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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楼兰,羽善羽善
讨岁,是羽善国一项日常的重要的民间风俗。大意就是过生辰的人,生辰前一夜入睡前,要给父母双亲磕三个头,意在感恩父母给的生命,并且在新的一岁中继续感谢父母的照顾和关怀。讨岁一直要进行到自己成为父母为止。
王宫里的讨岁,大致和民间相似。只是在王宫里,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向自己的父母行磕头礼,其他的守卫侍女无论身居何位,只要父母不在身边的,讨岁都向自己的主人磕头。每当这时,主人都会赏给金银细碎或者首饰衣物作为回礼。
红衣贵为现今羽善国的红衣公主,未来的羽善女王,这一生辰前夜,按照习俗,她得先到正阳宫向樱姬女王磕头,再到重阳宫给她的母后磕头。
夜晚,天朗气清,夜空中繁星点点,清晰可见。戌时已过,红衣一行人,正缓缓驶向正阳宫。车辇行中,两旁从侍,一行静默无语。行不到半刻钟,便来到了正阳台。下了辇车,红衣便坐上了肩舆,又四人前前后后肩负,恭送红衣上了百级阶梯。
正阳殿内室,是羽善樱姬女王起居饮食的地方。此地平时很清静,今儿是红衣讨岁的日子,此时笙箫低鸣,红烛辉映,一幅祥和景象。樱姬女王盘膝于王位,正在梳理着手中的十个锦袋,那是等会赐给红衣的十岁生辰礼。
“红衣公主到!”伴随着侍女的传唤声。樱姬女王抬起头来,一脸愁容立马化开,眉舒笑展。
红衣进门时脚步轻盈,但看到樱姬女王的笑容后,忍不住显露还是小孩的天真性格,三步并作两步走,简直像要扑进女王的怀里。
“孙女红衣向樱姬女王讨岁,樱姬女王万福!感谢女王的养育之恩!阿拉保佑您!”红衣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中满是欢悦。
“起来吧,好孩子,到奶奶这里来,看!奶奶给你准备了十个锦囊呢。”樱姬女王浅笑,邀请红衣到自己身边来。
“奶奶,每年您都按照我的岁数给我几个锦囊,但是今年还是一样吗?要到下一次拿十一个锦囊的时候,我才能打开这十个锦囊?”
“不,红衣,今年不一样。”
红衣听到这句话,兴奋溢于言表,她两手捧着十个锦囊,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番,眼神庄严而期待。
樱姬女王继续说道:“今年的十个锦囊,你自己留一个,其余九个,你选择送个九个人,或者送给一个人也行。总之,这十个锦囊你需要和别人分享,而你自己只能选择一个。”
红衣听到后,眼神马上暗淡下来。手中捧着的锦囊也缓缓地放回原地。女王也不再发话,她一直在观察红衣的举动。过了一会,红衣的视线在十个锦囊面前扫了一遍后,她的脸色趋于平和,眼神也逐渐清澈。
“谢谢奶奶,我一定会送一个给景枫王兄,余下的我再定夺。”红衣语气平和,丝毫听不出一点失望。
“好孩子,你变得越来越讨我欢心了。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以前让你把锦囊保存一年才能打开吗?现在奶奶为什么又要你送出去?”
“奶奶,做人要善良,要懂得割舍,对不对?”
