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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路滚来,落日熔金,将这片败落古宅照得惨烈不已,周遭老树绿叶渡上叠叠细灰在残阳下更是显得森然,稀稀疏疏罹患痨病般垂耷扭曲透着灰败的杂草挡住渭水去路,她急得到处乱拱。
遥遥相望,辰华君目不斜视踏着碎疏乱瓦突兀不见,只剩檐角模糊瑞兽以及青灰墙面盘根错节蛛丝死死交缠,她停止挣扎的动作,一心难过。
步入与外遭形成鲜明反差的内屋,看着眼前微举樽杓以琼林玉树充当背景的岁尊君,辰华君很平静,“年年如此,你厌不厌?”
他却是讪讪一笑,将想拽过辰华君同塌而坐却是被他躲闪而过,“厌何?有何可厌?”
辰华君微抿唇形优美的薄唇,“你说呢?”
岁尊君一双疏狂眉目透有几分自嘲,“你我这几十万年交谊,到头来却是这般想我?”
辰华君缄默,如流云琐玉般的眉目盯着当前之人,“诚然万年交谊,也改变不了本质。”
岁尊君狗腿似的点头斟酒,张狂疏朗的五官神采飞扬笑着,腆着一张厚脸皮无所顾忌开始着自己的劝说:“你也该回了,历练也好,修行也罢,这几百年足矣,天帝对你很是宽容,切莫因了凡尘女子伤了尊君感情。”
“亦莫伤了我们万年情谊。”辰华君推开递来樽杓起身离去,真真无情得紧。
玄天能人虽少却也不尽是栎樗之材,当年他渡劫将至也要命他下界擒获皇子蛇,皇子蛇随劫同至,派下的不过弱然之辈,如他有心,何必劳驾?功高盖主者危,勇略震主者死说的不正是如斯。
“辰华!辰华!”岁尊君就搞不明白,这好好的神怎么一下子就想不开呢?留在人间能有多大出息?他这样如何找娇妻?说起娇妻,他娇妻怎地还不出现?这都近四十三万四百七十八年了,今年不会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吧?
“听够了?”低沉带有独特清朗的声音近在咫尺,令得渭水整颗葡萄身子颤了颤。
她木讷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一时间犹如巧铮断了弦般无所适从,只好极力散发出歉意的友好,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阴差阳错滚进来看看里面有无人时他们已然开口说话。
将将追出的岁尊君一眼便瞧见他掌心的黑丸子,皱眉一脸嫌恶,大有想拍飞的架势,“这什么?黑漆漆一团。”
辰华君合上手心睇了他一眼,“你回去吧,带话给天帝,我即不会另寻良主更不会自立为王,只管放宽心。”玄天本就少了位忠实走狗多了位强大魔者,现如今另一位走狗要走,他不安心实属常理,只是他万不该把歪点子打到他身上。
大步离去,徒留一脸惊愣的岁尊君.........
人人都道归墟上飘有五座仙山,其方向地点俱是无形,近在眼前却不知其几亿几万里也,唯有一个地方世人皆知其路却不知其峰中住有神人。
飞渺峰的由来有个传说,相传有位郎君立志要走过大江南北,寻找最高的高峰来为自己的父亲作画过寿以求长寿,老天被他的孝心所感化让他有了飞天的能力,当他飞过各大川越过各汪洋,终是无果,直到有一日,他机缘巧遇下发现了飞渺峰平地而起宛如擎天柱直上云霄。
上天赐他飞天的能力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在天上因于疲倦不堪而无力支撑掉下,如今世人一听飞渺峰便会感慨,仙人都上不去的高峰啊!
