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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君兮君不知(四)
“你们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孟氏声色俱厉,底下人默不作声。
“母亲。”赵承双气没淌匀,迈着疾步跨入安梅堂。
“没规矩。”孟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赵承双本想上前,硬是这声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孟氏家教严厉,赵承双打小就知道。哥哥这次胡来,恐怕难逃孟氏的家训。
“母亲,”赵承双在孟氏的斜前方稳住了脚跟,“母亲莫要生气,哥哥这次,确实做错了。”她挣扎片刻,用极度坦诚的声音说道。
孟氏面无表情。一片寂静中,丫鬟桃之细碎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孤独。快要走近孟氏,她脚步愈加的缓慢,犹犹豫豫中赵承双看见了她手里攥着的表面发着光亮的黑色皮鞭。
“母亲!”赵承双着急,她希望赵承欢可以回来的晚些,最起码别在现在。
“你家到底在哪儿啊。”少年手撑在后脑勺,走得有点不赖烦。
“快到了,”方钰回头看看他,“你冷不冷。”
“啊?”
“走那么久,一路吹风,你小心着凉。”
“我怎么会感冒呢。”话虽这么说,可一路上他没少打过喷嚏。
方钰走到他左边,将他挤到她和赵承欢的中间,“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世人皆有姓名,你怎么会没有名字。”
少年抬眼看看她,默了默道:“宁川。”
“宁川?”方钰喊了声,“你的轻功,很厉害。”
“你的,也不差。”他嫣然一笑,一口的白牙。笑容中有骄傲有炫耀也有一些方钰看不懂的欢喜。
轻功好不好方钰一眼便知,她很好奇,一个无家可归整日靠偷为以生计的少年是如何习得这等程度的轻功的。
“到了。”
方钰正整理思绪,转眼相府就到了。
赵承欢目光掠过他们二人的脸庞,对方钰道,“冷吗。”
手试探性的轻轻牵起,再轻轻放下。
“里面有炭火,进去先暖暖身。”赵承欢道,推开相府大门,刚迈一步,就和门侧似是等待多时的枫儿打了个照面。
“枫儿。”赵承欢没想到。
枫儿粗糙的行了礼,拉过他们进屋,赶紧关上了大门,压低声音道:“少爷,少奶奶,夫人正生气呢,鞭子都拿出来了!大小姐说让少爷先进屋躲躲,等夫人气消了再去请罪。”
赵承欢听得明白,淡笑道:“消息传得可真快,母亲都知道了。”
他说:“逃避不是办法,何况我又没做错,”他笑看一眼方钰,“她不见了,我总得去寻吧。”
方钰抿抿薄唇,道:“这事是我鲁莽在先,我去同母亲请罪。你听成双的,先进屋吧。”
赵承欢的手忽的覆上她的臂膀,笑容里藴着一股安心的力量,“母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相信我。”
方钰张张嘴。
“再说,”赵承欢停顿了几秒,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的气息均匀的吐在方钰的颈窝,她的身体为之一颤,脖子痒麻,这种麻一直蔓延至他手下臂膀的皮肤里层,叫方钰动弹不得,显得窘迫十分。她看着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道:“……那,我们走吧。”
她对枫儿吩咐道:“你先带宁川回屋,给他弄点吃的。”
枫儿应了声,没多问,领着宁川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几步,她担心的回头看看,方钰在感受到她视线后回以一笑,笑容淡淡的,一如既往。
“世家事就是多。”一旁的宁川不痛不痒的来了句。
他们迎着风儿走,风吹得更疾了些,刮过如刀片割肤,针尖掉在手心的刺痛。
方钰垂眸走着,走了一会终是将想讲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她道:“对不起。”
赵承欢笑了,“对不起什么,你不用跟我道歉。”
“事情因我而起,我还连累了你。”
“要是这么说,错还在我。”
“什么。”
“给了你那支簪子。”
场景切换,安梅堂内气氛紧张,坐在上位的孟氏一言不发,赵承双端来的茶水,糕点,完好的摆在她手边的桌子上,纹丝未动。
“夫人,”门外走来苏嬷嬷一人,身后跟着两个黑影,“少爷少奶奶回来了。”
孟氏一看,眼神犀利,穿透黑夜直直的指向二人。
“母亲。”两人规规矩矩行礼轻唤道。
安竹堂安静到只能听见孟氏的呼吸。
“跪下。”孟氏终于开了口。
赵承欢和方钰顿了顿,整衣依次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紫黑色的大理石在近距离的注视下闪着它独有的光泽,来自地下的寒气渗透层层衣衫浸入他们的肤下缓慢的抵达骨骼。
“桃之。”
站在侧面的桃之听见孟氏的叫唤,手捧着软鞭乖巧的出了列。
“你过来。”
桃之往孟氏身前走去。
“手捧高点。”
她依言举高手中的皮鞭。如是小巧轻便的皮鞭,她居然捧得双手颤抖,捧出了一身冷汗。
赵承欢和方钰并肩跪在孟氏面前的地面上,低着头,眉宇安然。孟氏胸中憋气,眼睛定定的看了会皮鞭,转而看向他们。
这一看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无声中像是达到了某种永恒。
孟氏在等他们开口,只要他们开口主动承认自己错了,孟氏绝不会为难他们。可是,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她觉得她等不到了。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错,那就只能她自己亲自来点醒他们了。
“你们今天真是,”她陡然的提高了音量,“昏了头了!”
