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难骑

　　周廉的生日在一月份，过完元旦就是他生日，特别好记。
　　他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家里没有这个传统，他自己也觉得来到这个世界上没给谁带来快乐自己也就那样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
　　上小学的时候大大咧咧的高崇栩也没注意过生日这事儿，可自打上了初中，开始有同学暗戳戳的给过生日的同学送礼物或者是请客去食堂大吃一顿，他也便动了给周廉过生日的心思。
　　元旦学校要放三天假，高崇栩被高爱国接回家，周廉在宿舍磨叽到只剩下他自己还是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回家。
　　说回家有些不准确，那个地方不是他的家，是二叔二婶家，他的家早在他爸舞舞喧喧被击毙的时候就散了。
　　二叔二婶肯定不待见他，去了少不得要受到冷嘲热讽，而且他家那俩熊孩子肯定也在，每次见面都想欺负他，他一个人根本不是两个人的对手。
　　虽然二叔家有各种不好，可他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不为别的，只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关心他的亲人。
　　他兜里只有二十多块钱，全都买了水果拎过去。
　　给他开门的是二婶赵新兰，原本还带笑的脸看到他立马耷拉下来，“你回来的太不是时候，我们这刚吃过晚饭”。
　　周廉强笑着从门缝里挤进去，在门口脱掉鞋子也没穿拖鞋直接走进去，把水果放到茶几上，这才笑着回道：“我吃过才来的。我奶呢，我就来看看她”。
　　说话间，二叔周济才和他们的龙凤胎儿女周瑜周敦颐从各自的房间出来看他。
　　说到他堂弟堂妹的名儿他真是忍不住想吐槽，周济才没什么文化，图省事直接把俩周姓名人的名字安在自家孩子身上。三国时候的周瑜能文能武，所以他儿子叫周瑜；周敦颐有文采，大人小孩都知道的“出淤泥而不染”就出自他的手笔，所以他闺女叫周敦颐……
　　有这么个不着调的爹这俩孩子还能好？从小就熊，一直熊到现在，简直人嫌狗憎。
　　“袜子那么脏，把我家地砖都踩黑了！”周敦颐尖着嗓子挑剔道。
　　周廉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他穿的是纯黑色的袜子，新的，今天第一次穿，她是眼瘸了才能看出袜子脏。
　　他没搭理周敦颐，转头又问周济才，“二叔，我奶呢，我来看看她”。
　　“你奶在楼下遛狗呢，你上来的时候没看着？”周济才反问。
　　这里一月份非常冷，外面冰天雪地北风呼啸的，老太太不好好在家待着出去遛狗，冷不说万一滑一下摔跤了怎么办？再说，二叔家养的是大型犬，疯起来二叔都拽不住，老太太能遛的了？
　　心中万般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他跟二叔一家道别去楼下找奶奶。
　　在小区找了一圈才在背风的地方找到老太太。
　　老太太可怜，穿着破棉袄戴着顶破帽子蹲旮旯里冷的丝丝呵呵吹气，狗栓在不远的路灯柱子上。这哪是遛狗，分明就是一人一狗喝冷风外加大眼瞪小眼。
　　“奶，这么冷你咋不回去？”周廉走过去，特别心疼的把老太太枯槁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儿里捂着。
　　老太太看到大孙子挺高兴，吸着鼻涕皱吧着脸说道：“小瑜和小颐要写作业，狗在家老弄出动静影响他们学习，等一会儿估摸着他们写完我就上去了。你咋样？在学校好不？你几个月不回来看着都瘦了”。
　　“我挺好，奶奶你呢？我二叔二婶对你好不？”看老太太的样子就知道过得应该不太好。
　　可老太太却道：“我也挺好，前几天你二叔还怕我冻着从外面拿回一床厚被给我盖，就是沙发太软乎我这腰受不了，睡地上就得劲儿了”。
　　“二叔让你睡沙发？”周廉不自禁拔高了声量。
　　“你二叔家房子小，小瑜和小颐都大了不能住一个屋，谁睡沙发都不合适，我住挺好，客厅还宽敞”，老太太依旧笑着，没有一点不愉快。
　　周廉心疼奶奶，可奶奶乐在其中，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又陪老太太蹲了一会儿，时间挺晚，他催老太太上楼，自己又顶着寒风走回学校。
　　三天假期还有两天，学校空荡荡的没啥人，他还挺享受这样的氛围，安静，适合彻夜学习。
　　只是这份安静他没独享多久，第二天天黑前高崇栩回来了，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乐颠颠的跟捡了五百万似的。
　　“周廉，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他把大包小包都堆到周廉的桌子上，献宝似的问道。
　　“都是给我的？”周廉讶然。
　　两个人关系一直挺好，可高崇栩从来没送过他什么，现在一下子给他这么多东西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高崇栩自己动手拆起来，一边拆一边解释道：“明天不是你生日吗，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我最满意这部手机，今年，不对，是去年的新款，屏幕大玩游戏看电影都特别爽。我连手机卡都给你办好了，开机就能用，你试一试”。
　　周廉没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饶是再迟钝高崇栩也看出他不高兴了。
　　“怎么了？”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跟我爸要的啊！”高崇栩特别坦然的回道。
　　周廉叹口气，“那这礼物是你爸给我的还是你给我的？”
　　“当然是我……”这个“我”字说的特别没有底气，他隐约猜到周廉为什么不高兴。
　　“你的心意我领了”，周廉明确的拒绝道：“不过礼物我不能收，你拿回去退掉吧，好几千块呢”。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补充道：“以后不要再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咱们都是学生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钱，还是节省一些好”。
　　高崇栩的脑回路跟周廉的不大一样，提炼出的重点也比较奇葩，“那以后我用我自己赚的钱给你买礼物你就会收了是不是？多贵的你都会收？”
　　这……
　　“不……”周廉有点说不下去，实在是此时高崇栩的表情太委屈，太可怜，好像明确拒绝他他就会抱住周廉的大腿嚎啕大哭似的。
　　高崇栩默默的把手机收起来，委委屈屈的说道：“我以后一定要赚大钱给你买礼物！”
　　钱不会自己长腿跑到口袋里，也不会被大风刮过来，那该怎么赚钱呢？他以后要靠什么赚钱？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大问题砸下来，高崇栩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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