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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学校2015
“Madam,你又想什么啊,你心念一动,就有人出事。”
“然后还得加班。”
欢喜冤家从一楼冲向五楼,其他人跟在他们后面,也纷纷抄家伙,驱车赶往现场。
“境由心生,我们的Jenny姐真是万年小学生。”简悦打开私密日志,忍不住忙里偷闲。
“喂,专业一点好不好,夸我是柯南就大声说吗。”看看后视镜,简悦又一次被打败——自己才一直是小学生。
“人又不是我杀的,不过我真是越来越准了。”
“现场有一人死亡,认识的人说他是这儿的教师,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领头的一个端庄男子俊朗的五官给人一种无可逃避的压迫感。
“简sir,我们什么也没找到。”一群年轻人垂头丧气地说。
“什么?你们才来了十分钟,就能下结论?找不到就别想回去,就地关禁闭十天!”当着一队军装一群便衣的面,简明想拍桌子,但又不能破坏现场,只是挥挥手。
没有阳光也没有黑暗。因为天还没有黑。大家就这么矗立在现场前面,等待搜证。
简悦有点想笑。这是哪门子案发现场,收拾得比五星级酒店还干净。桌子上四面见线,书架上好像没人动过,地面干净的能照见人。
唯一让人感觉诡异的是,靠墙办公桌边的椅子上靠着一个中年女人,头上的短发纹丝不乱,但眼睛瞪大望着天花板,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什么足迹,血迹,还有指纹……”齐流海的长发女生掰着指头盘算着,声音越来越低,“什么都没有。”
望者女生委屈的模样,边上的一个小伙子把袖子一卷,帮腔,“辛博说得对,现在确实什么也没看见。刚拖的地还没干,连被害者自己的指纹都被漂得干干净净。”
“真是个变态。”另外一个小伙子气呼呼地说。
简明心里猛地一震。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出现了奔马律,而这种感觉迄今为止是第二次,上一次——是自己刚刚工作,遇到变态杀手案子的时候。难道真的是变态杀手?发麻的头皮让他不敢想下去,他这里翻翻,那里找找,必须相信下属的结论了么?
他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作罢。
“Madam,我找到了一些死者的同事,他们还没有下班。”林子健凑过来。
“问吧。”
校庆砸了,突然又有朝夕相处的同事死去,教职工议论纷纷。林子健等把他们带到楼上,一个一个录口供。
一道白影掠过,只留下一个声音:“死亡时间上午十点,原因待查。”
看着法医拂袖而去,Wilson悄悄嘀咕着,“她这是怎么了?”
“出去得这么快,要么是有谱,要么是无解。”简悦白了一眼。
“好吧,依我看,多半是无解。”
众人问完,恋恋不舍离开现场。
“唉你说,校庆这天又抓贼,又死人,真是瘆的慌。”林子健把车门打开,晃晃发沉的脑袋。
“谁说不是。”
办公室灯重新亮起,林子健开始现场重建。在一次看到百般上的那眼睛,张正一差点叫出来。
而其他人早已被一小时前的胜利喜悦和突如其来的挑战轮番轰炸的精疲力尽,死去活来。
张正一觉得生活就像是自己梦境里的单行道,无论喜悦和悲伤,都只能前行。看着那双眼睛,它有一种无力又释然的感觉,这大于一般人所能看到的恐惧。
“死者胡敏之,今年52岁。槐树路中学的教师,住在教师楼,和丈夫儿子一起。案发时学校正在举办活动,没有目击者。”简悦竹筒里的豆子倒完了,居然还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Wilson打着会议记录,表情有些僵硬。
“法医刚才说死亡时间大概上午十点,按理说办公室没有人。”林子健补充,“有一位李亚丽老师说,死者会议途中出去了一下,说是早上忘记吃药,然后…….”
“案发。”大家异口同声。
“对,时间正好吻合,因为李亚丽老师说那时快要中场休息,快到十点。”
“那么说——”简悦易激动的毛病又犯了,被旁边的人按啊住,“大小姐,不要过早下判断。”
“古惑仔头,你让我说完!”无视对方嘴上的牙签,和那句“我是为死理”,“要是死者是在吃药的时候被人盯上?”
“你说临时起意?”大家狐疑,“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丢,也没什么翻动的痕迹。”
张正一画着符号,“别忙着否定人家,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切都有可能。猜一下又不花钱,说。”
简悦像被点燃了一样,目光中是冠军般的光彩,两手比划着,“要是没有外伤,投毒还是可能的吧。”
“切,”Wilson第一个投反对票,“你的根据呢?”
简悦无话可说,半天指着三个男的,“你们都一样,‘为死理’!”
