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后宫灰原哀传

　　——合欢树有情难相悦、牡丹花无情也动人
　　“黑泽大人正在沐浴呢。”才进了渡淞居，宫人便前来施礼通报，“并不知圣上前来，未能接驾，还请圣上……”宫野并不以为意，只令宫人们退下了，且独自来到宫内。
　　彼时华灯初上，朦胧的夜色云层遮去满月。庭中合欢花朵朵团团，曳曳风间，纤纤花絮落于青砖地上，踩于足下绵绵软软。
　　宫野小心地避开堆积的落英，立于树下，以手抚着合欢树上的伤痕，一朵合欢落于掌心，宫野下意识地合住了手，又担心手心的热度会使落花更早凋谢，她俯下身，将那坠落的合欢轻轻放到草丛中去了。
　　宫野起身，渡淞居阔达的偏殿进门处只用墨色的山水屏风隔断，屏风的那一侧，便是十几米长度的白玉汤了。
　　泉汤以汉白玉围砌，又凝滑细腻如玉，因得了这个名。这白玉汤终年水温不过与人体相当，夏日天气，甚少有白蒙蒙的雾气，然而还未见人影，就先远远闻到浓烈的酒气，宫野不禁眉头一敛。
　　金发的男人背对屏风，长□□浮在水中，身后左侧的楠木小几上，放着一只西洋阔口玻璃杯，里面余有三分之一的琥珀色的酒。闻听身后的轻微响动，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金发男人欲再次拿过杯子时，却只碰到一只柔软之手。宫野欲抽出酒杯时，却被男人一把夺过泼洒在浴池里。
　　“黑泽大人从湮国带来的美酒，想必是琼浆玉酿，连寡人也无福品尝。”宫野淡淡说道。
　　金发男子依旧背对不语。
　　“怎么，这宫中的合欢树，倒也种了十几年了，黑泽大人不喜欢，竟然将它砍伤了。”
　　“那合欢，可是要时时警醒寡人要卧薪尝胆，不要忘了当年的不堪耻辱。”宫野依旧平平说道。
　　“哼，那么，我就是那不堪耻辱了。”金发男人扬扬眉。
　　“您未免抬举自己了。当年在湮国作为人质，背井离乡，唯有在庭前移种一株合欢，看到这家乡之花以排解思乡之情。”
　　“思乡？我看是睹物思人吧，当年我就应该杀了那个赤井秀一。”
　　“黑泽大人的刀剑无情，我也不是未曾领教过，若不是姐姐挡在刀前…”宫野的语气略微凝滞了一下。
　　“那个女人企图带你背逃，违反两国契约，若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Sherry，我看她早就死了。后来她自己突然闯出来挡在赤井秀一前面，哼，那也只怪刀剑无眼了。”黑泽挑起眼梢，只见宫野一双燃着恨意的眸子注视在他面上，见到他看向自己时，却又高傲地移开视线。
　　这个眼神，这是个什么眼神，黑泽一手把她拉进身前，冷笑一声，既然撕裂开沉默的过往，相叛相离，千丝万缕的枝繁叶茂早已肮脏腐朽如黑色的藤蔓，剪不断理还乱，不如朝最痛处深深扎下去。
　　“那个女人是怎样伏在地上哀求，说与你们无关，她伏在我脚下，哀求我放过你们，那可笑的血迹，玷污我的衣裾。”黑泽以手扳过宫野的脸，他迫视着宫野的眸子，齿缝中溢出一句，“Sherry，有时我恨不得杀了你才好。”
　　宫野却蓦然笑了，笑得人心生寒意，空荡荡的笑声如跌落在冰硬地面的金簪玉钗，回响在寂夜上方。
　　她蓝色的眸子微敛，脸上一霎间保持了悲怆的笑意，宫野目视着黑泽，随即恢复了冰冷神色，拨开他的手，说道，“寡人只知雪莉酒，不知Sherry是什么，在这滁国皇城，黑泽大人也该称呼寡人一声，圣上。”
　　金发男人蓦地抓住茶发少女的手，稍一用力，竟将她拖入水中，紧紧扼住少女手腕，宫野的绉纱长衣早已漂浮在水中，白色的中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打湿的茶发上滴着水。
　　“那么，圣上，”黑泽加重了语气，“这八方归顺四海来朝的滁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王，漏夜前来我这渡淞居，我也不该辜负了圣上的美意。”
　　黑泽一双绿眸挑衅着宫野，那双鹰一般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注视利爪下猎物的快意，仿佛是享受她这一刻隐忍的哀楚。
　　他一手轻轻划过宫野的面庞，那是一张如同苍白瓷器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黑泽眉头一敛，猛然抽下宫野脑后的那只翡翠蝶戏双花金步摇，瞬时发髻滑落披散，遮住宫野的双肩。
　　“你这是在做什么？”茶发少女眉尖轻挑，冰冷说道。
　　“圣上以为如何？自然是，侍奉圣上就寝了。这不就是我从湮国而来的目的么？不就是圣上选我入宫的目的么？”黑泽拉近宫野，鼻翼几乎碰到她的耳尖，言语间气息萦绕在她颈间，“侍奉圣上，是天下多少男子的心愿。”
