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至续

　　“虚境存体？！”任犹初的注意力吸引到这边来。

　　左玥卿初来乍到，并不了解状况，“何为虚境？”

　　常寅解释道：“实则虚，虚则实，由怨而生。”怕她听不透彻，又换种说法，“这么说罢，我死了，灵魄犹在，为虚，人活着，灵魄齐全，为实，虚境却将其颠倒，死人进去，亦是有血肉，会受伤，会腹饿。”

　　“也就是说，活过来？”左玥卿惊讶不已。

　　任犹初点了点头，“虚境为怨气所构，是宿主前世，乃至前前世的记忆实体，里面危机四伏，一不留神……”她有些犹豫。

　　常寅接着她的话，“会死。”

　　左玥卿再一次提出疑问，“可我们早已死了。”

　　常寅说：“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他回想起左玥卿缺魄无法转世的状况，忍不住心疼，她不似他们这些人，积怨过深需赎过，却不得不留于此地。

　　她一点即通，“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常寅点头，又说：“倘若我们不救他，他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任犹初注视着胡缺一打回原形的脸，“我这就去寻宴大人，他还欠我一句回应，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

　　宴墨此时正与临楼会面谈话。

　　宴墨说：“今日完成得可好？”

　　“你猜。”临楼学着宴墨平日里的模样，板着脸，却说出这般不成调的话。

　　他猜都不用猜，“完成得很好，回去罢。”临楼整日没个正经，倒也尽职尽责，该做的没半点漏洞。

　　“猜对了，厉害厉害，不愧是宴大爷。”临楼一下子破功，笑逐颜开。

　　宴墨正欲还口，不远处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宴大人。”来者正是常寅等人，他肩上扛着胡缺一，其余二人跟随其后。

　　临楼笑得比先前更奸，“这三天两头捡人，也不是个事啊。”

　　宴墨环视三人后，目光停留在红裳男人身上，“甚么回事？”

　　常寅细说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是说，虚境？”宴墨的神情变得古怪，掀开胡缺一的艳红衣袖，青筋交错纵横，印堂发黑，面色失去往日的光泽。

　　宴墨说：“性命危在旦夕，得须尽快开启虚境。”语毕，又问，“你们谁要进？”

　　任犹初率先发声，“我独自一人。”她生的柔弱秀美，眼角微挑，小巧玲珑的鼻梁，薄嫩的樱唇，身量不高，恰好在左玥卿的锁骨处，不知情的人易被她的外表蒙骗，实则是个自立自强的人。

　　“再加一人。”左玥卿并没有反驳她的提议，而是主动要求参与。

　　常寅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买二送一。”

　　临楼当即就不服，“你们竟不带我玩！三带一。”

　　任犹初心下感动，不忍连累众人，“多谢好意，不劳烦各位。”

　　“大家皆是一片赤诚在帮你，你又何必……”宴墨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要去是你的事，我们去便是我们的事，与你何干？”左玥卿一副淡漠的模样，说着听似绝情的话。

　　任犹初莞尔一笑，这人当真是不实诚。“想去就去咯，我确实没资格拦你们。”

　　她只当她默认了，对宴墨说：“我们三人，唔，勉强凑上她。”眼神飘向任犹初。

　　常寅见再无异议，开口道：“宴大人，有劳你了。”

　　“等会，就这么去啊？”临楼指间依次指过三人。

　　“怎地？”众人异口同声。

　　临楼指向常寅、左玥卿二人“等下指不定要去哪，你看你俩穿得黑不溜秋。”又指向任犹初，“你又穿得老气横秋。”临楼啧啧几声，表示对三人的不满。

　　常寅说：“我忆起我有物什未拿。”

　　临楼抹了一把辛酸泪，“哎哟，你终于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快去快去！”

　　宴墨先施法打开虚境，其余人除了临楼都被强制回去换衣裳。常寅与左玥卿的宅院为同一条路径，任犹初则与之相反。

　　任犹初望着二人隐入桃花林，黑裳成对，千言万语汇作一句言谢。

　　常寅疑惑道：“你笑什么？”

　　左玥卿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仔细瞧，倒真不知她在笑，“我笑某人傻。”

　　这个某人倒真真是没自觉，还一本正经地分析，“犹初姑娘的确是傻，这般危险，怎可独闯？咦？你怎地笑得更欢了？”

　　她的笑意比之适才更盛，弄得常寅摸不着头脑。

　　“你到了。”左玥卿提醒道，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明明只是短暂的分开，竟有些不舍起来，常寅慌忙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愫，“待会见。”

　　左玥卿说：“嗯，待会见。”

　　常寅三步并做两步地溜进宅院，逃离这片让他心绪不宁的是非之地。

　　居所素净雅致，青瓦铺盖，墙身皆白，石桌石凳正朝门口，桌上摆放着一套乳白色的陶瓷茶具，壶身没有复杂难懂的花纹，是一株盛放的曼莎珠华。

　　他一路小跑，踢翻了台阶上的灯笼也不知，进屋阖门，他捏着自己的胸口，猛捶了几下，反复地念叨：“错觉，错觉，万物皆空。”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心跳逐渐趋向稳定，才忆起正事来。

　　他翻出一只长二尺五寸的黑漆木箱，倘若不是长度不够，倒更像是口棺材。如削葱般的指轻抚锁头，呢喃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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