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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命案
一朝君子一朝臣。郭学勤在第三小队主政以后,大刀阔斧地对生产队的人事重新做了安排。会计员,保管员、记工员、饲养员来了个大换血。
郭永绪荣升第三小队饲养员一职。
饲养员可不是个轻松的岗位,并且很缠人;无论黑白,一年四季都不能离开;无论你自己吃不吃,有多不舒服,你都得伺候牠。郭永绪图的是挣工分多,可以落些柴椩缓解家里烧柴困难,间或也往家里拿些饲料。这当然是夜深人静之时。虽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还是越隐秘越好。好处还不止这些。每逢婚丧嫁娶,外村庄赶来的牛马车,约定俗成地在这里寄喂。也有骑到地方又嫌自行车累赘的人也将自行车停放在这儿,特别是公社组织大型活动,参观呀、现场会啦,车子很多,能停大半个院子。这些车马自行车的主人在离去时除了道谢之外,大都也会扔几个小钱儿。块儿八毛不嫌多,几个分子不嫌少。钱虽少,但积少成多,天上飞的蚊子也是肉儿。
牛屋的房门后、郭永绪地铺的右手边土墙上掏了个半尺见方的洞。那是他放油灯的地方。在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之后,郭永绪坐下来拧了一锅子旱烟,右手情不自禁地伸向那个墙洞,粗糙的手指在触摸到火柴盒的同时,也触碰到了一张纸。这纸的质地挺实,划火一看竟是两张五块钱的钞票。
郭永绪在确认它的真实存在以后,心里呼同呼通砸大夯。紧紧握着这两枚一九六五年出的纸币,屋里院里转悠,不停地伸脖子强着咽吐沫。
内心在经过一番地震似的折腾以后,又将纸币放回原处。唉。钱虽好,可那不是自己的。那两个俊妮子不是喝大了就是叫驴踢了脑袋。
各家各户的舌簧喇叭在唱响“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结束曲以后,昨天前天都来过的那两个年轻女人的身影又出现在院子里,郭永绪迎了出去。”
“郭大爷您还没睡呢”声音甜甜的、粘粘的那种,充满了磁性。郭永绪也不客套,将两张票子杵过去:“闺女。快收回去,别拿这人寻开心。谁挣个钱也不容易。这要是个块儿八角的我也就收下了。”
“大爷。这就是给你的。俺姐俩挣钱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困难。知道您大爷是个实诚人,嘴巴严实,俺们才敢跟您打交道。”二十三四岁,丰满高大的姐姐接钱后走进屋里,郭永绪也想跟进去,被小巧玲珑的妹妹拉住了。
那姐俩的身影消失后,郭永绪发现不但那两张五元的又回到原处,变戏法似的又多了一张十块的。哎呦呦,他娘的这人运气要是来了门板子都挡不住,不要都不中!
乖乖。看个自行车,一夜都给十块钱,那人家得挣多少钱呀!社会调查调查啥呀,还要那么神秘?再调查也是那个地瓜子的臭屁味儿。郭永绪文化水平还贴着地皮呢,理解不透。他想明天一定要问问。问了人家姑娘也不一定说,这十块钱约摸着就是封你的嘴呢。要是郭永绪一直都不知道就好了,可惜不到天亮他就知道了。
郭永绪翻来覆去的折饼子。思虑猜度着人家是怎么挣钱的。这个年头,在这个庄上,除非是卖。。。。。。他实在是不愿把那些为人所不齿的字眼与这俩姐妹联系在一起。可是好人坏人脸上又不贴帖,会不会危害到庄亲爷们?
