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香车系在谁家树
【霜天晓角】(末上)金戈挥洒,逞意气云咤。一麾也曾江海下,戏风流当是铁琶。
是真名士自风流,孔子尚且云“食色,性也”,芸芸众生又何必自赏君子,弄许多道学?人生苦短,就算真要做个道学,能名流后世的又有几人?不如恣意纵杨,怀香草,拥貂裘,跨名马,握美玉,这就是我所企盼的生活,无限的光华----与爵禄无关!
四十,不惑之年!在我四十年的岁月中,有十五年,是在黄沙浸体的塞外大漠里渡过的,生死惯见,日日都是马革裹尸的危险,所以,有人说军人是好及时行乐的---赌胜马蹄下,生命或短促如朝露,谁计身后名?
或许我也是这样的人,花街柳巷中,时常留连我的身影。不过我自诩,我不是皮肤滥淫的蠢物,即便是虚拟一场绮丽的情梦,也要对这场梦负责,可以逢场作戏,但是我绝不做始乱弃的事!
说不上我是半生孤老,但是缠绵的情谊却是我渴求的,和烟花女子,毕竟是交易,曲终人散,各自得益罢了。我也曾有内室,虽然是媒妁之命,说不上卿卿我我但是相知相伴,也会生出情谊,更何况柳氏从我于艰难!可惜婚后十载,就一个人凄寂的死去了,婢女告诉我,她弥留之际一直唤着我的名字---那已经是我闻知噩耗从沙场千里间关奔来的五天前!
没有续弦,但是,我也不是那种痴恋的情种,太液芙蓉,章台杨柳,我没有少交,但是空着这个位子,因为她的温婉娴淑,我不忍别的女子来玷污,也许话说得重了,但是,没人可以取代。
桑儿,我和柳氏唯一的血脉骨肉,正当豆蔻,我所有的宠溺就浇筑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我预知她的将来,一脉天真,不谙世事,还是个侯门千金。每每看着她的娇憨,我常常在心底泛起一丝愁绪,当初她初降人世,我和柳氏曾设想过她的将来,我不要她当一个只会在闺阁中描龙绣凤的若质女流,我希望她是大气的女人,眼界开阔,曾想,把桑儿带到边关去吧,可叹,才两岁,襁褓之中,就失去了母亲。霎那间,对这她,我只剩一腔柔情,只想把这珍珠捧在手心儿里,不再去考虑雕琢美玉的事儿了。
还不算太刁蛮吧,其实她很懂事,至少是很想懂事的!我看着她粉嫩的手握着一管上好的狼毫,嘻嘻而笑,满纸涂鸦。要按我的初衷,此刻的宣纸上应该布满风骨硬朗的颜体恭楷了。
管家在书房的门口探了一下头,我微微示意,然后抱起“坐”在椅子里的桑儿道:“桑儿,今天晚上好好听你李婆婆的话,不可以挑食的。”
再忙,我也尽量多陪着她,不然这孩子只闷在屋里,和一群切切喳喳的女人一处,我算是个有阳刚气的男人,她也不能只会莺啼燕咤吧?前儿我带她到郊外,把她拥在我的马背上,她很是开心的,什么时候有美人可以拥在马上呢?柳氏是个贤良的妻母,她没有;桑儿将来会很美,但是是我的女儿;烟花巷里的姑娘,就坐坐锦绣雕鞍的马,随便逛逛都是娇怯不已。堪得红颜与我共驰?
“嗯!桑儿听婆婆的话就是。”
我偎着她的脸,嫩嫩的。她说她喜欢摩挲我的胡髭。
“爹爹…”
“桑儿?”
“爹爹,你那么喜欢秋姑娘,为什么不接到家中,大家一处?”
真是天真啊,忆秋是不错,也是一般的小鸟伊人,不过,我不愿意她来我家中,是不是风尘女子,我倒不介意,可我要给桑儿的女人,是我也要起三分敬意的女子,忆秋是只小鸟,和我玩一场游戏而已。
我没有回答桑儿的话,但是我分明感到,她能从我的眼神里看出寂寞,所以,让我,也让她有一个可依偎的伴侣。
我看着李婆婆把她带走,然后玉勒雕鞍,就来在飘香院。
春云暗压,已然传红烛散轻烟,外面是翠色的沉暗,屋内却是珠玉泛光。
邀得风流骚客,我却先自来到。鸨儿赔着脂红洋溢的笑脸告诉我忆秋还在梳妆。
我说没关系的,我随便走走。
廊腰缦回。
传来试弦的声音,铮宗可闻。
借着半掩的门帘,我看见屋里的情形,一个老琴师在屋角,背着外面拨弄月琴,衣带摩挲,是另一个女子。
不是另一个女子,是那早见面的女子。
一式银蛇出洞,又一式点石成金,虽然是穿着宽大的裙裳,然而我却看见她清奇的骨骼。
骨骼!
有人秀,秀在颜面;有人秀,秀在气韵;有人秀,秀在风骨。
她,就秀在风骨,疏朗的风骨。
我轻轻叩了下敞开的门,她回头望来,眼光没有那日的冷淡,含着漠漠的笑意。
“忆秋妹妹马上就好的…”
忆秋,固然是我相好,但是,那只是游戏,她或许心焦,我却不那么入戏,我不着急。
“谢谢杨姑娘了。”
我对她很感兴趣,尽管她只是好看而已,肤质不够细腻,腰身也不算一握之瘦。可是给人一瞥间就有的秀拔之姿。
我想和她说两句话,就这样在门口僵着,一个在槛内,一个在槛外。
老琴师咳嗽起来,她抽身去倒茶,乘着空隙,我也抬脚进来,虽然合礼,不过,她不延我入内,也不算合礼吧。
她瞥见我进来,微微侧头,算是招呼我随便,这房收拾得条是条,缕是缕,但是东西堆的也太局促了些。转换之间,颇是不便,又当北,阴得很。她不让我入内,莫不怕我嫌此屋陋?
接过水杯,她起转身来,向我叉手道了个万福,低首间堪见丝丝风韵。她却不近前,只是侍立在旁,挡着那琴师的身子。
“先生自便。”
却是随便,我就捡了靠桌的椅子坐了下来,才发觉除开这椅子,就是琴师的一个妆凳。难怪她就这样靠着,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怕又是一场春雨,这屋子被欲来的风雨压得那么低,她这样立在窗边,傲然!
轻灵的脚步声响起在回廊,帘子一卷,是忆秋,秀色可餐,秋波如酒,带着甜甜的笑意,望着我。喜欢忆秋作我的相好,为她没什么青楼女子的手段,天真罄露。
“大人来了,快点快点,我让她们都弄好了呢!”
我的手被一双柔胰握着,几乎是被她拉出的房,跌跌撞撞的。
来不及回头了。
但是我猜的出,她望着忆秋,望着我,温和的笑容。
正是:飞燕玉环各带色,淡妆浓抹自有姿。若问谁可共经浪,墙角玉梅解我思。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