话音未落,一阵砸门声凭空而起,“我都敲了5分钟了,你们能不能给个话?”简悦赶紧把门打开,白服女子一脸不悦,“报告出来了,去现场。”
“南棋,你去哪里?”魏大少爷追了出去。
回答声已经在一楼,“辛博的车里。”
张正一满是赞许的望着简悦,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再回到现场,简悦更是不觉得这里曾经是杀过人的地方——她还想说“一无所有”,但是把话咽了下去。自家哥哥听见会要她命的。
南棋和辛博里里外外遛了好几圈,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有没有?”简明深吸了一口气,视线难以集中,揉揉眼睛.
“目前还没有,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多申请一天.”辛博的眼睛和手都没停.
南棋转了几圈,摘下手套,伸胳膊,“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凶手。”
“我也是这么想,”为死理叼着牙签,“我觉得凶手有一种很冷静的杀意。”
众人停下来,严肃脸:“为什么?”
“就你们女人有第六感么?”牙签一吐,世界就再一次陷入寂静。
白衬衫小伙扶扶眼镜,“简sir,能找的都找了,是不是。。。”他指指写字台上锁的抽屉。
“规矩!”简明揉揉太阳穴。
看着2:00 a.m 的屏幕,张正一抻抻胳膊,打了个呵欠,“简悦写申请,天亮再查。”
隔壁沙发上,众人不省人事。林子健很像睡,但白天看到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不断地在眼前回放,顿时觉得偏头痛万岁万万岁,索性出去走走。
午夜的教学楼,仅亮着的两盏灯像是一双眼睛一样,静静地瞧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林子健站在走廊里,眼前的黑暗错落有致。他看见了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小男孩背着画夹,缓缓地向自己走来,愣怔了一秒钟,才意识到其实什么也没有。
当然,更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右手,也被眼泪浸湿。
“嗨,你不去歇一会儿么?”刻意压低的甜美声音让他回头有些迫不及待。门口的光芒里是白天看到的那个女孩,一脸沉静但也终究难掩疲惫。
“我有些头痛,睡不着。”林子健吸吸鼻子,晃晃头,“你呢?”
“我?我太兴奋了。根本没从刚才的紧张里缓过劲来。”女孩四下望望,走得更远一点,“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
“我想起来了,你是最快获得简sir肯定的人,画家先生。”
“嗯?”
两人走到尽头。月光洒到地上,映出窗户的长方形。两人各占一扇,面对着宁静的晚空。
“我叫辛博,是简sir的第十届学生。”
“你工作真的很努力。”林子健长出一口气,把首府在窗框上。
“啊呀,怎么办哪,然并卵,还是什么也没有。”辛博摇摇头,紧紧盯着窗外的满月,“我以前有一次也是申请多封一天,什么也没找到不算,还把人家的物业差点弄塌了,最后还是简sir把事平了的。”
“你!”林子健觉得自己耳朵坏了。
“尽管科学很重要,感觉也一样重要,”辛博长出一口气,“我总觉得出其不意总有一次是有根据的,更何况有很多是科学又解释不了。”
“月圆之夜犯罪率极高啊。”林子健接。
“是啊!这话魏sir说过。很准吧,还没到晚上,命案就来了。”辛博自嘲的笑笑,“Jenny姐呢,一觉得不对就晚下班几分钟,马上有人报警。要是简sir那就是一字千金,没法否认。为什么我就不准呢?”
林子健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安慰道,“万一这次准呢?”
“万一这次不准,我就可能要火了。”辛博是要抓狂了么?胳膊在那没命的抖,林子健突然觉得她很可爱。
“Take it easy!”自己也是很久都学不会这么着急了吧?
月光下,辛博严肃脸面对黑暗的前方,良久的平静似在思考,或者在反省。
过了一会,林子健轻声呼唤她,“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她的身体由于长久站立,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林子健赶紧扶了一把,却是被她带倒了。他的胳膊垫在她身下,一阵疼痛让他抽了口冷气。
“没事,以前在山里写生的时候,经常这样的。”
林子健的眼睛里,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
南棋被叫醒的时候一脸嘲弄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是不听话的淘气孩子。辛博赶紧解释原委,南棋才勉强一笑,“以后保护好姐妹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表情让南棋有一种莫名的开心。
消毒又缠好绷带后,林子健靠到椅子上准备歇会儿,谁知椅背不稳向后倾去,但又被墙挡住。啪的一声,显得周围格外寂静。
辛博确认他没事,闭上眼睛,看到了两人刚才倒地的样子,看到了他们刚来现场的死者,看到了刚才。。。
等等,停!“南棋!”