　　“入宫伴驾，多少重臣贵族求之不得。”黑泽那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玩味。
　　宫野撇过脸，直视着黑泽的墨绿眼眸，仿佛那炙烈目光能蒸干了这白玉汤的泉水，不知哪只隐在廊下的鸣虫试探地叫了几声，又小心翼翼地收敛了，一滴水从宫野的发上沿着脸颊缓缓滑落，盈盈落入池中，打破黑夜的岑寂。
　　宫野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从湮国而来的目的，寡人召你入宫的目的，你心知肚明。”宫野蓦然推开黑泽的手，转身离去。
　　“黑泽大人醉酒了，要好好清醒清醒，再不然，寡人吩咐太医院送一剂醒酒汤来，绝对药到病除。”
　　宫野沿着石阶走出浴汤，衣裳在地上拖着长长的水渍，她松了松贴在身上的衣衫，“湿一件衣裳没什么，只是提醒黑泽大人一句，不要失了身份。”
　　沉落池底的步摇，翡翠绿得乍眼，那晃动的金箔蝶翅，犹随着女子远去荡漾开的池水，奄奄挥着翅膀。酒杯在被风撩起的火光中，倾尽了无声的罪恶，唯有那泼洒在池中的雪莉酒，消逝在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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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娉娉袅袅的轻烟自那碧玉珠帘后漫出，灯火中映出一个女人的剪影，金发女人衔着一只狭长的烟杆，背后垫着一只赤金缠蟒的大红躺枕，她斜倚在榻上，呼吸吞吐颤动着散落在面前的碎发，良久，贝齿松开烟杆，缓缓吐出一口气，眯起了双眼。
　　那珠帘被蓦然进来的人影摇动出碰撞的脆响，安室大步流星地出现在门口，见到榻上的女人，亦不惊讶，径直坐到对面的椅上去，说道：“Vermouth，你倒是来得早。”
　　“怎么，不欢迎么？”女人悠长地舒展了一下躯体，鸦青底色上绘有艳丽飞鸟牡丹的软锻裹着腴美的身形，一只手托起精巧的下颌，说道：“不过这宫里还真是冷清啊，没有宠幸的宫里静悄悄死沉沉和冷宫一样，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轻易就进来了。”女人痴痴笑了起来。
　　“我一早就回了上面，说我生性不爱拘束，也不喜欢立规矩，除了用膳再没人叨扰。”安室微然一笑，“有了侍寝的宫就不冷清了么？我原想去渡淞居探探风声，却只见圣上气汹汹出来了。”安室朗声笑了起来。
　　“哎呀，那位大人还指望Gin能一举得宠呢，看来，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讨女人欢心啊。不像你啊，Bourbon。”
　　女人向安室伸了伸手，那宽大的袖沿被压在身下，露出雪白的一截臂膀，手腕上一连戴了七八个明晃晃镂花的金钏子。
　　安室走上前来，坐在榻沿上，顺手理好她的衣袖，“看来那位大人这步棋是走错了。若不是情迷至此，又何至于自陷困局？”
　　“好一个，情迷至此，哈，也不知为这一个情字，断送多少痴儿女……”金发女人的目光仿佛透过这金碧辉煌堆砌繁华的殿宇，直视到遥远的苍穹星空中去，“要想在宫中生存，做不到无心，做得到无情也是好的。”
　　女人深吸一口烟，扭头轻轻呼气在安室面上，她望着安室的面颊，灯光下一张俊朗的侧脸。
　　“你倒是无情，可是‘任是无情也动人’怎么办。”安室笑看着榻上的女人，一手抚开她遮去表情的碎发，“你最近怎得这样清闲。”
　　“那位大人沉溺于炼丹求道也不是一两天了，前阵子新宠幸了一个宫女，还在兴头上，我可不是清闲了么，那宫女眉眼倒是有几分……”女人兀自轻笑，竟被那烟呛得咳了起来。
　　安室以手按住她的烟杆，女人不依，安室便夺了过去，掷于地上，那烟杆在暗红青波纹的织锦毯上遛了个圈，滚到榻下去了，安室一手托起女人的脸端详，肌肤依旧细腻柔泽，却有几分病怏怏的苍白憔悴。
　　“即使仗着你身体异于常人，也不能成日里叼着烟杆，云雾缭绕的，到底人也飘飘渺渺没精神。”
　　女人抿起红唇，说道，“飘飘渺渺？你是没看到那位大人服了仙丹的样子，恐怕是到天宫和神仙妃子去聚会了呢。”她仿佛说了个天大的笑话，止不住地笑起来。
　　转而看向沉默的安室，“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倒是有些日薄西山的景象了。”金发女人以手勾过安室的脖颈，殷红的指甲深陷于他的发间，“纵使容颜不老，心，早已经衰败了啊。”
　　起风了，案几上琉璃花樽里的玫瑰，蓦然飘落了几片暗色的花瓣，金发女人眯起双眼，那轻薄如烟消云散的长叹，消融到无尽的夜色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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