而辰华君便是住在这仙人都上不去的飞渺峰顶,渭水被带上这无垠萧条的峰顶,葡萄眼充满猎奇,正中一座大殿矗立其上透着寂寥,与妹姬宫殿不一样还尚未署名,步入殿内更是无边的空旷和些许阴郁,其里四方璧立除去林列书架并无过多陈杂物,上首只有几方梨木塌几和一垒层叠木简,踏进殿内丝丝阴寒入扣。
渭水是生物,生物的本性偏阳,辰华君主水,水性阴,飞渺峰本是寒峰,于他居身最佳首选。
他轻转手腕将掌中沾满尘土的渭水放于塌面,食指轻点,莹光乍现,一颗黑灰小球转白显出原本淡色,淡淡紫透着明澈,他料想捻起,那颗晶莹葡萄却如胎盘般孕育出孩童轮廓,逐渐变大变大………
球中人形轮廓大涨将居身之所撑出一条斜长裂缝,缝隙中一双如玉凝成的纤细双臂伸展,如破茧重生般蜕出一妙龄少女,光裸着凝脂白雪的身子,削玉腰围瘦,青丝披落无风自转,一双明澈潋滟杏眼透着重重无知,几缕乌丝贴在精致小巧带有微微薄汗的脸庞上醉人心神。
辰华君不动声色转过身,微微一叹,凭空取出一套牙白鲛绡雾縠留仙裙,烟云薄雾般浅色流云细纱,素净碎花若隐若现宛如俊俏女儿羞羞答答欲现欲藏,端的是一派仙韵娇俏,“这雾縠留仙衣乃是鲛人所织冬暖夏凉不会损坏留垢,往后你便住在这飞渺峰,没有我的允许不可私自下峰。”
渭水眉眼俱弯,在他身后缓慢点头,接过盈盈泛光长裙,虽然这地方对于她来说并不适合居住,可她仍是很欣悦他能留下她亦不怪罪她‘听墙角’,还让她有了人身。
身后窸窣半晌,他眉头一皱,交代:“殿后有几间房,你自行选一间,拿回房慢慢学着穿,还有,昔日那些人间旧事早早忘却,包括桑尔容。”
后话听罢,一直带笑眉眼骤然僵硬,心头似被人沉沉一击,就连赤足贴在冰冷地面亦不觉寒冷,只觉什么地方有一道诺大豁口灌着凛冽寒风般剐人至极。
左右左右,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的路,颠颠倒倒一步步走得异常小心生怕被左右脚绊倒,被他知晓自己笨拙不仅连衣服都不会穿,现如今连路都不会走了。
一路走进一房大开的门扉,甚至有种自己真是天生不适合做人的感觉,就该待在一藤绿蔓之上静静生长,无人问津最好,如此这心尖难以名状的钝疼感便不会缠绕着她。
渭水不会说话,但她听得懂辰华君说的话,参妹姬说的话甚至所有灵物说的话,只是她自己不会说而已,她很想学着说话,这样就可以打听一下她故里的事,她不知辰华君为何留下她,正如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
等她终于灵活走路甚至跑时,她已然把飞渺峰跑了个遍,这有一殿两榭五房三阁,分别是伏羲阁、归贤阁、通晓阁,君上有规定她不能进去所以并不知晓里面到底有何。
飞渺峰后有一汪大湖,湖中两座水榭是她极少光顾的地方,背阳透着阵阵湿寒没有一丝灵气,连歪斜在湖一侧的榕树都显得死气沉沉衰败得厉害,落叶一地,她常常前去清理,从不多留。
君上时常待在伏羲阁,不知作甚,他极少待在殿内,即便是打扫她亦不能靠近那个地方,对于渭水来说那个地方就是个谜。
她还是觉着这殿没有名字就和没有归属感的家一般,也许是在宫中呆习惯了,各个殿都有自己的署名,她便偷偷将这名为倾容殿,倾心尔容,为此她翻了好些书简,对着书简中规中矩的小字拿着把小刀刻在殿外不起眼的地方。
她时不时会种些花草,郁郁葱葱开得亭亭玉立让这阴郁峰顶有些些生气,文思泉涌的她偷偷飞下峰找来更多的种子打算种在飞渺峰顶。
只是,走多了夜路难免遇见鬼,而今还遇见一个难缠的‘鬼’。
那‘鬼’生得风流狷狂,只是行为举止太过纨绔郎当让一张俊脸大打折扣,“小妮子倒也是个胆肥的,到处乱跑也不怕哪个山精鬼怪把你这鲜滑可口的小妖精给吞了。”
吊儿郎当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声音,衔着根狗尾草斜靠树梢漾着目眩神迷的笑脸,只觉那人充满着放荡不拘,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不禁令人费解,却是如何也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因为.......