偌大的安梅堂回荡着她高声的尾音,震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大年三十,堂堂一国丞相,当街拦马?今日过后,家家户户都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她说着,他们俩听着。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赵承欢不说话,低眉顺眼,孟氏想得出他在心里是怎样回的。
“还有你,”说完赵承欢,自然就轮到了方钰,“捉个小偷如此兴师动众。”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对于他俩的态度,孟氏很不满意。
“母亲息怒,”赵承双想了想,打破了这闹人心的阒寂道,“我知道母亲很生气,可这寒冬腊月地面冰凉,安梅堂屋门大开冷风直窜,就算是罚他们,也会冷到母亲不是。”
孟氏扬扬眉。赵承双这是在给孟氏铺台阶。
她走到孟氏身后,芊芊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孟氏的肩头揉捏着,“让我说,不如罚他们跪祠堂,罚到明天天亮!陪列祖列宗守岁好过呆在这里死跪,母亲说呢。”她说着,眼珠时不时瞟向桃之手上的皮鞭。
这皮鞭,他们是挨过的。那时候父亲健在,身为丞相不得不管好言行举止,他自己的他家里人的都得管好。赵承双眸色加深,配上上翘的眼尾,摄人心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圣上不是以前的圣上,丞相亦不是以前的丞相。还有……
她看向方钰。
倘若今日方钰也受了鞭……不,她了解她哥哥,他绝不会让方钰受鞭,绝不。所以,她也不能。
那是他哥哥,关键时刻她不想他哥哥怨自己。
孟氏由着赵承欢瞎捏,她知道她着急,自己的耐性也不多。她抬眼望向许久不见的皮鞭,过往老爷用鞭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今日是大年三十,”赵承双再添一把火候道,“大年三十用鞭,岂不是要留疤,留了疤这旧就辞不掉了。”
“行了行了,”孟氏拍拍她辛苦的双手,“瞎折腾。”
她缓缓呼出一口长气道:“鞭子一直是你父亲在用,照承双所说你就带着鞭子去你父亲的灵位前守岁罢,就当用鞭了。”
“母亲。”方钰微微抬头。
孟氏闭闭眼,“你当然也一起去。”
“是。”
外面风还是呼啸个不停,时至深夜,气温骤降,身上穿着的尽管是厚衣仍抵御不了大自然的寒冷。
“我还以为,今日真的要用鞭。”方钰边走边说,她虽冷,说话吐息还属正常。
相比之下赵承欢就哆嗦个不停,他略显狼狈道:“父亲走后,母亲就再未拿出过鞭子,今日之举,她真的很生气。”
“我去屋里拿几件衣服给你披上吧。”
“难为你了,还要陪我。”
方钰浅笑道:“你没听承双说,是他们吗。而且陪你,一点不难为。”
等方钰回到屋内,宁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方钰不意外,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缘还会相见的。
枫儿听说方钰和赵承欢两人要双双跪祠堂怎么地也要跟着去,说是在外面守着就好。方钰不同意,这是罚,不是去享乐。孟氏暗地里肯定会派人打探,方钰不想惹火上身。
祠堂内烛火荡荡,散发的暖意微不足道照在两人的脸上一片祥和,膝下枣红色的软垫跪久了就僵硬了,他们面对幽幽的灵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打发着空余时间,倒也不无聊。
“你从前在将军府跪过祠堂吗?”赵承欢问。
“跪过,但很少,”方钰道,“如果父亲真的生气,他会让我练功到天明,不给我饭吃。”
赵承欢讶然,“看不出岳父大人是如此严厉之人。”
“岳父大人”四个字愣着了方钰,反应过来后她道:“他对自己人总是严厉的。”说到父亲,方钰的脸上平添了一层光彩,那是亲情滋润过后的雨露。赵承欢看着,神情向往。
“比如呢。”
“他从不把我当女子教养,男子会的我也要会,所以从小我就没有太大的男女概念。”
方钰现在还束着发,露出饱满光润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在脸侧投下不稳的阴影,她的眉生得英气,不同于其他女子,是面上的点睛之笔,衬得五官立体深邃。
“现在呢。”
方钰脸红了红,不去看他意味深长的眼光,“现在自然是,有了。”
“噢——”赵承欢忍住笑,认真道。
若不是灵牌上写着“赵元棋”,方钰很想回一句,你父亲呢,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她说不出口,特别是在赵承欢露出那种表情后——那种失落,孤单。
“我父亲,”他微微抬高眼皮,直视灵牌道,“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对朝廷尽了他毕生的精力,家里或许只是朝廷的附属品。”说这话时他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有天气原因也有别的什么。烛火光亮有限,方钰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见得有幼小的火舌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照耀着,凸显出他此刻浑身散发出的寂寞。
方钰心一悸,悲伤和怜惜淡淡滑过心尖。
赵承欢在她方钰的记忆里永远是笑着的。温柔的笑着,静谧的笑着,微微的笑着,无奈的笑着。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如此脆弱的一面,想去安慰,奈何无从下手。
对他家,她还不是很了解。思量须臾道:“或许是他选择的方式不对。”
笨拙的言语。赵承欢忽的莞尔,嘴角弧度好看至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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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进展缓慢不要着急哈,其实我也急哈哈哈。
最近在看老文,推荐一本小说里面我最爱的《木玉成约》,看过无数遍还是爱不释手不能自拔。叶大大的古代小说我都看过,唯独这一本深深刻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特推荐给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阅读看看,里面有我最喜欢的小说桥段,就是“说十个特征”,那一段看得我心揪揪的,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