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归

　　一声闷雷将睡梦中的春燕吓醒，春晓轻拍春燕的背安抚她，春晓自己已经辗转反侧了一夜，迟迟无法入睡，那一日的种种每到夜里就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火光冲天，春晓与春燕匆匆将沈李氏所说的钱财挖了出来，又拿了几件还未来得及浣洗的衣物打了个包袱。春晓料不到那些贼人还有后招，竟然将大门锁住了，两个小女孩个子小力气小，就这么被困在了原地，院内无井，只有盼着快点再来一场雨好熄灭这火。
　　有那么一会春晓甚至有点庆幸她们出不去，盛怒之后，恐惧将她吞没，她多希望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希望这几年是庄周梦蝶，梦醒之后她还是那个肖肖，或者至少不要让小宇来到这个世界。天大地大，春晓不知道自己和春燕两个幼女是否有能力活下去，只恨不能一夕长大。天道不测，人心险恶。
　　“咕~~”春燕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将怔楞中的春晓拉回了现实。
　　园子里的为数不多的菜打多被山贼们踩坏，春晓挑挑拣拣好容易找出半截白萝卜，用袖子擦了擦递给春燕。春燕也不嫌弃，接过萝卜又掰了一半给春晓这才开始吃。
　　“你力气倒挺大。”
　　两人就这么三下两下啃完了萝卜。有了些力气后春晓虽然不抱希望，还是想试着喊两声呼救。
　　春晓扯起喉咙高喊：“走水啦！走水啦！火烧到林子里啦……” 春燕也想跟着喊却被春晓阻止，她怕有人察觉春燕口音的不同。
　　“救命！救命！……春晓嗓子都喊哑了，周遭只一片死寂，只有火烧的兹啦声与她们相和。
　　忽而春晓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怕又是贼人，拉着春燕躲了起来。
　　“里面怎么回事？” “怎么没声儿了？”无人应答他们的问话。
　　原来外面是两队乡兵，为首的一男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也许是因为男生女相，总是面色阴沉，独自一人骑着骏马，末尾有一架装饰华丽的马车旁边站着一老妇和两个十来岁的奴婢。从马车里传出来一个软糯的女声：“既然来了便进去瞧瞧吧。”
　　话音刚落那骑马的人便跳下来，到马车面前作了一个揖，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于是便派出几人到沈家的院子查看，自己则与留下来的一队乡兵保护马车里的姑娘。
　　乡兵由各家各户的丁壮组成，只农闲时集结训练，不能与禁军相提并论。这两队乡兵却明显的有不同，一队人高马大体格健硕，而另一队与之相比虽算不上老弱病残，却有些良莠不齐。
　　那进入沈家院子的一队粗野的乡兵中有个三十岁上下的细高挑儿走在最前面，手拿一把大刀，立时劈开了门上的锁链，乡兵们鱼贯而入，先是看到了地上沈李氏的尸首，而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春晓姐妹。
　　春晓见这些男子穿着乡兵的衣服，知道应是有救了，同那些乡兵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就拉着春燕跪下请求那些乡兵帮着救火。那些乡兵多是有儿有女的，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女孩儿也有些于心不忍。
　　那四肢颀长的细高挑儿早已屋前屋后探查了一遍回头去禀告情况，询问是否帮忙救火。
　　立在马车旁的男子却早已不耐烦不愿耽误时间，只想继续赶路。马车里的女子听说有两个小女孩的事，生了怜悯之心。
　　“江家哥哥，你叫人带着那两个小女孩一道走吧。”
　　“也好，充作两个奴仆吧。不过下不为例。”那唤作江家哥哥的使了个眼色，细高挑儿即刻走回院子里，对着春晓说道：“我们帮你埋葬了你母亲，你们就跟着我们走吧，外面马车里的贵人发了善心，你们好好表现，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敢问您一句，你们往何处走？”
　　“女娃娃，你听我的吧，不要多问，论年龄我恐怕与你的父亲一般大，回头此间事了，你们若是想回来我就送你们回来，你们呆在这儿，难保山贼们不会杀个回马枪，到时小命难保。”
　　春晓深吸一口气，道：“您可说话算话！”
　　“自然。”那细高挑儿眼睛也细长，一笑之后就看不见眼睛，伸手摸了摸春晓的头。
　　乡兵们就近将人埋在了院子里，他们七手八脚很快就料理好，春晓同春燕朝着沈李氏的坟头磕了头之后走出了院子。
　　春晓背着包袱回头望了一眼，火势已小下来了些，心道只要屋子不垮塌，他日回来加以修缮定还可以入住。
　　而春燕乍见许多生人也不害怕，一双眼睛直愣愣地去瞧那些乡兵。春燕脸盘大，长得敦实，母亲才去世却面无悲色，有几个乡兵交头接耳起来：“嘿嘿，没想到咱们救了个小傻子。”春晓听见就把春燕护到身后，瞪了那些乡兵一眼。
　　春晓春燕对那江家哥哥和马车里的女子磕头道谢后，那马车里的女子撩开了帘子一个角，将春晓姐妹招进来，春晓只觉一阵香风袭来，见那马车内的女子眉眼含羞，丹唇逐笑，肌如白雪，腰如尺素，她声音甜软，外形却妩媚的很。
　　“你们上来坐吧，同我搭伴说说话。”
　　春晓春燕两个小女孩自然没什么脚力，那马车旁的老妇人催促起来，道：“让你们上就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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