惊天动地气动山河,睡死的人们全都僵尸化。纷纷跳起来,控诉自己错过的好梦。
“安静!”戛然而止,世界被定格。
“去现场。”简明一个了解的眼神抛向辛博,后者会意,二人抄家伙就没影了。
整个天花板上被喷上了试剂,大家纷纷戴上口罩。傅学仁打趣地,“师妹啊,这次不拆墙了?”鬼都看到辛博的眼睛里有手术刀啊。
座位的斜前方,一行红色的大字——
我不会原谅,不会宽恕,也不会忘记。
辛博干脆利落的快速拍照,又拿起棉棒,“不是人血?”
简明攥了攥拳头,没来由的紧张。“把它带走吧。”
“这里。。。”傅学仁的眉毛舒展,“窗灰掸去了,这个角上有一个直径三毫米的小洞。”众人面面相觑,这洞小的,还极偏,稍不注意就看不到。
简悦腹诽,我这大哥用人真是会挑啊,直接找来了隧道显微镜。
大家看了一会,法医和法证就先行离开。校庆的惨案使学校只能停课配合调查,但记者似乎收到风,一个也没有来。或者是公关做得好,网页上很干净,什么也没有——除了昨天的头条。
张正一苦笑,就是你们来了,我能告诉你什么呢?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有一种无言的压迫感,昨天童宇凡给她留言,说是学生家长纷纷计划给孩子转学。这和迷信啥的没有太大关系,多半还是出于安全考虑的吧,但是这样的草木皆兵到了上头,只会变了意思。
张正一拿出笔记本,又把口袋里的录音笔打开,“请讲一下你母亲的情况给我们。”
面色凄楚的年轻人一身风尘,愣怔了好一会,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我母亲真的出事了?”期待的声音迎接了一副肯定的表情,年轻人一言不发,痛苦得低下了头。
年轻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中,张正一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飘到哪里,她知道这时候催他,是不合适的。
“喂,你们到底能不能破案吗,还要翻我们家里,难道是怀疑我们俩父子不成?”
“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怀疑你们,没有证据的话,不会乱怀疑人的,你们要是不配合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破案那.”
“快走.”张正一赶紧拉着年轻人出去了.
一位面色激动的老者被年轻人一把拉住,恢复理智的年轻人赶紧劝解道,“爸,有话好说,你有心脏病,不能生气,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
两鬓斑白的老人颤着手直至对面的为死理和简悦,看到他们满脸是理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你们,太过份了!”
“我们怎么就过分了呢,72小时是破案的黄金时间,要是耽误了我们找谁去说理呀。”简悦依旧不服气,“麻烦您配合一下吧。”
“你们让我们怎么配合啊!我老伴是受害者,搜受害者家里的房子就能破案么?”老人头上有点冒汗,脸发红,“你们有什么理由啊!”
张正一暗叫不好。
正如她所料,年轻人还没等说什么,就觉得自己胳膊一沉,“爸!爸!你别吓我!……救命啊!”
救护车带走了老人。
下午刚刚复工,张正一刚把咖啡端起来,就收到了投诉信。她觉得全身神经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深呼吸几次才克制住把简悦这孩子拎过来对着耳朵骂街的冲动。习惯性的翻到信封背面,居然舒了一口气。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猛喝一口咖啡,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姿势,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敲响了楼上的门。
“唉,我没让你死,你怎么这副样子见我?”大sir好像见到了天外飞仙一样上下打量,“怎么,急成这样,公共关系科没堵住?”
“没有,没有。”张正一萎靡不振,“我…”
“你什么,我听说了,你们要是不说明白,有搜查令人家也不配合。”大sir冷哼,“你们又不是第一天执业。这样的主又不是大熊猫,还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您能不文雅的骂人么?我宁可您响亮一点,痛快结束好吧,要打要骂要关您自便,我就这一条命,绝无仅有,空前不绝后,我早死早托生!
“别咬牙!”大sir轻轻站起来,目光深沉,语重心长,“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无论对犯人,受害人,证人,甚至同事,想要套话,或谈判,本质上都是心理战。所谓智取。。。。。。”
“。。。。。。”你更年期了么,滔滔不绝的老人言,我要疯了。
“这事儿谁闯下的就让谁去解决,要不怎么有机会练成我这样。”大sir的目光突然放松,“明白你担心什么,落到我手里还很好办,你回去骂她一顿就行了。”
什么?有你这样的头儿,我们是该庆幸还是该抓狂呢?
张正一一脸谢主隆恩,听到这一生最催人泪下的告白,“你是我的徒弟,我撑你。”
看着风平浪静的办公室,张正一偷偷打个呵欠,而后用最大的力气拍桌子,“你们两个,给我过来!”
