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礼赞

作者:悠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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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


      巫瑟斐帝国月白森林外缘。
      空间被暴力撕裂,一抹全黑的身影从那虚空之中走出来。
      律小心翼翼的将艾文放在草地上,在他身边坐下来,手掌覆上他的胸膛仔细感受着他体内的元素流动,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好像在自言自语。“咒术失败导致黑元素反噬,精神震荡,倒是没伤及灵魂,这孩子怎么这么乱来…嗯,其他都没事儿。”
      空气中无端的响起另一个空灵的声音:“我得到了一些从宫里传来的消息,听说在艾文的生日宴会上巫王请了祭司为王子祈福,本来只是想讨个吉利,不知怎么的这孩子突然很难受的样子,然后突然爆发出了黑元素失控暴走,老国王离得太近不幸丧命。现在他那几个叔父正忙着争权夺位呢。
      “哦对了,还有白巫神殿,估计是某人闲不住的又在搞鬼,想借着这茬儿直接除掉这孩子,想必下边神殿办事儿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太蹊跷了,突然就出事了,前没因后没果的,要说没有人为因素才是见了鬼。”
      律把艾文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拨开他额头上的碎发,一遍遍回想着那一幕。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真稀奇了,这个孩子竟然也会发出那么大怒气,艾文……从来都没特别在意过什么……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的他明明,还只是个普通的巫族的孩子啊?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才又重新响起:“是那个东西吧,毕竟是你从‘那里’带出来的玩意儿。”艾文的吊坠飘出来,发出浅淡的莹光。“空间石受到刺激,吸收了周围的元素又爆发出来,还触发了转化法则搞出那么多黑元素,艾文受到了影响,结果就造成从艾文体内爆出黑元素的假象,被人误会了吧,毕竟他现在可是连魔咒都不会用呢。”
      这种假设的确说得通。律把吊坠拿在手里,放在阳光下来回把玩,菱形的水晶折射出耀眼的光。
      当初把它送给艾文只是想着找他的时候能方便一点,提前设置好了封印术阵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竟还会出事……黑眸变得越发深邃,其中深藏的阴霾也变得浓郁起来,冰冷的深渊里寒气愈重。
      那个声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笑问道:“你想杀了他们吗?”说完又马上自己否定:“我说笑而已的,别当真。”
      律动作一顿,“拉斐尔,你这是要阻止我么?”
      他把吊坠给艾文重新戴好藏在衣服里,在他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神情平静动作虔诚,就像是在膜拜自己的信仰。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们必须死。无论是你还是他,拉斐尔,无论任何人都别想阻止我。”
      “好好好您是主子您说了算……不过,律我问你啊,”拉斐尔犹豫着开口,像是拿不定该怎么问,话说出口的同时不自觉地眼神瞟到被人抱在怀里的孩子,“你,恨他么?”
      归根究底,造成现在这一切悲伤与仇恨的源头,都是他啊。
      “你这是怎么说的,当然恨吧?”律回答道,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声音没有回答,时空的裂缝再次悄然打开。他们该离开了。
      律啊,你在说谎呢。
      拉斐尔仗着没人能看到自己快速地回头又看了一眼,艾文躺在草地上安静地睡着。
      宴会,死亡,罪孽……
      华庭,废墟,诅咒……
      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睡醒了梦就做完了,我们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不行啊,这场梦做了太久了,已经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拉斐尔睡醒的时候,眼前的废墟还是废墟,没有一点要变回花园的痕迹。现在拉斐尔最怕的是,可能就连这场噩梦的主人,也不知道梦的出口在哪里了……
      也许,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就像他自己,嘴上说着对律绝对服从,可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结果。他想着这一切都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想着那几个家伙都能乖乖听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事情就能完美解决了,然后再一起喝茶一起玩闹……
      对,直到几千年前他的确还是这么想的,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还真是天真得可以,明明早就知道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噩梦的故事就要用噩梦的方式来结束。其实他会那么想,也完全只是为了自家那位主子,不想让他伤心。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只能盼望着,艾文,你能结束这一切……
      “拉斐尔,你在干什么呢?“律在催他了。
      “来了!“拉斐尔应着声儿,再一次打开了时空的裂隙。

