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少女心

　　苏棠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在极端尴尬中交还试卷并在芹菜的火一般的目光下逃离办公室回到班级的。她并没有白林绵那张可以胡说八道的嘴，也许，连脑子也没有。

　　她想起那晚白林绵问她的话：七班不是有个嘛？

　　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些，可是在见到本人以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对方惊艳。
　　回想那瞬间，落叶定格，只见他缓慢眨眼。

　　——

　　又到月考节。
　　又到发榜点。

　　“酥糖，你去看考场的时候，顺便帮我看一下，还有座位号。”白林绵拆开一袋酥糖，“回来奖励你一个你自己。”
　　苏棠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拒绝。”

　　“拒绝仙女的请求是不明智的做法。”白林绵直起身子，将糖果含在唇间，做出一副恐怖的嘴脸，“你是会被诅咒的。”
　　对方拿着小本子站起来，眼含鄙视：“哪有你这么丑的仙女？巫婆这个说法可信度高一些。”

　　白林绵愤怒地看着苏棠去记考场的背影：“你肯定考不过姜述的，我拿我的头跟你赌！”

　　——

　　考场门口摆了一张桌子，各色各样的包歪七扭八地堆叠在上面，还有一些直接掉在地上摞了起来。门侧贴着白色纸张，考场一三个黑字印的有些模糊。

　　教室门口挂着的门牌是高三一班。
　　这次分班据说是按英语成绩来分的，上次英语年级前二十五都在考场一，依此类推，排名越低越靠后。白林绵有幸分在考场一考一次试还是多亏了她的之前的英语成绩，班级第一但排在了年级十一的位置。

　　如英语老师芹菜所说，还是有待进步啊。

　　监考老师站在台上，脖子上挂着蓝色的监考证，见有人进来，抬臂挥了挥：“东西放外面，手机等电子产品一律不得入内。”
　　白林绵挑了挑眉，老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只带了两只笔：黑色水笔和涂卡笔。
　　点头示意她进去。

　　白林绵走到十一号位置坐下。这里的位置安排是S型，靠门口第一张是一号，一排七张座位，她坐在第二排倒数第四张。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监考老师在台上点选试卷和答题卡。白林绵开始感到无聊，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觉得这些成绩好的颜值大都还过得去，好几个女生化着淡妆，浅色的口红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上次英语课，芹菜说的那个联考前几的大佬应该就坐在第一排第一张，不过那张桌子到目前为止都还是空着的。

　　难道大佬都是最后登场的？

　　铃声打响，试卷分发下来。白林绵随意折了折试卷，写完班级名字，这时，听到了门口有动静。有人姗姗来迟，黑衣黑裤，符合大佬风范。

　　“报告。”
　　懒洋洋地两个字，连报告都喊的这么倦怠迷人。

　　老师有点不耐烦的点头。
　　他从门口走进来，垂着乌黑的眼睫，同时，白林绵听到了部分女生的低语。

　　都是议论第一张桌子那个人的。
　　那个人有着一双白林绵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安静！开始考试了！”

　　纷纷垂下眼睛坐起题目来。
　　白林绵用拇指推开黑色水笔盖，悄悄抬目瞥了最前面的那个男孩子一眼。

　　他手边的窗户上凝着白色的雾。
　　背影多好看啊。

　　原本白林绵想集中精神听听女孩们口中议论的他的姓名，奈何并不如她所愿。这场语文她考的心猿意马，潦草写完作文，便趴在桌上细细品味大佬的背影了。

　　想知道他的名字。
　　之前芹菜说过他姓名，那时她并没在意。白林绵不禁有些懊恼。

　　他大约也很早写完，考试结束前十分钟一直漫不经心地在看窗外。白林绵想，考试只交答题卡，如果下课他出去上厕所，那她就可以到他位置上偷看一下没交上去的试卷有没有写名字。

　　好主意。

　　“大号在上，小号在下，从后往前收，快快快！”
　　在交卷铃打响的前半分钟，监考老师开始拍桌子收卷，他一走，教室里的男生都出去串班，有些女生开始交流选择题答案。
　　而白林绵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在下课的时候等一个人离开他的座位。