“不以物喜,不以物为尊,爱之物,心莫切,爱之物,心莫狠。此仍为王而不贪婪,为君而懂得舍取。本王看到你已在这修炼的路上。”
“多谢女王教诲,小女今儿学得的比羽善国所有的锦囊加在一起还要宝贵。女王万福!”红衣说着,又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
女王走下王位,亲手把红衣扶起。当红衣站立在女王面前,女王轻轻抚摸着红衣的头,看着红衣的面容越发清秀美丽,而个头已经快齐自己肩头了。樱姬女王泪光闪烁,又面带愁容,一丝诡异的神色和轻叹混合交杂。红衣无法看懂女王是喜是悲,只是呆立着,伴随着女王的轻叹,她突然全身不寒而栗,却又挪动不住脚步,只有生生地顺势扑进女王的怀里。背着红衣,樱姬女王眼里的泪水愤恨般,又无奈地掉了下来。她急忙装作拍拍红衣肩膀的样子,顺手及时掩盖了脸上的难堪。
“好了,老大不小了,快去你母后那里吧,她该等你等急了。你在我这里,她又不方便请人来传唤你。”樱姬女王说着,迅速抽身离开红衣,回到王位上。
“嗯,红衣知道了。那小女告辞了。女王万福,您早些休息!”红衣俯了俯身,恭恭敬敬得退出了殿堂。到了门口,便欢欢快快地,一行人又驶向重阳宫。
红衣走后,樱姬女王也出了门。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和奴婢,樱姬女王和红衣背道而驰。红衣往右去了重阳宫。樱姬女王往左前行。这一路往前,不难看出,樱姬女王是往太阳宫的方向驶去。太阳宫,是羽善国祭祀和摆放历代国王灵位的地方。
太阳宫这个名,是为了和它整座宫殿的阴气抗衡的。死人居住的地方,总是笼罩了一股和人间不能融合的气流。还没靠近,一行随身侍卫女奴就感到了浑身湿冷。明明路上一丝清风也没有。但唯有一个人,泰然自若,大步向前,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那个人便是此时要求一个人独自进入殿堂的樱姬女王。
灵堂前,火烛明亮,几个守夜的侍卫各自无精打采地歪歪斜斜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没有接到通知女王会来。
“你们都出去吧!”一声晴朗而威严的声音响起。要不是几个守夜的侍卫常年与灵牌死人为伴,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一行人还是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殿堂。
等周遭又恢复了殿堂常年的静谧,樱姬女王才挪步,走进灵堂。她首先熟练地拿起香火,三注点燃,拜三拜,插入灵位中央的金盂里。紧接着,女王的目光一一浏览了灵台上的列祖列宗,一个个,一排排。直到,她的目光停留在康纳古尔.贝伦这个名字上时,她的身子才微微颤栗。在这一秒前,她还是个威严的女王,这一刻,她突然变得柔和温暖,仿佛身上闪现出了彩色的光。
“贝儿。”她的声音微微响起,声线拉长,注满悲伤。
“你的女儿长大了。”转悲为喜,女王的眼泪落了下来,转而瞬间止掉。
“可是......”哎,女王长叹一声,直接瘫坐在地上。
良久良久,女王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灵台,神色复杂,愁容再现。她仿佛在思考和回忆什么。
太阳宫正殿门前,几声吵闹打破了这座阴森森宫殿的宁静。原来是羽善王后来到了此处。
“王后,请您见谅,女王吩咐了一切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打扰女王。只能等通告了,才能让您进去。”几个侍女意图拦下正准备往太阳宫殿走的王后。
康纳古尔.乌兰是个和善的王后,平时吃斋念佛,少出宫门,与宫中各类事务也不相干,宫里的人也鲜得见她容颜。她今儿夜里接了红衣的讨岁后,也和樱姬女王一样,往这太阳宫来了。
此时受到宫女的阻拦,一脸温和静气的她也不动怒,只是淡淡地问道:“我也算是个闲杂人等吗?”这句话是问话,却又像是感叹和平述。“我也算是个闲杂人等。”
樱姬女王身边的侍女,是跟着女王见过各种大场面和经受过女王训练的人,特别对于女王的任何吩咐不得怠慢一分。此时,一个年龄看着稍长的侍女,着一身黑衣,跪着的她抬起头来,恭敬地说道:“王后且慢,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也不至于打扰了女王的宁静,也好为王后开路。”她的话说完偶,得到了王后的一个点头表示赞同。
不一会,黑衣的侍女便回来了,高声道:“恭请王后进入殿内!”此声刚落,除了王后一人,其他随行全部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王后一个人,扯开裙摆,走进了殿内。
“我知道你会来的。”王后刚踏进灵殿内,女王的声音就响起了。
“是,女王。”王后一边应答着,一边跪倒在地,跪拜女王。
樱姬女王此时已站立起身,背对着王后。她又熟练地拿起香火,点燃起来。
“起来吧,给他上注香。”樱姬女王说。
王后身弱体羸,慢慢起身后,来到了女王的身旁。她没有直视女王的面庞,而是直接接过女王手中的香火,慢慢插入金盂中。
“红衣有多少岁,贝儿也就去世多少年了。”樱姬女王自顾地说起来。在王后面前,也丝毫不忌讳直呼自己儿子的乳名。
