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晚

　　顾小晚一度对自己和荆与然的控制力十分有信心，即使在出现了险些失控的局面之后，她也乐观的认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是这种信心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她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想念的尖锐能刺穿一切坚实的东西、而爱恋的灼热也能烧毁一切冰冷的东西，哪怕，这东西坚实冰冷如心。何况，她那颗小心脏还没来得及也没机会变得足够坚实与冰冷。

　　荆与然就更谈不上什么控制力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在自己的夜总会里喝酒，每次不到深夜绝不回澜园，他不知道还要这样持续多久，但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要回家吧。

　　可是澜园里的荆家燕家几个兄弟却抓狂了，这个他们最小的弟弟，最疼爱的弟弟，就像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一样，身上不但没有朝气，没有一贯的笑容，好象连魂都没了，整个人飘忽在夜色里，白天压根看不到他，几乎是见光死一样。
　　他们也曾试过找荆与然谈谈，但每次他都会发狂似的大喊，或者沉默地像具尸体，谈话完全没法展开。

　　顾小晚也知道，但她不能对家人说，也不能去劝荆与然，说什么呢，说我爱的是你们家的七少爷？劝什么呢，劝荆与然要搞清楚，我是你二嫂，这样吗？

　　白天可以辛苦地捱过去，但晚上好象也只能靠着酒精来麻醉。四刀从来也不问原因，就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等她醉了、睡了，就把她搬进卧室，然后没有表情的、轻轻关上门出去。

　　整个澜园就在样诡异而混沌的气氛中迎来了农历的新年。年三十晚上，大家聚在一堂，荆三少、荆四少、燕五少和燕六少都带着他们的妻子或女朋友，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

　　荆与寒的遗照摆在大厅一侧的供桌上，顾小晚斜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荆三少的妻子苏皑皑聊天，等着另一个单身的人荆与然的出现。
　　苏皑皑在说了几句话没听到正常的回应之后，马上就发现了顾小晚其实怀着很重的心事。

　　苏皑皑乖乖地跑去找自己的老公荆与幻，把这个新发现赶紧汇报一下，于是，整个大厅里的一大家子人马上都把目光转到了顾小晚身上。

　　几乎没有人怀疑地，大伙第一时间就把原因认定为她觉得孤单了，想老公了。苏皑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难过又同情的样子，手就挽紧了自己的老公。

　　而荆与幻则注视着顾小晚，若有所思。

　　年夜饭摆上了桌时，有人尖声喊了一句：老七呢？老七怎么还不来？顾小晚像猛得受了一下刺激，转头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四刀站在门口答声说：五姐，七少爷说他晚点来。
　　听到了这句话的顾小晚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餐桌旁，提起筷子，又不知道该夹起什么好，半天都没落下去。这一切，都落在了荆与幻眼里。

　　酒过三巡，大家就开始喧嚷着聊天，顾小晚喝得脸红扑扑的，偶尔也流露出一丝配合的笑容，免得扫大家的兴致，正当她觉得好象可以退场回到自己住处去的时候，荆与然出现了。

　　自上次在学校见到后，这一次再见到荆与然竟已隔了半个月有余，顾小晚的眼神有些恍惚，但能看出他瘦了一些，依然是那张令人看到就觉得温暖的面庞，却没有了温暖的笑容。

　　顾小晚痴痴地盯着他，盯着他进门，盯着他走过来，盯着他端起一杯酒，盯到他说：来晚了，先敬你一杯，二嫂。

　　这句话让顾小晚手里的酒杯狠狠就掉在了桌子上，顿时一片狼藉，全场刹那间安静了。

　　顾小晚醉意当头，呆呆地站在那里，晃来晃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刚想伸手捞起碎片，荆与然的手就盖了上来，他说：三哥，我看二嫂是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房好了。然后没等荆与幻作出反应，荆与然连拉带拽的就把顾小晚拖离了大厅。

　　大厅里，众人依然鸦雀无声，兄弟几个互相暗暗地对视一眼，好象一瞬间都捕捉到了什么讯息。然后，荆与幻就扑哧一声笑了，摇摇头，端起了杯，老四荆与粲、老五燕子秋和老六燕子还紧接着也一个一个地笑了，纷纷举起了酒杯，在荆老三的杯子上敲了一下。

　　苏皑皑觉得，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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