　　与其说他是安静坐在座位上，不如说是他在等待着什么。他一直看着窗外，大约四五分钟后，另一个男生从后面班级走过来，路过他窗前，食指弯曲轻敲了两下。

　　他便站起身，将手放在口袋里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刚那个是姜述吧。”
　　“对啊。”
　　“交情好像不错？”
　　“很容易看到他们一起走的。”
　　“都不怕别人怀疑性取向？”
　　“噗，其实我已经在怀疑了。”

　　白林绵听着这些八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那张座位。

　　“欸——颜值高的小哥哥都只和颜值高的小哥哥在一起了。他们两个已经是学校里帅出尖子的人了。”
　　“紧张什么，听说姜述谈过一个女朋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其实性取向挺正常的，可能我们学校好看的女生不够吸引他们。”
　　那女生捂嘴笑了：“那也得先接触。让我倒贴也没问题。”
　　“颜狗，到时候被甩惨了看你哭。”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提大佬的名字。算了还是自己去看吧。

　　白林绵‘路过’他的座位，‘不经意’去瞥封订线内的姓名，一张草稿纸却盖住了大半。只是一个不经意动作后面的女生都能盯半天，她有些沮丧地走出去坐在门口走廊上的大理石边。

　　好像人生都灰暗了。

　　休息的二十分钟已经过去十分钟，白林绵没心思去找苏棠，回到考场时，却发现只有一两个书呆子坐在桌子边看书。

　　那些女生都不在，也不用在意带色的眼光了。
　　好机会。
　　白林绵拍开草稿纸，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像捧一百来克大钻石一样捧起了他的试卷！

　　却发现，
　　他啥都没写。

　　仿佛有几百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累了。

　　倦了。

　　人生重来算了。

　　白林绵还没来得及放下试卷，她抬起脸，脸上还写着‘有点想哭’四个大字，她在这样‘美好’的情形下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虽然，平时看着，是颜值巅峰，是艺术品。
　　但，现在看着，要是一定要有修辞的话，大约是：

　　贼拉吓人。

　　“你在为我的试卷默哀？”
　　他扫了眼试卷，又扫了眼白林绵，开口时语气淡漠。

　　话语却锋利刻薄。

　　白林绵不知道回答什么，挤了半天从嗓子眼哼出一声猫叫。
　　细弱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对方看她的眼神一定像看鬼一样。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挽救一下脆弱的自尊。

　　“我就是，刚刚，在地上捡到了你的试卷，然后就想看一下是谁的……”
　　他尽力挑她话里的刺：“你在地上捡到了我的试卷还想看一下是谁的？”
　　“不是，我意思是，我知道是你的试卷但我看这试卷连名字都没有，我……”
　　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他直接不说话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懒懒撑在桌边，修长手指轻敲桌面。
　　眼睛黑到望不见边，像是海底没有尽头的深渊。

　　她抿唇，低下眉睫，捏试卷的手指逐渐收紧，又松开。
　　“好吧，我只是想对一下答案。”

　　为什么不诚实一点直接问名字！白林绵暗中咬了咬牙。

　　掠一眼干净如新的卷面，他漫不经心道：“你对。”
　　白林绵放下试卷的同时也放弃了挣扎：“不好意思，打扰了。”

　　转身的脚步却被他一句话扯停。

　　“BAACDAD。我语文不好，确定的只有前四个。”

　　她忍不住回过头。

　　男生依旧撑在桌边，微微侧着身子，修长指间夹一支乌黑水笔。略抬眼珠，漆黑视线落过来，他嘴边没有弧度，似笑非笑，却又微寒，如水面一层薄冰，冷，而锋锐。

　　迷人，倦怠，慵懒。

　　回座位的路突然变得极其漫长，漫长到好像可以走到很远的天边。有一种窃喜的感觉以根本控制不住的势态一路蔓延。
　　预备铃打响了，人们已陆续回归。

　　最先回来的几个女生盯了她几眼，她想着他跟她说的话，其余的根本全都不在意了。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光只是存在，就能惊醒你所有感觉。喜欢，爱恨，就算是之前没有的也通通都有了，那样神奇。

　　想要靠近，
　　想要接触，
　　想知道他的名字，
　　也想知道他的故事。

　　白林绵正坐在桌边等待下一场考试。
　　隐约间终于听到女生谈论到他的名字。
　　姓宋，
　　名山尽。
　　是个总身在高处的人。

　　宋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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