      艾文醒了,他是被痛醒的,大脑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的疼。他记得,自己昏过去前好像看到了律。几年没见,他和上一次见的时候真是完全不一样了,记得最初时候那次遇到他是个三十来岁的大叔来着?
      【艾文。】
      他一怔,刚才好像听到了律的声音?他想站起来,却感觉大脑突然一阵刺痛,不经意的一低头,看到衣服下吊坠的位置有光在闪烁。
      【艾文,很抱歉我来晚了。
      这一次还是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很遗憾。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什么都没做,不用多想什么,也不需要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做你自己该做的就好了。现在王宫里很混乱,白巫神殿也派遣了右翼骑士团在全国找你,巫国已经很不安全了,你需要马上离开这里。
      你现在正在月白森林的外边缘上,从这儿向西方一直走就能进入森林里层,虽然会有很多危险,不过比起遇上追兵还是好多了。我在吊坠里给你留了些用得着的东西,还有一本记录黑元素咒术的手札,森林里不会有人,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但是我要提醒你,独自在外,绝对不能表现出一点‘黑色’的痕迹,黑元素和魔族始终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你要谨记。还有这个吊坠,绝不能让人知道它在你手上。
      森林西边连接着灵国,你去灵国境内找一个叫做罗兰的小公国,那里有个方廷斯家族,他们会收留你。之后的,听他们安排就好。
      艾文,忘掉一切离开这里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一路小心,我在时间中伴随你左右。】
      艾文盘腿呆坐在原地,愣了好长时间,忽然忍不住嘴角翘起,轻轻地笑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开心,开心的不小心眼睛出汗了。
      你看,他就说了,那人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艾文刚刚被至亲和信仰同时抛弃,但是律没有。他害怕的以为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为此无时无刻不在不安和惊恐中度过,然后忽然发现还有个人站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了。
      他的期待总是会变成失望。
      他的希望又会在哪里变成绝望?
      真幸运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艾文稍微休息了一下,站起身来望向西方。
      灵国么……

      巫国西部是一大片白色的森林,名字叫做月白。它的历史悠久,面积广阔,覆盖面甚至延伸到了国境之外。
      白元素在巫族的领地范围内大量聚集,在这森林之中比起外界则更加浓郁,众多古老的生物都被白元素滋养,元素的色彩早已刻进血脉,整座森林都像是被洗刷一般呈现出莹润的白色,当夜幕降临,月光照在白色的树冠上发出莹白的光,整个森林便显露出它独有的静谧之美,月白森林也由此而得名。
      这座森林别看名字朴素,却是巫国境内最大的森林,森林内部凶险无比,在全大陆的十大凶地排行榜上都是榜上有名,核心区域内生存着不少古老的物种,平均寿命最短的也已有上千年。因其危险程度实在太高,这里成了十分难得的无人区,十几二十几年也不见得有人走动。
      艾文这一趟要从巫国出去进入灵国,可他身犯重罪,遭受各路追杀,怎么样都不可能拿到过境许可。
      众所周知,各国对于人口流通的控制极为严格,都有制定一些相关措施来达到这个目的,而这之中最为有效的一条,是对国境线的严格管控。各国在国境线上都会派遣重兵把守,但是在这之中,戍边只是军队的任务之一。对于驻守国境线的军队来说,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对出入境人员进行全面的检查。
      无论任何人,想要过境都需要向当地政府提交申请,通过层层严格的审核之后才可过境。这些人带着过境许可到达本国边境,经过本国军官核实后出境,到了目的地入境也要仔细核实信息,途中路过哪个国家同样要严格审核。一趟旅程下来全程都有军方插手干涉,所以无论哪国的军队中人都说驻守边界的家伙待遇最好,这是有充分理由的。
      不过这条规定有个很明显的漏洞:军方审核只限于边境线上,内地可以说完全没人管,即使偷渡也不会有人知道。而在月白森林的西北角上有一块突出地带,延伸到灵国内地,从这里可以避开戍边军队的盘查安全到达目的地。
      律选择的这条路完全回避了艾文可能遇到的所有人为麻烦,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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