“是啊,红衣十岁了,越来越乖巧讨喜,越来越......”王后的声音非常轻,飘渺地,刚说出口的话一会就断了。
“越来越像死去的那个女人了。”樱姬女王接话道。
女王和王后一前一后,静静站着,也不对视,也不再搭话。两人都盯着灵位,各自陷入深思。王后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无声无息。
过了片刻,王后抬起手中的羽巾轻轻拭泪。
“有你活着的一天,红衣依然会以为你是她母亲。”樱姬女王的话似乎是在安慰王后。
“可是有红衣活着的一天,我们景枫就不能为王。”哎,女王说完,自叹一声,愁容再现。
王后听闻景枫二字响起,突然浑身一震,刚刚擦拭了的眼泪再次凶猛而出。这次,王后没控制住自己,啜泣起来。她瑟瑟发抖,仿佛悲痛无比。忽而,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一番,转而平静地说:“罢了罢了,景枫和红衣都是好孩子。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贱妾早就放下了。女王,您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民众的呼声为首。红衣作为贝伦国王的女儿,国王他去世得早,按国制,一切都是红衣应得的。即便她不是嫡亲的女儿。我这一辈子无德无能,没给国王生了继承人,但有了红衣和景枫两个孩子。我已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王后说完,还是不敢直视女王的面庞,只是低垂着头,等候女王的答话。
“这一切都是拜红衣生母所赐。她害死了我的贝儿。要是我的贝儿不死,我现在就不会背负着仇恨喜欢着红衣的聪明乖巧,又厌恶她那张长得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这有多煎熬!”女王声嘶力竭,第一次在王后面前显露了她的脆弱与不堪。
王后听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还是那么地轻,一出口一会就断了。“陛下,您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与会朝臣呢。可别......”
女王听了王后的劝告,无动于衷,不过她的神情已恢复泰然。不一会,她也没叫起王后,也没吱声,自顾自地缓慢地走出了殿堂。
不一会,就听闻正殿门口,马车辘辘,女王离开了太阳宫。
殿堂里,这次换成是王后瘫坐在地了。灵堂前,只见王后满脸泪水,双手一直在紧抓着衣饰,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哭不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现在在何方?”哭了好久,王后突然冒出这声话语。轻轻地飘荡在空气中,迟迟不散去。
“是母后,对不起你。”又一句话,断断续续,夹杂着哭声。
“是我对不起康纳古尔家的列祖列宗,你们惩罚我吧,让我死吧,我愿意去地狱,我没脸去天堂见你,我的国王。”这几句话说得清晰而顺畅,比刚才任何话语都听得明朗。仿佛是王后故意要让列祖列宗听到一样。
“我,我,一个孩子都没有。”说完这句话的王后,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在阴森的灵堂前,足像一个冤死的女鬼,在夜里哭诉自己的冤情,悲恸浓烈。宫殿外的守卫们听了,一个个不寒而栗。
这一夜,王后一直呆在太阳宫,悲泣,伤神,直至天明才散去。
这一夜,她的脑海里,一直不由自主地重现十年前的光景。
十年前的今天,她记得很清楚。她抱着襁褓中的红衣——红杏所生的女儿来到灵堂前,接受列祖列宗的见证。她将收红衣为自己的女儿,为了七彩宫的名誉,为了羽善国的名誉,为了掩饰自己的丈夫贝伦国王与七彩美人有染这个大忌,她身为王后,不得不去接受一个七彩宫美人给国王生的女儿。
再往前两年,她也记得很清楚。她抱着襁褓中自己生的儿子,也来到了灵堂前,接受列祖列宗的见证。她作为羽善王后,第一胎就给国王生了儿子。那时候的她,是美丽骄傲的王后,是深受国王宠爱的王后。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从那一刻起,一切都毁了。
“陛下,楼兰女王飞马传书,发来邀请,楼兰女王喜获侄子,特邀羽善国携子前往祝贺。”王后的第一个儿子降临的第二天,羽善国就接到了这个喜悦的邀请。
当初的国王康纳古尔.贝伦接到邀请后,考虑再三,和四大辅国侯商量之宜,还曾犹豫过。“楼兰女王这次又添了一个侄儿,加上大王子楚安,这真是可喜可贺啊!况且楼兰女王还未决定立哪个王子为下一任继承人,羽善国也应不请自去,祝贺女王。但是此时正是丰收时间,每逢此时,不是汉军来袭,便是匈奴来扰。这个时节离开羽善,恐怕对国不利啊。”
当时的四大辅国侯之首的东暮城主东暮阳为了帮国王排忧解难,曾立下死誓。“陛下,楼兰女王的邀请,您不得不去啊。臣在此立誓,身为四军统帅,臣本就身负卫国保驾的使命。这一行,请陛下您放心前去,臣就此写下生死令,陛下您不归,臣决不会让任何军队靠近和侵扰羽善!”
