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也有春天

　　素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4年，白天四处找一些零工，晚上偶尔接一些“生意”，日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现在的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笨拙羞怯的女孩，而变成了一个打扮粗俗、言行世故、没皮没脸的女人。
　　半年前，她找到了一份还算是比较正式的工作，在本市著名的高校——延京大学做图书管理员。那是一次机缘巧合的机会，钦薇有一次从外面回来，丢给她一张延京大学的借书证，说是客人拉下的。知道她平时喜欢看书，就顺手捡回来送她玩玩。
　　素云对这张没有名字的借书证如获至宝，8年前，她收到过这所大学寄给她的录取通知书，也曾有机会做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地走上了人生的岔路，从此身陷泥淖，再也无法回头。
　　她拿着那张借书证站在那所漂亮而宏伟的建筑面前紧张到手心里全是汗，看着周围一张张青春逼人、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再看看自己这腐朽不堪的人生，难受到连呼吸都是痛的。
　　年轻的女子站在暮色中，对着眼前的名校图书馆泪流满面，这个场面吸引了路过一位优雅而慈善的中年妇女的注意，她停下来问她：“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还是工作人员？”
　　那天下午，素云和她谈了很久，讲了很多她以前的故事，包括美丽的小镇，善良的父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没有来得及完成的梦想以及那场无妄的牢狱之灾，当然现在的职业她有意做了隐瞒。
　　讲完之后，她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些半是蜜糖半是砒霜的过去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内心的角落，从来不曾对谁说过。但不知为什么，在暖橙色的霞光中，她对着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倾诉的欲望，用一种过尽千帆的苍凉平静的语调讲述着自己的前半段人生。
　　她记得分别的时候，那位亲切的陌生人拍拍她的肩膀，“别难过，孩子，夜晚再怎么黑暗漫长也终究会过去，晨曦会再一次笼罩大地。永远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因为你不知道幸福哪一天会来敲门。”那是8年里她听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素云将那张借书证还给了图书馆，那个工作人员让她留下一个电话做记录。不久之后，她就忘了这回事。突然有一天，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延京大学后勤人事部打来的，说是图书馆有个图书馆管理员的空缺职位，问她有没有兴趣。
　　天上掉下来的这块馅饼把她砸的有点发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有这样的运气。她受宠若惊地跑到图书馆去报道，才知道那天下午她遇到的那位妇女，竟然是延京大学的校长，张仪静女士。她说的没错，幸运终于偶尔眷顾了一下素云的大门，她有工作了。
　　素云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十分珍惜，虽然待遇很少，她却觉得踏实而满足。她上的是下午到晚上9点的班，这段时间图书馆人不多，她有充足的个人时间。她每天都会早早地来到学校，爬上爬下地细心将架子上的书归置摆正。
　　她常常独自漫步在一排排的书架间，伸出一只手，感受着指尖划过纸张的那种细腻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那段纯真无忧的岁月。那时候她也最爱泡在图书馆里，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天文地理，什么都爱看。她的作文是班上写的最好的，是语文老师最得意的一个学生，还曾经代表她们县拿过全国作文大赛的名次。这一幕幕，如今想来，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天晚上，素云刚下班回来，就看见钦薇一脸气哼哼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上似乎带着伤，周围散在着一堆打包好的行李。
　　她赶紧凑上去，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要搬家吗？”
　　“不是我们，是我要出去躲一段时间。这次算是惹到瘟神了，老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钦薇拿着一块冰袋敷着自己红肿的嘴角，有些不甘心地骂道。
　　“你被人打了？”素云心疼又着急地欲查看她的伤口，被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
　　想她叶钦薇在道上也算是混的有些名号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但这次对方的来头远远不是她这种小角色能惹得起的，她只能自认倒霉。
　　“妈的，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就来找老娘的麻烦，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贱货！”虽然她不敢明里报复回去，但嘴上仍然不肯饶人。
　　“是客人的老婆做的？”像她们这种不光彩的身份，有时候被抓包了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
　　“什么老婆？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老娘要知道那男人还有这么一个醋缸子未婚妻，当初给多少钱都不接！”
　　“一个小丫头有这么厉害？”素云咂舌，钦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会对一个少女这么忌惮。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老爸就出来到处横行霸道嘛！臭女人，哪天落到我手上，非整死她不可。”
　　“□□？”素云惊骇，惹上那帮人那可不是好玩的，他们要对付她们这种低贱的女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她不禁为钦薇的安全深深地担忧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躲到哪里去？”
　　钦薇轻嗤一声，“瞧你吓的那样，那男人外面的女人多的是，我算哪根葱啊！只是这次倒霉被她撞上了，等我出去躲一段时间，不接那男人的生意了，他们自然很快就把我忘了。等避过了这阵风头，我再搬回来就是了。”
　　“那你这段时间要住哪里？”
　　“有个老男人想包养我，我以前一直没答应。这次就当顺驴下坡，便宜他了！”
　　“哦，那你要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素云语气有点落寞，她们同住这么久，还没怎么分开过，咋一听钦薇要搬走，她有些不习惯，往后回家里来面对这空荡荡的的屋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哎....哎...你少给我摆这么一张哭丧的脸，老娘还没死呢！”钦薇习惯性地戳戳她的头，“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倒是你，我不在可不要轻易让人家给欺负了去，你可是我叶钦薇罩的人，不要给我丢脸。”
　　素云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钦薇总是这样，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不忘为她着想。虽然她比钦薇大两三岁，却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当然是指精神上的照顾。至于生活上，素云才是家里的老妈子，钦薇离了她，估计连个泡面都不会煮，偏偏嘴巴又挑的很，这几年素云已经被她锻炼出厨师级的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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