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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水漪漪,魂归兮兮
寰水漪漪,魂归兮兮
半夜三点,接通七七打给我的电话。至于我为什么能在这个诡异的时间清醒地、及时地按下接听键,那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个夜晚不会平凡。她说:“把蜡烛点上吧,时间到了,该等芦苇回来了。”
距离那个痛彻心扉的晚上,已经过了整整七年。七年里,毁掉的楼房被一一重建起来,只是不再建在原来的地方。那些一直未被找到的人,从此长眠在这座孤城,没有汽笛声打扰,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只是每年的五月,都会有大批大批的人前往这座封锁起来的孤城,给在这里逝去的灵魂献上一束白花。
叶子在第二年,毕业之后,选择回到汶川映秀新城。她说,那里的废墟埋葬了她全部的童年和温暖,她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至少她应该回到开始的地方,去完成逝者没完成的梦。后来,我和七七去过几次映秀去看望叶子。叶子在那里开办了一个福利院,专门收留那些因为地震而变成孤儿的孩子。叶子说,他们都还太小,发生过的事待长大后也都不会有深刻的记忆,这是好事,他们不会恨这个世界带走了他们最亲的人,他们还会怀着幸存的感恩勇敢的活下去。
我们三个也一起去过一次银苍沟。本是两座对峙而立的山峰,如今合成了一座山丘。这蜿蜒到地平线的山丘下,埋葬着我们亲自送走的亲眼看着离开的,那三十多个笑脸。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芦苇究竟葬在了哪里,是山头那片野花之下,还是山脚重新清澈的小溪里。我们知道的是,在这里魂断的人太多太多,找到的人太少太少,这里将不被再次开发,保留了一片山清水秀的净土,给那些亲爱的人。
人生总会向前,只要跨过了那个裂痕。我和七七还有叶子,放下带来的三束芦苇,芦苇啊,你总说,你姐姐名字比你的好听,可是你知不知道,鸳,是和鸢同音,鸢尾似芦苇,你们本就是相似的人。
我们转身离开,不再做叨扰,走出那片山谷,听见山上有人在高歌:
寰水漪漪!魂归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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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文章起草于2008年汶川大地震七周年祭,当年身在震中旁不过数十公里的城市,有生之年第一次经历大地震,那种恐慌和后来看到新闻时的内心的震撼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且无法忘怀的。故事里的芦苇,只是当年葬身在这场大地震中的无数分之一,然而地震带来的不只是对一个人的伤害,更是对所有爱着那个人,期冀于那个人的他们,带来了一辈子的伤痛。这是一条撕裂开血淋淋的大口,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亲爱的人,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永远的希望。以此篇献给那些人就长眠在旧址古城的灵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