再三商议之下,贝伦国王决定,前往楼兰。东西南北四大辅国侯,除北宫决护驾国王外,其余三王都分列国土重要关隘,镇守江山。
那一年,是康那古尔·贝伦继位的第二年,正是难得一遇的日蚀年。史记,这一年的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太阳便会消失,黑暗将会笼罩大地,就连阳城也会变成一个黑暗之都。加之当时的女巫,就是现任女巫偲珂的师傅令琪。她曾预言,这是千年难遇的不详之兆。羽善这个十分崇拜太阳的国度,他们一直相信,太阳普照的地方,有光明,就会有羽善人。如果太阳消失,在他们的头脑里,那将是一件不可思议、糟糕透顶的大坏事。这些预言曾让羽善人十分恐慌。
于是,这一年当中,羽善王室及民众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夜晚在庆幸中度过,白天在惶恐中开始。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举国还是风平浪静,太阳还是每天高挂在天空,惶恐的情绪渐渐在每日的阳光中消散。紧接着,上天又赐了件大喜事,王子诞生了!
尔后,楼兰国也传来喜讯,楼兰的小王子也出生了。这是楼兰王爷的二儿子。楼兰女王身为女王,为处女,不能有子嗣。但是她的血亲哥哥楼兰王爷的儿子,作为继承人的人选,当然地位非凡。楼兰羽善两国,只要其中一国有了正统王室子嗣时,满月之前都要邀请另一国前来庆生。这本来也是苍凉大漠中的一种习俗。孩子的降临寓意着生命力的增强,这是艰苦求生于广袤沙土中人们的新希望。历来谁家有了男儿,四面八方都要来道贺。放到王室的习俗里,又多加了一条理由,那便是成了政治的会面、盟约的开始。且羽善人和楼兰人都相信,人刚出生时,心都是从善的。国家的未来继承人必须在未满月未给予姓名和封号前与他国会面。那样,从善的两代未来王室,日后才会和睦相处。
十二年前楼兰的那场盛大的生辰宴会,集聚了当时西域所有能称上国家的贵族王室,也集聚了不少大大小小凑热闹的部落人群。甚至连匈奴也不请自来,送来了贺礼。楼兰的日月城,歌舞升平,热闹非凡。楼兰不愧为西域强国之一,每次不管什么宴会,都会吸引无数驻足的人群和目光,即使这些宴会的主题和大多数人无关,人们也只是找个借口,到楼兰的日月城里走一趟罢了。
正当王室相聚楼兰,举杯欢庆的第二天,战事前方就传来噩耗:“汉重兵压阵!”
