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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栋二楼的民居,与白天所见的房屋不同,这栋小楼是木制的而非水泥。她并没有带我去正门,而是俏皮的对我眨眨眼,轻声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让阿咪瞧见。我从这窗子爬进去,给你放梯子下来,等着啊。”说完就手脚轻快的攀援了。
我看她这危险的样子,便也压低了声道:“喂,你小心点啊。”其实是我多虑,话刚说完,她就已经蹿进了屋子,也不回答我,径自进了屋。不久就从窗口搭了只梯子下来,她从窗口探出头,朝我招手示意我上去。
我犹豫了片刻,伸手试试梯子是否稳当,便也攀援上去了。进屋后又是别样的一番景象,房壁上用彩色绘着各样的神仙,中央的木桌上立着一只蜡烛。好古朴的民居!
她径自坐在木制的床上,看我四处打量,便问道:“你不是泸沽人吧?”
我点头,走到桌前搬了只凳子来,坐在她对面,借着烛火,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果然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张圆脸,脸颊嘟嘟的,十分可爱,小巧的鼻子和嘴,皮肤并不白皙,却透着健康的小麦色。我的心脏莫明的悸动了,不敢再看她。便垂了头,说“嗯。”
“你真好看!”我却听见她如此惊呼。我有些难为情,竟被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少女如此夸奖。
“说什么呢,你都能喊我阿姨了。”
“阿姨是什么?”她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的称谓中没有阿姨这一项,便笑了解释:“就是比你大很多的女人。”
她皱了眉,一脸不高兴,“你又骗我!”说着去拿了旁边一只小镜子给我,“你自己看!”
接过镜子,我有些不敢相信。这竟是返老还童吗!真如同在梦中一般,今日的怪事也忒多了点。眼角的细纹不见踪影,皮肤也变得白嫩,真是如同十几岁一般。
“怪了!真是太奇怪了。”我忍不住惊呼。她听得如此一脸好奇问我怎么了,我便将这事从头与她道来。
听完后她惊的睁大了眼,“你是说你常梦到一个白裙子的女子在桥上等你,你就来了?天哪!该不会是我吧!”她低头看自己穿着的裙子,又笑着抬头看我,乐呵呵的道了一句:“河神没送我一个阿注,送了一个阿夏给我!”
我看她笑的活灵活现,忍不住便骂了一句:“自恋!”笑着骂着,两人都困了。
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她已经不在。顿时有些慌张。怕什么呢。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却又下意识的冒出个念头:怕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浮梦。
房门开了,她端着盆水进来,身后跟了一位妇人,看起来应该是她的母亲。我立刻下床问好,却觉得身子一阵虚弱。
“哎,你醒啦?”她将水盆放在一边,赶紧搀住摇摇欲坠的我,“别乱动了,你生病了!”她温热的手扶住我的手臂,让我心里突然莫明的多了一份安定。
安抚我躺下,又细心的捏好被子,她冲我笑道:“这是我的阿咪。”
阿咪是摩梭人对母亲的称呼,我冲那位妇人笑笑,说了句你好。那妇人也是笑,却咕噜噜的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话来。我疑惑的看她,她笑着替那妇人解释:“阿咪说不用客气,你是神请来的客人。”
我这才明了,暗自担心这丫头会给她母亲说了些什么阿夏阿注的话。妇人见我不懂她的话,笑了笑便出去了。我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是发烧了。大半夜的跑去游泳,今日不发烧倒也怪了。
她用毛巾沾了水,垫在我额头,又说:“你一觉是睡到了中午,早上阿咪已经帮你请过达博了,喝了药汁,想必明天就又能下水游泳了。”
“你这丫头,竟嘲笑我。”我抬手装作要打她。她机灵的拉住我的手,正色道:“你昨天从湖里冒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的心愿船,我真当你是河神呢。”
“哼,是你傻。”我装作生气道。
“是啦!”她睁大眼睛,一脸正经,“我阿咪也经常说我是傻女儿。诶呀,你别说话了,达博说你不能多说话,快睡觉吧!”
我微微颔首,闭眼便又沉沉的睡了。又梦见那座桥,那个白裙少女,不同的是我看清了她的脸——与那傻丫头真像啊。
她朝我挥手,满脸都是傻气又迷人的笑容,我含笑上前想要拥抱她。却横生变故,她突然纵身跃入极深的湖水,吓坏了我,只见她在水中依然招手,我鬼使神差的也跃入湖水。太冷了,太冷了,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被冰冷的湖水无情的入侵。这是梦吧,这是梦。我如此安慰自己,却也抗不过这梦的真实感,几欲昏迷了。感觉自己在向下坠落,向深不见底的湖底下坠,却到不了最低、最底......我好像落进了一个怀抱,我以为是她,急急伸手抓去,却捕捉到一缕熟悉的烟草味——是我先生常抽的牌子。是啊......是啊!我差点忘记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差点以为我只是个二十岁的摩梭少女,我差点忘了家里还有好脾气的丈夫。我忘了我终是个奇遇者,就像爱丽丝一般迷失在仙境,我好像......我好像迷失了自己。
一觉睡得心力交瘁,呼吸困难。终于被胸口那缕四处冲撞的闷气冲醒。明明醒来却不敢睁眼。怕看到的是不是丈夫、又怕看到的不是她。她?呵,我竟还不知她的名字。耳边响起一声嬉笑,轻快明朗,是她。心如同放下了一般睁开了眼,只见这丫头一手捉了我的鼻尖捏着不许我呼吸,在一旁看我的笑话呢!怪不得做这坠水的梦了。
她见我睁眼,起身去桌上端了只碗来,笑道:“瞧着你一觉又睡到快晚上了,真是能睡。”说罢将那碗递到我面前,“呐,达博说等晚上再喝一碗让你生病魔鬼就走了!”
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这也只是个梦,如果这是,未免太真实了些......满脑胡思乱想,接过那只碗喝了一口,满嘴苦涩,我皱着脸问:“这是什么玩意?这么难喝!”
她瞪大了眼,似是在威胁一般。如此生动地表情,是梦中人可以做出的吗?我疑惑了。我并没有听清她的回答,随意的“哦”了一声,将碗放在了一边。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即使在梦中也不能乱喝。
她见我不愿喝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似是有些生气了,嗔了几句。我便赔笑,做些甩手撑脚的动作表明自己已经痊愈。她依旧是闷闷的,撅着嘴看了我半晌,才开口道:“是火把节了,今天晚上我是要跳舞的,你来看我吗。”
我扯过她的手,向哄小孩一般摇晃着,“当然呀,早就听过摩梭火把节,一直没见过呢。”
“很热闹呢!”她是很天真的,情绪变化的极快,被我这一哄,又恢复了活气,笑着和我解释火把节的原委,又补充了句:“她们说我跳舞是最好看了的!你快些洗漱,我得去换衣服。”
抬头看看窗外,她又说:“火应该快要升起来了,很明显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位置,不过你看着火光肯定能找到的!”
我应了声,她便像只鹊儿般蹦蹦跳跳欢乐的出去了。这才想起,我竟然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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