辜,迟疑了一下才告诉我:“刚刚您和那两兄妹吵架后就只有您一个人呆呆的坐着……没有其他的人啊……”
一瞬间犹如惊雷劈在我耳畔。
我混沌地晃了晃脑袋,提着背包回家。
日头正盛,母亲问我与赵仲卿的事谈得怎么样了,我一时失语,便把梦回古代的事说了,母亲忧心我沾上了什么东西,安排了位市里有名的算命先生给我算八字。
那位先生要了生辰后,闭上眼睛不知嘟囔着什么,约莫是阴阳两界的暗号,安静地烧了一炷香,待香止,才看着我,“命中多劫,前世纠葛难断,又是风光齐月,姑娘,你最近几个月可有是非波折?”
想必他说的是赵仲卿那事,我猜大概母亲先来知会过一声,或是算命先生大多这么说,心底总归不信任这类人,道:“是,情感方面有些问题。”
先生摇摇头,打量着我:“怕是已有灾祸暗埋,姑娘必要特别注意出门时的车流人等。若是还未发生,定要多加小心。”
这时我吃了一惊,约莫是那个月前,我避让撞过来的汽车时,没注意到身后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直接被擦到地上,头痛欲裂,两眼重的不行,能看到周围人纷纷聚拢过来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肯过来扶我或是拨打急救电话,我就在那水泥地上躺了许久,难受得晕过去以前,还好看到一个挺拔出尘的身影过来抱起我。
医生说是骨裂,我听着不甚严重,便没告诉母亲。这位先生提起的灾祸应该就是这个了。母亲面色慌张极了,在我竭力说明灾祸已过以后,算命先生鼓捣着一通听不懂的官方语言,母亲欣慰的在我脖子上戴好了那一枚价值我三个月工资的玉佩。
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我不再梦到深山竹林抚琴的公子,而是月色下世子淡漠清冷的一张脸,每夜如此往复,渐渐的,那张清瘦容颜也模糊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是再也不见。思及至此,我皱着眉,怅然若失。
外祖母和母亲早已准备了一上午,早便说是今天晚上有个饭局,提前几天定了位置,嘱咐我打扮打扮,外祖母多年不见的老友来了靳川市,我们东道主自然不能怠慢了。
饭局订在市中心顶热闹的国际大酒店,一顿饭,我估计也能分了我小半个月的工资。我们提前了十分钟来,没想到他们来的更早,堪堪坐下,我抬眼看了看两位老人,一个是外祖母儿时的玩伴,一个是小时的同学,两人结婚后便因工作而搬离了靳川市,慢慢在邻省扎下脚跟。
听着他们聊着一些以前的事,母亲倒能说些他们的事,我便插不上嘴了,一旁静默地听着,满脑子的开饭。直到一个人落坐在我身旁我才反应过来,偏头看过去。
是——
他?
那清冷傲气的肩,我险些行个大礼道:“参见世子殿下。”
“如风,你终于来了,这是你郑奶奶和宋阿姨。”曹爷爷介绍到,外祖母指着我说:“正好珩儿也在,两个年轻人正好认识认识。”
我尴尬地笑了笑。
如风这名字,我不禁想起划船那夜的晚风,伴着琴音渐远。
“你好,又见面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轻笑又似没有笑。
“你好,我是宋珩。”他说的又见面了,是指上次在咖啡厅那次吗?可那营业员却说只有我一个人。
曹如风身穿一身黑色西服,整个人显得禁欲又沉稳,头发剪的不长不短,面色平淡。包厢里开了暖气,许是有些热,他便脱了外套,卷起黑色衬衫的袖口。
不久,服务员将菜品一一呈上,如风很绅士地给我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我很小声的说了声:“谢谢。”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臂外侧有一道伤痕,不像是旧伤,不知道是被什么弄伤才会那么狰狞。光洁的手臂戴着精致的机械表,视线很难不被突兀的伤口吸引过去。我想起那天递给我手帕的他,手臂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他坐在我身旁,一丝也没有世子高高在上的冷漠气息,而是恭默守静地倾听长辈谈话,时不时微笑一下,点头应和,时而低垂着眼睫,气质温润如玉。倒是更让我难以琢磨。我凝神回想那日他一身白衣古装递给我手帕,假装不经意地瞥他一眼,笑道:“你上次在咖啡店怎么穿着古装?Cosplay么?”
“什么?”他微笑着蹙眉,好像不懂我在说什么。
“就是那天在咖啡厅,你不记得了吗?你还递给我一方手帕。”我凝视着他,后者还是一脸茫然。
“小珩,你应该认错人了。”他很肯定地告诉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好吧。”我叹了口气。
饭局结束,华灯初上,两家人不舍的分离,外面的夜景分外璀璨,外祖母考虑到他们回去不便,让我开车送他们先走,我爽快的答应下来。酒店离我家不过一站路的距离,外祖母和母亲就当饭后散步,摆摆手慢慢的晃回去了。
如风坐在了我的副驾驶,两位长辈坐在后座,窗外的风景开始后退,说实话,我话不多,更别说是对着长辈了。更是一句闲聊的话也憋不出来,就这样安静地开着车,直到等红灯的片刻,曹如风的奶奶才打趣地问我:“阿珩,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呢,一转眼就出落成了这么个漂亮姑娘了。”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绿灯亮起,发动汽车时她又道:“我们家如风刚来靳川市发展,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带他四处转转,熟悉一下?”
“没问题啊。”我盯着路况,一口答应:“如风要是想去什么地方不认识路,都可以问我。”
一旁的如风本来在盯着手机,这时看了我一眼,说:“先谢谢了。”
我有点想笑。周奶奶看我们这副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打听起我的私人生活起来:“阿珩,你长的这么漂亮,身边有不少人给你介绍男朋友吧?”
“啊?”我楞了一下,“没有,我已经结婚了。”
曹如风的手机一下子掉在地上。
我偏头看着他捡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个年纪结婚不太正常,把他吓到了。
空气中一时尴尬的凝固住。
一丝微凉的晚风吹进来,轻轻的拂起一缕碎发,我伸手把垂在鬓角的头发都捋到耳后。
“你外祖母没说,我还以为你连男朋友都没有呢,阿珩,奶奶今天没准备,下次见面,一定补一个大红包给你。”周奶奶笑了笑。
也是,像我这种只领了证,婚纱照男方没钱拍、酒席没钱出的这等事外祖母怎么好向别人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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