这几十年,要不是羽善、楼兰团结一气,早就被四分五裂了。这会汉兵压境,两国的庆生会立马转变为军事会议。
康纳古尔.贝伦早就料到这一点,在撤离了所有女眷后,他急声说道:“敌军如过了玉门关,羽善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遭殃的国家。如果楼兰女王决定,共同率领军队回羽善护城,并且楼兰王室一起转移羽善王室到楼兰的秘密安全处,咱们一举进退,才能合力击溃任何来访者。”
先前在场的其他小国和部落人马吃饱喝足,早就散去。这又有了战事,都回巣各护老窝。
楼兰女王高高在上,一副贤德而不可侵犯的模样。听闻羽善国王的建议,她淡然说道:“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康纳古尔.贝伦也露出一副淡然的神情,仿佛身经百战的模样,早就料到了下一步的走向。他回到道:“女王,历史总是相似的,我们的道路一直都走得艰难。如您所说,历史一直在重演着。永远只有羽善和楼兰联手,才能抵御外敌。”
“好!”也许是生辰宴的喜悦还残留在女王的脑海里,说这个字的时候,她依旧还是微笑的脸庞。
而当羽善国王率领楼兰五万援军抵达阳城时,汉军已入羽善境。
曾经信誓旦旦的东暮阳,也被敌军射伤了一只腿。他残喘着余下的性命,痛哭流涕,跪拜在羽善国王的脚跟前,哀求道:“陛下,请您赐我死去吧!臣无脸面对您。”
康纳古尔.贝伦见到此番情景,才意识到这次敌军不像往年一样是简单的侵扰,这次简直是奔着灭国来的!
“说,现在是什么情形?”国王发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东暮阳用残留的力气,详细地汇报道:“此次大汉派了大批重兵,且兵分几路,一向西北方向入侵匈奴;二向玉门关进攻,破羽善;三,进攻羽善的军队,源源不断,部分又转向了楼兰。陛下,这一次,咱们只能看匈奴国的态度了。”
在这之前,羽善和楼兰是敬畏匈奴的,并且他们和匈奴之间也曾是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楼兰女王接到汉军入侵的消息后,就向匈奴发了援兵的信号。哪知汉军同时发兵,联合作战已没有时间,现在三国只求匈奴能力压汉军,削弱敌方势力,拯救楼兰、羽善于水火之中。
匈奴国,王族的毡包内,油灯明亮。同时收到入侵和求助信号的匈奴单于,躺在羊毛毯子上,不喜不悲,反而有一丝丝的得意。他心中早有了一计。
待汉军来时,他要求和,并承诺帮助汉军统领西域。这样,汉军一收复西域,他匈奴就可以提出代替大汉管理西域的请求。然后,待汉兵一退,天高皇帝远,那时候就是他称霸的时候了。反正一直以来也是他匈奴在西域各处称霸的,只是没了个正当的名分,也碍手碍脚的。这正是单于思考中的缓和之策。
而如果大汉不给他这个机会,那他就决定和汉军决一死战。总之他匈奴不会输给大汉,至少汉军不会收复匈奴,只会以和谈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事。单于心里明白,汉军也不会在他这里硬碰硬,消耗太多兵力。汉军的主要目的是楼兰等小国。待汉军退出匈奴,转战其他西域小国时,他匈奴就可以在一旁看热闹了。单于已经决定不会出兵帮助任何一个小国,就算是和他亲近的楼兰、羽善。
相反,他还要暗中帮助大汉。待大汉兵一走,无论大汉有没有收复西域那些小国,他都决定再来战后一击。那时准会让西域这些小国旧伤添新伤,等到了那时候,他想干什么都行了!
