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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愈合的疤
除夕之夜,漫天的烟火齐鸣。
一家人难得的围坐在一起守岁。梧父让女儿给自己烫了壶酒,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梧母则在电视机旁看春节联欢晚会,看着电视里的本山大叔,笑的花枝乱颤。就算没人说话,气氛也比往常好了许多。
陪着母亲一起坐着的梧寒,看着花辰房间紧闭着的门,心中不免猜测,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房间干什么?
跨年钟声准时在十二点响起。
待父母回屋后,梧寒也关了客厅的灯,却没有回卧室。在黑暗中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直到父母房间透出的一丝亮光熄灭。她才摸黑从电视柜下面摸出一张纸。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花辰房门口。
鼓足了勇气了,轻轻推开房门。屋内一片漆黑。
她想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花辰的床头柜上,伸着胳膊摸索着方向。却不小心膝盖撞到了椅子。
梧寒疼的到抽一口冷气,忍着没有叫出声。
“你没事吧。”花辰翻身从床上站起,打开床头的台灯,弯腰想去看女孩有没有受伤。
梧寒后退几步,摇着头说:“没事,不疼的。我还是把你吵醒了。”
花辰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没睡着。”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溜进他房间,企图对他图谋不轨?
想到这,深怕对方误会,将手里拿着的画纸展开,递到花辰面前:“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就当报答你给我做免费保姆的工钱。”
花辰盯着纸上自己的画像好半晌,问:“你画的?”
“嗯,想着明天给你的,但明天一大早要出门拜年,我怕自己忘了,就想先给你,这样一来,明天早上你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梧寒解释。
花辰怔住。
梧寒见他迟迟不接手里的画。心凉了半截,早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何苦一夜不睡的赶出这幅画。
“谢谢。”花辰最终还是接过她手里的画。拿在手里又盯着画中的自己看了看,幽幽吐出一句:“我的眼睛应该没这么小。”
梧寒委屈:“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你的照片临摹,昨晚上全是我靠着记忆画出来的,浪费了我多少脑细胞,到头来还被嫌弃。”
花辰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我失眠,原来是你一直在想我。”
梧寒无语了。
这家伙,有时候比王耀京还自恋。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小区内早已热闹起来。梧寒带着花辰,挨家挨户的串门拜年。和父母关系好的临走时还会给他俩一人一个红包。不一会儿,两人的口袋一是鼓鼓囊囊的。
“梧寒啊。”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身看到是王耀京的妈妈钱兰会。
“阿姨,新年好。祝您容颜永驻身体健康。”钱阿姨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称好。
“阿姨,王耀京呢?我刚才去您家,屋里没人。”
“别提那小子,昨晚打了一夜游戏,到现在还赖在床上没起来呢。我和你叔叔也懒得管他,这不,出来给邻居们拜年来了。”钱阿姨说起儿子也是一肚子气,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都是他们两口子给宠的。平日里,不舍得骂,更不舍得打。只要不出去惹事,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很满足了。
钱阿姨看到梧寒身后站着的花辰,眼睛上下打量的同时,问:“这小伙子就是你妈妈说的花辰吧。”
“阿姨,新年快乐。”花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很有礼貌。
“好,好,好。果然长像你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来来,好孩子,这是阿姨给你们的压岁钱。”
梧寒也不客气,拿到手里,笑弯了眼睛:“谢谢阿姨。”
在回家的路上,花辰问:“这些钱,你打算怎么用?”
梧寒不及思索的回答:“存起来。”
花辰笑:“小财迷。”
“我不是财迷,只是没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这么多钱。”梧寒反问:“那你呢?”