郭楼村的东北地里孤零零地耸立着一栋砖瓦房。这是大队的加工厂。说是加工厂,其实是捧着唠的。厂长是支书的弟弟。周传金把不能转动的莱阳造十二马力柴油机、轧花机、面粉机归拢到西间里,剩下的两间做了赌场。自娱自乐的同时,也抽个头挣点外快。
房子的空地中央放了一张八仙桌子,擦得锃亮的马灯悬吊在积满灰垢的樑拕上。郭永绪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姐俩走近时,明亮的灯光下是一张张友好的、充满着期待的灿烂笑脸。
姐姐大大方方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很娴熟地将三十六张牌九码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希望今天的牌运能好点。家里最后的二百元钱都拿来了,不求赢钱,但求回本。在返本儿的口号下,两夜里她像散财童子似地将四五百元钱,散在了这不足一个平方的桌面上了。
上半夜这姐俩的运气还是很差,差不多又输出去百十块。从不出声的妹妹开始吐露不满。姐姐将牌九一推说不玩儿了。
众人自然是不舍得这两位财神奶奶退出舞台的中心,赶紧相劝。其实他姐俩输了这么多钱也是心有不甘,架不住众人的劝说,在外边方便了一会儿后,妹妹脱掉大衣,‘赤膊’上阵了。妹妹的手气略好于姐姐,有输有赢,输得多赢的少。凌晨三点多钟时,最后一张钞票也归了别人。
姐俩神情沮丧,流泪互相抱怨。众人在姐俩悲哀的吵闹声中只是闷头抽烟,眼瞅着可怜的女人哭啼流泪而没有谁拿出极小的部分,哪怕是一毛钱来安慰一下。
妹妹穿起大衣,姐姐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是虑及确实无法向家里人交代。姐姐语气坚定地说:“咱们接着玩儿!我把我自己压上。我自信模样还算周正,你们凭良心说值不值个千儿八百的。俺要是输了,俺跟你们走,当媳妇,当劳动力没二话;你们可劲下注,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砂锅子捣蒜就一锤子买卖!”
众人没谁反对,只是有细心的人提出质疑:你人就一个,你要是输了跟我们三家的谁走?我们可不敢把你切开了平分。
“那这样吧:我输了我跟下注最多的人走,跟谁走谁支付另外两家赢的钱。
再没有反对的声音。一切变得很简单了。八张牌发出去,一掀两瞪眼,人家姑娘赢了。妹妹当仁不让,将桌子上的大大小小的钱币搂过来,大把大把地将钱塞进大衣口袋里。这回又轮到郭楼人不甘心了,卯足劲,轮番上阵跟人家玩儿下去。玩儿下去的结果就是所有人的钱都被小女孩大把大把地揣进她的大衣口袋里。
半个钟头下来,所有的郭楼人都不再嚣张,渐渐地疲软下来。兴高采烈之际妹妹央求姐姐陪去小解,姐姐极不耐烦地往外开她:“自己去!”
外面确实很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妹妹不敢出门儿,又回来央求姐姐。
“真是烦人!刚转了运气。”
姐姐将两件大衣放在有许多分字组成的钱堆上,拱手于四周:“俺姐俩解决点私人问题,去去就来。”
俩女子并没有很快回来,二十分钟后众人终于失去耐心,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出去的人房前房后转了一圈儿,又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回来报告说人家走了。
走了?不能够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大衣还在这儿放着呢,赢的钱在两千五百元以上,都揣进了大衣兜里了,这么多人眼睛看着呢。心眼儿多的,反应快的人率先扑向大衣,接着更多的人扑过来争抢那两件蓝斜纹布的棉大衣。房间里一片混乱:桌子倒了,椅子翻了,直至将大衣扯烂撕碎,谁也没有抢到钱。原来大衣的口袋没有底,人家将钱穿过大衣直接揣进了内衣口袋里了。
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消息很快在村里传播开来,几天以后便远近皆知了。
此事儿闹得挺大,很快到了县里,县革委童主任十分震怒,下令彻查。
公安局的人很快进驻村里。侦查人员调查走访了所有参赌人员共计四十六人,给他们办了学习班。涉赌资金竟高达三千多元。周支书对着一大片低头认罪的参赌人员骂骂咧咧地咆哮:“他娘的,办工厂、办拖拉机、办公路时,让你们交俩钱儿跟撕你门的肉似的,这回你们他娘的安稳了!”
参赌人员虽众,但谁也提不出有价值的线索,郭学勤就把郭朝鲁、郭学田抽出来了。案子看来一时半会儿弄不清亮,作为基干民兵,拎杆扎枪跟人家屁股后面跑啥?
