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吃大猫

　　“我先出去一会儿。”
　　余小然低声耳语，未等季洁有所反应便拿起包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季洁拉住余小然冰冷的小手。
　　“我出去透透气，这屋里太闷了。”
　　“我陪你去。”季洁说着就要拿着外套起身走。
　　“不用了。”季洁听出了余小然声音里的隐忍，再看她的眼睛也像是苦苦的哀求。她便作罢，只说道：“你快去快回。”
　　当初余小然和毛茂突然分手，她还没来得及问明原因就再也无法联系着两人了。后来隐隐听说过一些说法，但是她都不愿意相信。
　　余小然穿过人潮涌动的大厅，来到了位于酒店外围的一个小院落里。明明是北方城市，却被硬生生地弄成了南方园林的模样。小桥伴着流水，石头假山，竹林绿树无一不再述说着主人对南方园林的热爱。
　　她欣赏得出奇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身影。
　　“以前你最爱看的是偶像剧。”
　　久别重逢之前，你设想了千万种再次相遇的场景，也在心里反复想了许久的话语。你说你要将这几年未见的时光都讲给他听，将心里所有的想念都公之于众。但是当你们真正再遇时，你会发现这些反复彩排了许久的场景与台词都会化作成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
　　余小然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某日清晨，小仙女与初恋重逢之后所说的一大段独白。当时她没敢想太多，因为她内心深处觉得老天不会再让她遇见毛茂，毕竟罪孽深重。
　　“我现在也爱看。”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就连流水也没有了叮咚的响声。打破沉默的是外面霹雳啪响得十分热闹的鞭炮声。
　　“婚礼马上开始了，我先过去了。”
　　不等回应，余小然便转身与毛茂擦肩而过。
　　他头发变短了，皮肤也黑了，身形更加瘦，但是不难从手臂中看见些许肌肉的轮廓。如果不是长期的针对性锻炼，那他一定干了许多的体力活。这几年，他都去哪儿干了些什么呢？
　　小仙女说得没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句话之后你会想要从他的外形、语态以及表情里面看出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那些与你无关的日子里他所有的一切。
　　“你去哪儿了？”丁娜见余小然回来，一脸紧张地询问。
　　“我随便走了走。”
　　“没见到什么人吧？”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丁娜紧绷的身体逐渐舒缓下来。刚刚余小然出门之后，她亲眼看到毛茂跟了出去。
　　婚礼仪式之后，新郎带着美丽的新娘子来到席间敬酒。今天的来客大多都是陈祎的好友，他们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桌敬完，又换下一桌，到了余小然她们这一桌的时候，陈祎明显有点吃不消了。好在大家都是女生，也不是能喝的主，所以场面还算和谐。
　　到了余小然，情况就有点不受控制了。
　　她面红耳赤，很明显已经有点醉态了。她举起酒杯，由衷地说道：“陈祎哥，祝你新婚快乐。我很高兴你能找着这么好的嫂子。”说着就一仰头便滴酒不剩。
　　“小然，你今天能来我也很高兴。”
　　“第二杯敬我们能久别重逢。”余小然仰头又是一杯。
　　“小然，你别喝了。”陈祎见情况不对，赶紧劝阻她。但是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拿起旁边的酒瓶便又利落地倒了一杯。
　　“陈祎哥，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你们要好好的啊。”那一句啊拖得很长，像是醉酒之后的不受控制，更像是某种情感的宣泄。
　　一杯接一杯，连续喝了五六杯。季洁怎么也拉不住余小然喝酒的势头，更别说陈祎和新娘子了。
　　“陈祎哥，那时候你最喜欢带着我和季洁还有大……”似乎是觉得这话不对头，她呆愣的摇摇头，复又继续说道：“你最喜欢带我们去玩了。那会儿多开心啊。敬我们逝去的美好回忆。”
　　余小然单手拿着酒杯，伸手出去就要敬陈祎。谁知酒杯却被突然多出来的手给抢了去。
　　“大猫。”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十分委屈地叫了那人一声便倒向了他的身上。
　　“陈祎哥，不好意思。我带她出去醒醒酒。”
　　还是刚刚相遇的小院落，毛茂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余小然的身上，并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喝醉了的她，脸上染了一圈的红晕，眉毛紧皱着，嘴里还不时的嘟囔几句。
　　“大猫。”
　　她在毛茂的怀里左右蹭了蹭，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之后便熟睡过去。
　　就这样，他抱着余小然在冷风天里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坐了好久好久。久到他身体里仅有的一点醉意都消散开去。
　　“大猫，大猫……”
　　余小然又开始不老实，总是乱蹭。嘴里也一直叫着她以前叫的昵称。
　　“别人都叫你毛茂，听着好亲昵啊。如果我再这样叫的话，就不特别了。以后我就叫你大猫吧。”以前的她，乖张任性。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那我叫你小鱼儿好了。”
　　“为什么啊？别人都叫我小然的。”
　　对呀，正是因为别人都叫你小然，所以就不特别了啊。毛茂自然没有说这些给她听，他一向爱将心事放在心里。
　　“大猫吃小鱼，小鱼只能吃虾米。不好不好，我一辈子都要被你吃定了！”
　　“不会的。”
　　“什么！你不愿意一辈子吗？”余小然容不得不愿意，不可以这样词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因此没有问清原因便追着毛茂屁股后面打。
　　不是大猫吃小鱼，是小鱼会把大猫吃了的。
　　酒劲将要散尽的时候，毛茂又听到余小然在呓语。没有特别复杂的内容，只有一声一声刺进心里的“对不起。”
　　这下，他的酒劲彻底散去。同时，他的内心某些侥幸也一并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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