一想到这天赐良机,单于开心极了。他就盼着汉军入境。其实他早几天已知晓汉军要入侵的事,但他一个国家都没通知。甚至给楼兰王子送贺礼的时候,也一句暗示也没有。
这第二天,战事吃紧。楼兰女王见发给匈奴的信号没有回音。便急忙写了一封信传给单于。
第三天,单于就收到了此信。一开始,他本想置之不理。但过了一会,他聪明的脑中突又闪过一妙计。于是,他迅速回了一封这样的信。
信中写道:“吾与尔等共处危难之中,理应相助一臂之力。但今日觉吾不如前,战事吃紧,却无儿相辅。前几日,恭贺兄新添一子,见汝儿相貌非凡,必是人中之雄。吾欲收义子,若应,必出兵。”
楼兰女王看罢此信,悲愤至极。当堂就撕毁了信笺,并愤然出口道:“大难当头,匈奴单于不救就罢,还来侮辱我楼兰国,想收侄儿入匈奴为义子。休想!我楼兰国还要待吾儿们长大振国业,哪能替你匈奴长威风?”楼兰女王说这话时,羽善王后乌朵就站立身旁。乌朵本为楼兰女王的妹妹,当年姐姐当了女王,她便嫁了羽善国王,成了王妃。而汉军入境时,羽善国王曾委托楼兰女王保护羽善王室。当时的王后带着儿子,陪伴在姐姐身旁。
楼兰女王愤然过后,转身对着妹妹说道:“匈奴国已临大祸,自身难保,不能出兵相救。这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说完,两姐妹紧紧相拥。
公元225年,楼兰、羽善战败,求和于汉。
当汉使在日月城宣读了圣旨时,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只要楼兰、羽善归附大汉,不再与大汉作对。第二,楼兰国领先,带领其他小国帮助大汉养顾丝绸之路,接待汉来商贾,厚待大汉使者。第三,楼兰且入一子到大汉为质子,就可以免遭亡国。本朝考虑到楼兰有两个王子,而羽善只有一个。楼兰、羽善本为一家,就决定收楼兰小王子蒙吕入汉。钦此!”
听闻此言,楼兰女王没有起身接旨,而是紧紧抱住了晕厥在地的嫂嫂。女王的眼神里充满悲愤。此时只有楼兰王爷一个人还算清醒,他接过圣旨,不顾在场汉使的颜面,直接把圣旨狠狠砸在地上,愤怒地说道:“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儿子去保全楼兰和羽善?!”女王听了,一滴眼泪滑过面庞。子非她生,却痛在她心。匈奴想收了她的侄儿,现在大汉也要收她的侄儿,这不是要她楼兰亡国吗?
但没有人来拯救这场悲剧,时间也没给她商量的余地,她只能做出选择:给大王子还是小王子?
最终,汉军还是抱走了襁褓中的小王子。这场生辰会最终以主角消失的结局收场。
羽善这边,康纳古尔.贝伦一边庆幸自己的儿子免于其难,一边对于楼兰的义举感激不尽。于是,羽善国王在得到当时的樱姬王太后的恩许后,献给了楼兰羽善当时最昂贵的各色宝物,以作补偿,并决定从此供奉楼兰。永远效忠。这一场战事才到此结束。
康那古尔·贝伦送了宝物,接了妻儿。回国后,他暗自猜想这一年的祸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楼兰女王险中求生,虽痛失一子,也算安全度过一劫。
却没曾想,汉军才走没多久,匈奴便卷土重来!压境楼兰,肆掠羽善。单于终于等到了天机!他把之前汉军在他那里施展的压力,一并放出,一展威风。烧杀虐抢,一个时辰破一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平白无故遭受千刀万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句话,又一次验证在了楼兰和羽善两个国家的肩上。
求和,这一次,是向匈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楼兰的另一个王子保不住了!而羽善的美人,也躲不过这次灾难。
这次,楼兰女王连做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匈奴单于直接俘虏了她年仅两岁的大王子楚安,而羽善国则奉献了七彩宫最美的美人红琴。
厄运一场接着一场。
当所有的战火都烧成灰烬,吹落成尘埃。一切的结果是,楼兰女王用自己的两个侄儿,保全了羽善和楼兰。送了一个王子往汉,又被匈奴抢走了另一个。这样一来,汉和匈奴两边都没法得罪了。
然而,故事还没结束。
在匈奴抢走楼兰唯一的王子后,羽善王妃曾传书与姐姐,以示安慰,上书道:“失子勿悲,楼兰永生。”
而楼兰女王的回书,才是故事的结局:“已收家书,谢汝关照。实则失子事小,姐有一事对不起妹,望妹原谅!姐为楼兰,私心欲起。汉人逼近,一时心急,换了汝子送汉人。收此书,闻此言,妹勿惊!现羽善王子,实乃民间一弃儿。但若妹心系他为王子,他便为王子。此事不可声张,汝心自明。看罢,毁之!”