朝鲁还没回家,看三叔给他摆手就拐过去。永绪满头虚汗,老脸蜡黄,对朝鲁说:“二儿啊。帮三叔推几车子土,把牛圈垫了。”他自己坐下来看侄子干活儿抽烟。“嗯。这个。朝鲁你说公安局能把这钱找回来吗?”
“找个屁吧!人家早他娘跑万里遥远了。就是找回来,这钱也回不到个人手里了。这叫赌资,按条例是要没收的。”朝鲁觉得奇怪,自从三婶儿去世后,三叔的脸上就没晴过天,话少得出奇,今天咋就对这事儿这么上心。他知道三叔原先也有在闲暇之时摸两把牌的嗜好,但输赢都不大。有一次三婶还把状告到爹爹哪儿。三叔、三婶感情一直很好,三婶只是希望二哥劝劝他的三弟勿染此好。谁知爹也太实在了,竟连抽了三叔几个嘴巴子。三叔倒是大度,没出声就走了,可是三婶心疼不干了,对爹说了些不恭的话。爹回到家娘又把火气发到爹身上,觉得里外不是人的爹正在火头上,与娘大吵了一架,弄得娘和三婶许久都不说话,因而印象十分深刻。于是便追问了一句:“三叔。你不会也参与了吧?”
“我?哦。没有。我哪敢呢。“
“没有就好。”朝鲁看三叔脸色更难看了,又说道:“三叔你回家睡一会吧。再不然让俺二大娘或俺姐给你看看。余下的活儿我给你干。”
过了一会儿,朝莉把她二哥叫走了。冷月的娘病得不行了,爹娘让他去看看,提前尽半子之孝。
朝正为朝鲁借来了辆自行车。爹娘让朝莉赶紧梳洗打扮换新衣服,跟他二哥去走冷家。
“我不想去。”朝莉木讷着脸儿,看着爹娘试着抗命。这是第二次啦。正月初五那天就跟二哥去过一次冷家了。当时她是奔着白膜香菜去的,又能与冷庄的同学疯玩儿。可是那个冷阳总缠着她,用那种眼神儿看她,让她不快。
“不去不中,得去!”爹似乎知道她不想去,早拿话儿等着她呢。朝鲁扣着蓝中山装扣子,从房间里出来,气冲冲地对爹说:“你啥意思?这样的事儿你让俺妹妹抛头露面的。”
“冷月没有爹,又是长女,咱家人多,去个女孩子帮帮她也是常情常理。”娘又对朝莉哄劝道:“这些孩子,就俺朝莉听话。”
朝莉并不那么听话。“那俺姐咋不去?她是大人,也比我会干活儿。”
“就因为她是大孩子,将来是人家老杨家的人才不让她去。不去也中,抱磨辊推磨,晚上纺花,不纺一个线穗子不许睡觉!”
朝莉不出声了,在进行着艰难的选择。反复权衡之后,她选择了自行车。这个东西她刚刚学会,车瘾正大呢。“我有一个条件。给我五块钱。”
“三块钱!”
唉。三块钱买件布衫儿是不够的,只能买件围巾。
刚刚送走一对儿女,侄女朝芳、朝研背粮食走进来。朝芳边走边推搡着弟弟朝林。朝林只有十三四岁,自是不愿意干这繁重而又枯燥的活计。一进门就告状:“大爷,大娘。俺姐光揍我!”
“咦!小死妮子,你揍俺小儿干啥?小儿来,跟大爷下地,我看谁敢挡着。“
“大爷,你不能放他走。小朝林!这是给咱自家推磨,你不吃饭是吧!”
“吔!你这孩子,啥你家我家的?这话我咋这么不爱听!等俺朝林长大了连你都不用。”永存转对老伴儿说:“你帮帮孩子们吧。”
朝正率先走进磨房抄起了磨棍。刚转了几圈儿,上工的钟声响了。他这样的壮劳力不上工是说不过去的。退出磨道的同时,目光锁定在朝研身上,说三姐你在咱解放军里还有熟人啊。朝研也很惊诧,否认说没有。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门口,用衣袖擦一把鼻涕说找一个全白人(有儿有女)给他姐套被子。他姐小格子要出嫁了。
小格子比朝方还小两岁呢,才穿上死裆裤子几天呐,就出嫁了。情不自禁地看了女儿朝华一眼。唉。这人比人气死人!