他是个神仙,其气场能力应不在君上之下!
不容多想转身便跑,君上教她的不多,那日不知是他心血来潮还是如何,看着她洁白仙裙出神只说要教她飞行。
她以为她不走远便不会有事,如今还是出事了,遇到这么个深不可测的神仙,从小颇受老杉树知识的熏陶的她亦觉着神仙大多有股子优越感,自认为自己即是正义,妖魔鬼怪便是邪,鬼知道她遇见的这位神仙是良还是恶,只要跑就对了,别惹麻烦最佳。
“这小妮子。”岁尊君啐了口,吐出牙间咬得微微泛苦的细草起身追将上去,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英俊的脸蛋自问,明明如此英俊,为啥见他就跑?叫唤着:“小爷我不会把你如何,你跑干嘛呀?”
鬼信!腾空之术越发快将了起来,毕竟是学艺不精,不过会会功夫,那人却在她面前一毫之处,就差一步贴着她身子,她只好停下步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弱懦,用微微抖动的眸子强装镇定的注视着他,怯怯做着手势,‘我并无做甚坏事,安分守己,不吃人不杀人。’
他看得一知半解,半是猜测半是想象才知她手势意思,“那爷亦不曾伤你,见爷就跑作甚?”
渭水暗骂自己鲁莽,只得露出细细歉意的笑意,踯躅的从一簇暗香浮动的花叶中挑出一枝开得如云的梨花递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爱上这类精巧的梨花,如那人,淡淡温和、雅致,却又透着雪一般的凉意。
岁尊君看着眼前一脸郑重地递给他一枝梨花的人儿,纤细柔荑在茵茵而发的梨花中甚至显得格外的相宜,不觉有些好笑的接过,谁知那人见他接过,转身大有要走的意思,他身手比意先,就地捻法禁她于囹圄之地。
‘我既认错,你也接受了我的歉意,你这是何意?’渭水茫然,做着手势。她未曾接触过多少人,并不懂相处,当他接下她的友好时,便以为他是原谅她了。
“歉意?”岁尊君扬了扬手中那枝梨花,见渭水点头,他连连塞回她手中,一脸啥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可把她气得不轻,“当爷这么好打发?给一棒槌就这么虚与委蛇了?怎么着也得回以什么一辈子啊,什么肉偿啊........”
她暗啐,这人好生厚脸皮,‘你要如何?’
他咧开嘴角笑得灿若耀阳,“不如何。”顿了顿,“不如,以身相许?”
渭水脸红如开莲,娇艳难描,剜了他一眼,更显勾魂,激得他一阵鸡皮疙瘩,只是一身白衣白白糟蹋了一身艳丽风骨,“小夫人住哪?夫君送夫人回家?”
也许今年不必一个人过了,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送回家见见岳父母大人,往后近水楼台先得月。似乎算盘太响被美人发觉后立马回绝了他。
岁尊君是何等人,眼下虽不能见双亲大人也得厚着脸皮继续调戏调戏美人一过口腹之欲:“夫人如此待夫君,夫君甚是痛心疾首。”说着做出捧心状,步子也跟着癫癫倒倒眼看就要扑将上来,被她灵巧闪过,他满眼惊愕,一张俊脸苦大仇深皱在一起直道着渭水竟嫌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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