乌兰每每想起这段话,都心惊动魄。
从那以后,她从来没有问候过楼兰女王。她一直是善良娴熟的,所以她没当上女王。但她也从来没想过身为女王的姐姐竟对她这般心狠手辣,竟做了这等瞒天大事!羽善上下竟还在口口声声感恩着她姐姐楼兰女王的大恩大义!殊不知,她,羽善王妃,怀中抱着的竟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她能予谁说?
楼兰女王太懂自己的妹妹了。“汝心自明”四字便让羽善王后哽咽在喉。乌兰何尝不明?她知道如果她说了真相,楼兰和羽善势必拼得你死我活。可就算拼得你死我活,也解救不了她那送往汉朝了的亲生儿子。她更不能告诉她的夫君——那个她尊敬着、深爱着的羽善国王。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该怎样的痛苦和自责?更不要向她的婆婆哭诉了——那个心机深重的羽善太后。要是让她知道了,那她乌兰唯有一死,无辜的不知哪里来的孩子也是一死!
所以,当羽善国王再次来到王妃寝宫,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免过一难,心中不胜自喜,一边向王妃讲述她姐姐楼兰女王的英勇大义,一边儿忍不住为楼兰王子的命运伤心时。王妃心里在流血,脸上却配合着微笑。她此时牵挂的,是他们的儿子已过了玉门关,到了大汉。当她看到国王对襁褓中的孩儿不甚喜爱,便决心去守护那个属于她和楼兰女王的秘密。
一切风平浪静。
不久后,羽善因美人缺一,便决定新添一名新宫主。国虽混乱,但七彩宫不能乱。康那古尔·贝伦立马从羽善国境范围内选了一位美人入宫,赐名红杏。
七彩宫规,美人入宫前必为处子。入宫后,也必须守贞洁。当时国家混乱,红杏自初选之日到入七彩宫前,都在国王的监视中。谁也没在意到国王竟爱上了这位年轻貌美的红杏姑娘。
在红杏被送往七彩宫的路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康那古尔·贝伦一时动情,便用解药唤醒了昏迷中的红杏。红杏在国王的甜言蜜语中,不慎失身。红杏情窦初开,这一下不仅得了国王的宠爱,更是从国王甜言蜜语中知晓了进出七彩宫的秘密,甚至,掌握了七彩宫的具体位置。这个天大的秘密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能击倒忍心,懵懂的少女充满了好奇,在欲望的诱惑下,渐渐沦陷。
一切都是欲念和情绪在作祟。翻雨覆雨的畅快,石破天惊的秘密,都被少女收揽入怀。一切欢愉停止后,红杏明白,她所听所作所为都是死罪,进七彩宫也是等岁月折磨容颜,最后消失殆尽。死,都是一死,何不死个痛快?
于是,红杏和康那古尔·贝伦这一对偷偷摸摸的情人便破了禁忌,一路沉溺在爱情中。康那古尔·贝伦身心饱受两次战事的折磨。年轻的□□再次唤醒他男人的血气。这之后,康那古尔·贝伦在七彩宫还秘密幽会红杏。
当时没人发现这个秘密,直到红杏的肚子开始凸起。事情才有了眉头。樱姬太后这也才从耳线那里得知这骇人听闻的事故。
当时的樱姬女王称呼为樱姬太后。作为母亲,她深知儿子的秉性。作为太后,她深知唯一能接近美人的除了她的儿子,别无他人。几番威逼利诱下,国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太后作为母亲,作为一国之母,作为一个精炼能干的女人,怒斥国王:“私通就罢了,可以忍。美人怀孕!绝对不能有的事!”