朝华读懂了娘的未尽之言,赌气说不去,没空!。东西院儿住着,有空没空都得去。
朝研接替了二审筛面的工作。她干这个是个外行,笨手笨脚的,不一会儿就弄的像个白毛女。朝华、朝芳就笑话她。朝研就主动转移了话题,说人家越南与美国人签订了巴黎协定,人家两家都不打了,你的杨排长咋还不回来?哪天去他们庄给你打听打听。
朝华默认啦。朝芳说你这专家的本事也不中啊,冷月姐她娘不也没治好呀。
我这‘专家’是别人封的,又不是我自称专家。朝研觉得她们对医学科学根本就是幼儿园的水平,跟她们很难解释清楚。“治疗病治不了命。根据医院各种化验数据和我自己的临床经验来判断,她都是肺癌晚期了,神仙来了也没法,况且我也没钱买药买器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我。”
朝方脸一红不出声了。她娘去世时花了朝研姐一百五十多呢,到现在都还不上,那可都是三姐家的安家费呀。朝研也自知失言。过一会儿又说:“过年时来找你的那男孩不错。仅仅是同学吗?”
朝芳未置可否,脸儿红红的,低着头,朝华就夹钢烘火儿,非让她说实话。
“我看出来了俺爹并不热心,俺家穷,他家也不富,我觉得够呛,光人好不顶事。我让他差媒人给俺大爷大娘提亲,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三个女孩都不说话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又是很残酷的,二者之间总是有太多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揣着重重心事,抱磨棍默然转了一圈又一圈。
歇完气时,朝研在八斗子底下发现了四封信,想来是朝正留下的,便赶紧塞进裤袋里,朝华抢过来一看,邮寄日期竟然是在一个月之内,朝芳不依不饶,非要让她坦白交待个所以然来。
“他是解放军工程兵的一个副团长,他老家是黑龙江瑷珲那边的,就是签订不平等条约的那个地方。他爷爷是满族人,奶奶是俄罗斯人,他妈是汉族人。
“我在长沙市一家医院实习时,他还是个营长,我参加了抢救他们部队工程事故负伤士兵的行动。从那以后他就缠上了我。
“我爸我妈并不看好这个多民族血统的产物,再说我也有了对象,对他也没什么感觉,就总躲着他。这个家伙外部形象粗犷,脑瓜里却有丰富的内涵,总能出乎预料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告诉他我已有了对象,没有、也不打算重新做选择。这个家伙太霸道了,说对象又不是别人的老婆,非要抢过来不可,否则,宁愿终身不娶。
“说实在的,我也曾一度对他产生了好感,可是命运不给他机会,他们部队突然调走了,我也毕业分配到了现在的医院,从此就断了联系。后来我结婚又离婚。再后来又回到了老家。我以为从此劳燕分飞再难一见,不料他竟找到了我的地址。”
傍黑时朝正收工回来了,接过朝芳的磨棍,让她回家早做晚饭,说王双楼今晚有电影,还是二片连放的。《渡江侦查记》和《南征北战》。王双楼在鲁镇东边呢,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吃晚饭时朝鲁、朝莉也回来了。娘反复叮嘱朝正、朝鲁别光顾着自己疯跑,忘了尽当哥的看护妹妹的责任。朝鲁就不愿听了,说你烦不烦,她们又不是小孩子,家门口这几步路,还能跑丢了。
朝研是决议不去了,青灯古卷研读她的医书,朝莉等不及了就跑去找朝芳。朝芳正在为难,爹的脸色很难看,饭也吃的很少。朝莉以为三叔不让她去,就去讲了情。
“去吧。”三叔站起来,扯了件花棉袄披在女儿朝芳身上,并亲自为女儿扣扣子。“妮儿来,没说不让你去,爹让你去的。你托生到这个穷家,是爹亏欠了你,让你受苦受罪。爹也是没钱…..。”
说着竟然流下了一滴苍凉的老泪。