“我?我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能用得着。和你一样,存起来。”
梧寒:“那你不也是财迷。”
花辰十分认同的点头,伸出食指,指了指梧寒和自己:“嗯,两个财迷。”
梧寒笑着,歪头看他。
那日之后,梧寒和花辰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回转。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梧寒不知从何时对五子棋着了迷,去书店买了棋谱回来研究。学了一招半式后,就要和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花辰一比高下。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人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自以为有了“武功秘籍”就可以,下遍天下五子棋的梧寒,每次都被围攻的全军覆没后,更是羞恼成怒的潇洒挥臂,打乱棋盘,死不认账。
回到屋里,将棋谱压在书柜下面垫桌脚。
“棋艺不行,就要多加练习。你不能将责任推给一本无辜的书本。”花辰本是好意提醒,却被梧寒当成嘲笑。
“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一点风度都没有,这么多次了,好歹你也让我一局,每次都是你一个人赢。”女孩带着不满,嘟囔着,撇过眼不去看他。
花辰没料到她竟会抱怨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愕然,他才明白梧寒是在跟自己撒娇。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
“那以后你每走一步,我都替你分析接下来的棋局的走向。这样,实践中你就会学得比看书快很多。”
梧寒听罢,眉笑颜开。迫不及待的拉着花辰就要再比上一局。
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会故意加快脚步,转眼寒假结束,迎来的新的学期。
正月初七,是开学的日子,也是她和王耀京俩人共同的生日。
按照往年俩人的约定,每年这个时候,各自回家吃完晚饭,再一起出门庆贺,送彼此生日礼物。可是,今年不一样,因为,她想让花辰和他们一起。但她又不确定王耀京是否同意。放学回家的路上,梧寒一直在想,该怎么和王耀京说这件事。
回到家,就发觉气氛不对。
梧寒扶起地上倒着的挂衣架,从玄关到客厅,每走一步,梧寒就会弯腰捡起被摔在地上的东西。
屋里传来父母的争吵声让她咬紧了嘴唇,不敢吭声。
“你说,你要把那孩子在咱家留多久?啊?之前你怎么跟我说的?过完年,他妈就会来接他,我才给你面子答应了。现在呢?年已经过完了,你却告诉我,暂时就住咱家。你告诉我,暂时是多久?一个月?一年?你说话啊你。”
“咱家多一个人又吃不穷,那孩子乖巧懂事,学习上还能帮帮梧寒,你若非赶他,我不同意,再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梧书海,你是自己没儿子,想儿子想疯了吧你。你没看他最近和咱闺女走的有多近,那种家庭环境出来的孩子,心眼比你都多,你说他乖巧?哼,那是你老眼昏花。”
听到这里,梧寒已经明白他们在吵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妈妈是不喜欢花辰的。
“我看是你思想太肮脏,他只是一个孩子,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
“同情?好啊,你想让我同情他什么?是让我同情他有个□□犯的父亲,还是有一个谋杀亲夫锒铛入狱的妈啊!”
梧寒站在门外,全身的血液倒流,脑中轰鸣作响,心脏如同被尖针刺狠狠地扎着,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
僵硬的转了身。想要离开,她突然停住,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花辰低垂着眉眼,发白的嘴唇微抿,正安静的站在客厅中央,毫无声息。
梧寒,走近他。那是她第一次拉花辰的手,颤抖而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她说:“我们走。”
梧寒拉着花辰,一路走出小区。
街道两旁的路灯,有几盏因常年失修,忽明忽暗的发着微弱的光。花辰轻轻拨开女孩拉着的手,在路灯下
停了下来,静默的看着女孩,谁都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衬得格外发亮。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笑,灿烂无比。可是,眼中是藏不住的悲伤,凄凉。
“不要这样笑。”梧寒伸手遮住少年的眼睛,想要替他挡去世间所有的尖锐。
以为自己可以隔绝掉所有,可当这层壳被人无情敲碎,一切也随之瓦解一地。
少年,终于,在这个女孩面前放下了一切防备,眼泪,无声的滑落,悄然滴入那小小的手掌心。
女孩触碰到冰凉的湿润,心头微微颤抖,是不可忽略的疼惜,挫败。
妈妈,您可知道,没有人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一条条数给别人。就连您的女儿,亦是如此。
夜深,清冷的大街上,俩人坐在计程车里,花辰,低头凝视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睡着的女孩,是没长开的小小模样。脸上带着稚气的婴儿肥。
车内暖气给的很足,但污浊不畅通的空气,让女孩睡的极不安稳。
车子在小区大门前停下,花辰最后深深看了眼肩膀上的梧寒,轻轻替她摆正了身体后,推门,离开。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回头想要叫醒后面的女孩,却不想女孩已经醒了过来。
梧寒,隔着夜色,看着越走越远的背影。忍住想要奔下车,拉住那个少年的冲动。可是,她知道,花辰是不会再回梧家的。
她也愿美好的相处后,留给彼此的,只是一句难以出口的“再见。”
她所能替母亲弥补的,是让花辰带着自己最后的骄傲,没有打扰的,带着尊严离开。
再见,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见面。可是,有时的再次相遇,也许,只是重新增添一道伤疤,继续任由时光磨练。
站在家门口,梧寒迟疑了很久,还是走进去。沙发上,梧母在低声抽泣,看到女儿回来立刻扑到梧寒面前,紧紧将她搂入怀里:“你去哪了?你把妈妈吓坏了你知道吗?。”
梧父,掐断手里的烟蒂,神色凝重的看着梧寒:“花辰,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走了。”梧寒面无表情的推开抱着自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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