为了不让美人扇业毁在自己和自己的儿子的手上,樱姬太后下定决心私自处理这件事。女王的风范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首先,樱姬太后缄默不语,封锁此事。她主动向国王表示会原谅他,并接纳这个孩子。只要国王答应一切按她的意思照办就好。康那古尔·贝伦在王位和母后的威逼下,也没了选择,便应许了。
接着,樱姬太后向扇业总司编了个借口,伪造了几张七美人红杏的劣质画。当着国王和群臣的面,假装着向国王建议:“红杏美人刚到七彩宫,对坏境和入画的事还不熟悉,作出的画也不出彩。国家刚在战乱中苏醒,但不能放松对美人扇的质量要求,所以请国王暂停她的美人画,并让她在七彩宫中静心学习一段时间。”
康那古尔·贝伦瞧着一步步向着红杏的方向靠近。他感激着母亲为他做的一切,所以倾力配合。于是两人在扇业总司前演了一出好戏。之后,红杏便被允许在七彩宫潜心学习,实则为养胎保生。
直至孩子出生,这件事都在秘密中进行。而国王也因此更心安理得地和红杏亲近。他爱上了与红杏的欢愉,而红杏不仅爱上国王的恩宠,还感激国王为她做的一切,也感激太后的宽宏大量。她发誓一定至死效忠王室,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红衣也答应了太后,她愿意继续留在七彩宫当美人。只要她的孩子能被王室接纳,她同意至死不相认。
红杏的事暂时解决了,而樱姬太后还有许多后顾之忧。于是,她一面和国王周旋,一面又私下和王妃密谋。她先是让王妃伪装怀孕。待红杏的孩子一出生,便让王妃接手了红杏的孩子。红杏生孩子的那一天,王妃也生孩子。一明一暗,整个羽善国只知道他们将有一位新的继承人。而国王困在王宫中,暗自欣喜,以为他将喜获两子。
当孩子的哭声想起,红杏的命便没了。而红杏的孩子便成了王妃的孩子。
当康那古尔·贝伦知晓这一切的真相后,一切为时过晚。
国王以为一切会按照他和太后商量的步骤进行,却没曾想到母亲会这样对他和他的红杏。虽然母亲口口声声辩解‘为了羽善,为了美人扇业,红杏必须死!’。但是康那古尔·贝伦依旧不能原谅母亲的做法。
红衣满月的第二天夜里,康那古尔·贝伦梦到了红衣生母红杏。梦里的红杏哭的梨花带雨,求他救救自己。惊醒后的国王,在万籁俱寂的夜里,面对烛火,空荡的房间,思及自己虽贵为国王,从小到大,却一直处在母亲的操纵之中。一国之主,却没有王权。而现在,他连救自己爱人的权利都没有。
樱姬太后没有想到,他的儿子竟被这个叫红杏的美人给迷住了。而她长期的权力压制也终于在这个噩梦的夜晚爆发,点燃了国王的怒放的火花。于是,当凌晨的钟声响起后,羽善国王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红杏的孩子,就是生而为羽善公主、而待她成年之时便为羽善女王的红衣。她一出生,因她父王的死,便可顺着阴阳交替的国制,成为羽善女王。但念及她还只是个襁褓中哭泣的女婴,樱姬太后为顾及她康那古尔家的权力,不得不上座王位,掌持国政。当时正值国家危难之际,战事刚过,民不聊生,民众也禁不起任何折腾。
于是,足智多谋的樱姬太后周旋于权力争夺之间。就在国王死后的第二个月,樱姬太后正是即位,改名号为羽善樱姬女王。随着时间流逝,樱姬女王治国才能不断显现,羽善也逐渐恢复过往的繁华。久而久之,羽善人也认同了樱姬女王。
而羽善的国史里,国王的位置上,一直写着红衣的名。但在樱姬女王的心里,她会传位给一个私生的公主吗?并且这位公主还是间接导致她儿子死去的人,还是一个她不认同也不接受的美人所生的女儿!仅凭这些,樱姬女王该是对红衣恨之入骨,甚至是冷落有加。但樱姬女王为了保全自己的王位,不得不亲近红衣,待她以真情。渐渐地,红衣长大后,也越来越讨喜。樱姬女王假装的真情也逐渐被融化了。
而羽善王后,她这一生,都在养着别人的孩子。而这件事,在羽善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今儿,就是红衣的生辰了。
王后乌兰清晨离开太阳宫的时候,看着东边升起的朝阳。在心里默念道:“已经瞒了十年了,还有多少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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