这有点反常了,朝芳就更不敢走了,无奈爹往外推,朝莉在前边拉,朝华朝林在门外喊,半推半就走出了大门。
“妮儿来,照看好你弟弟。”
“知道了。”
十里八乡看电影的人很多。主办人接受前两天别家的教训,避免拥挤踩踏的事故重演,将场地选在了村外的空地上。朝正他们赶到时,纪录片刚放完。换片时学田将朝正拉到一边去,问朝正:“你三叔因为啥跟学相吵架,就因为钱吗?骂的那么难听。”学相与学田是亲堂兄弟。他希望协商解决,不要伤了两家良好的关系。
“吵架?不知道啊,啥时候?因为啥?”他是真不知道。三叔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又是在三婶过世不久这种悲痛的精神状态下,与人吵架定有相当严重的原因,正要进一步探讨原因,那边朝华跟人打起来了。两人只好凑过去。
几个大男孩没事找事拥挤朝华她们,总想保持身体紧密的接触状态,朝华洞察了他们的企图,动手打了一个大男孩的耳刮子,然后将他推倒了。大男孩爬起来,与他的几个同伙就要动粗撒野。抬眼一看女孩子们身边站着几个精壮的男人,只好做罢,夹尾巴走人。
国共两军在大沙河拉开了架势开打,银幕上画面突然消失。接着电灯就亮了,很快主办人宣布放映机的灯泡烧了,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城里求,请观众稍事休息,并保持秩序。
人群四散开去,各找中意的地方休息。一错眼珠点儿空,大哥朝正不见了,喊了几声也不回应,反正是个大男人,也不是太担心。朝鲁只好带妹妹找人群稀少处坐下来耐心等待。朝鲁买了两根甘蔗分发给妹妹们吃,自己与学田分站在女孩子们前后,威慑那些呲瞄总想靠近的坏孩子们。他想娘真是太伟大、太英明了,她老人家科学地预见了现在的状况。
朝芳一直闹着要回去,但她说服不了其他人,她一个人又不敢走夜路,朝鲁分身乏术,也不好丢下弟妹们送她一个人回去。争论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电影重新开始才结束。
第二片儿放了一多半,发电机又出来捣乱。现场一片漆黑。这次没说原因也没说什么时候可以修好。观众失去了耐心,愤怒的人们咒骂着向前冲,推到了银幕,挤翻了机器。
回来的路上,发现有辆吉普车停在野地里,周围还围了很多人。细一打问才知道是出了命案,公安局的人正在封锁现场。
电影机出故障时有两个女孩结伴返回,走到此处,其中的一个内急,拐下大路到沟里方便,另一个不愿等待继续前行。走了一段路后停下来等方便完了的女孩追上来。干等也不见那女孩撵上来,于是又返回来找。在车辙沟里发现了还亮着的电筒,喊了几声也不回应,拿电筒一照就发现了同伴。同伴赤裸着下身,上身冽冽开着怀躺在抬田沟里,摸摸鼻息完全没有了气流。刚要叫喊,一只大手把她抓去,开始撕扯衣服。小姑娘拿电筒往歹徒脸上晃了一下,歹徒大急,腾出手来争夺电筒。小姑娘趁机呼喊“二哥三哥快来救我。”
这一声呼喊救了她一条命。歹徒用电筒在她头上猛力一击后仓惶遁去。
郭朝正是傍天亮时才回到村里的。因不想被爹娘盘问,遂改变主意,径直奔生产队的牛屋走去,打算在三叔地铺上挤挤,也让三叔为他打打马虎眼。
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农药味扑面而来。朝正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往里一迈步,脚下被绊了一下,弯腰一模,地上躺着一个人。划火点着油灯,地铺下面有个1059的铝合金农药瓶子,三叔脸色黑紫,双目紧闭。扑过去一抱,三叔的身体已经僵硬,看来死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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