忽略掉他们眼里的疲惫和委屈,还有些难以鉴定的复杂成分,张正一端正的坐在桌子后面,一气呵成,“你们赶紧把今天早上的事解决人家小伙子坐三天三夜的火车汽车轮船飞机从外地赶回来不是为了让他的父亲吵一架进医院的听见没你们赶紧去我今天先不骂你们但是一旦再谈崩了你们都不能活着出去我的门口明白不尤其是你简悦你第一天执业么人家爆血管不算我的算你的啊还有你为死理你赶紧好好的带着你的徒弟别让她再冲动再闯祸否则你知道的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么!”
丢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张正一顾自走了。
卫生间里,张正一长叹一口气傻笑ing,为了“后宫”,哀家真是操碎了心。
辛博站在简明面前,听着外面此起彼伏抱怨声,递过还散发热气的报告。
“对不起,师傅。我应该第一天就发现的,拖了好几天。”简明看见她眼睛发红,他知道这不是因为熬夜。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简明示意她坐下,时间已经过去了,难道要穿越么?“没事,我不是也疏忽了么,现场那么干净,我也不能再去拆墙。”
这下完了,简明暗骂自己乌鸦嘴。辛博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地动山摇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你别哭啊,我没骂你啊。”打开方式错误,简明还不会重启,索性任由辛博哭个痛快。
唉!简悦要是有你一半长心,我愿意吃长素天天求神啊。
“怎么了,怎么了?”门被急火火的推开,林子健一身灰尘冲了进来,“报告在哪儿?”
“啊呀,辛博你怎么了?”
辛博一秒钟刷机,“没事没事。”拿过报告,“如果人向后仰,完全后背着地,死前会目视天花板,死在椅子上的话,更可能看前面。我当时想,死者那个情况,死前必定看到什么。那表情。。。”
“然后呢?”
“我化验了屋顶的字,是一种油漆,剧毒的化学物质。我把它漏下了。”
“嗯。怎么没发现呢?”林子健挠头。
“因为这屋子里每年墙都被重新粉刷过,我们倒是什么也没看见,可人家人也杀了,最后把天花板用同样的涂料盖过一遍。”
“处心积虑。”林子健眼前都是星星,他看到一个人在星空里得意的笑着:“哈哈哈,你们这群笨蛋。”
林子健出离愤怒,以至于把简明当成假想敌,“真是!……”撞上简明温和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瞬间感觉不对,眼球回到了正常大小,声音也按成暂停。
“你是我最好的徒弟,谢谢你。”简明眨眨眼。
辛博出去后,林子健抱歉的笑笑,“谢谢,我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南姐,怎么样?”标本室里,南棋头也不抬,标准的维多利亚范儿。
“……”
“我说这不像你呀,取报告哪是你的活儿,你的真正目的是啥,从实招来。”
您老把我切了个干干净净,我就算是做鬼你也放不过我呀,招吧。
“我想知道辛博。。。”林子健话没说完脸先红。
“行啊你图谋不轨了。”南棋干净利落的把手术刀往水槽里一扔,冲水刷刷,“是要追她不?”
“不是,不是,”林子健慌忙摆手,“我想知道拆墙……”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南棋抬头,面露凶光,“不许和辛博提这事!”
“姑奶奶,是辛博和我提的。”如果窦娥在,她会理解我!
“啊?”南棋觉得自己的耳朵坏了,“好吧,事情的原委是…前不久我们出现场,辛博看到墙上有一道明显的缝,刚好现场又找不到毒品,于是就想在里面找找。于是不顾大家反对,就把墙弄了个洞。可这是承重墙,原本的危房禁不住,这村屋差点要塌…”
南棋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看惊魂未定的林子健.
“然后呢?”
“没事,没人命,也没证物.就是业主吓出了心脏病发,不过影响深远,简sir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扳回一城,压了下来。”
“怪不得我没听说。”林子健如释重负。
“没听说!”南棋一脸恨铁不成钢,“现在知道了不许瞎说!”
“是,是。”林子健递上毛巾,小心伺候着。
“我那姐妹本来很大胆,因为这件事变得有点束手束脚,唉!看来不能放弃治疗啊。”两人居然共鸣般长叹一声。
“关于上次的事情,我们十分抱歉。”为死理一脸歉意,确实淡定得盯着对面的活火山。
“但我们不得不说出一个事实,就是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对手。”简悦煞有介事停顿一下,打开电脑,“你看,这就是犯罪现场里拍下的,凶徒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留下,是一个极为冷静的罪犯。而且根据经验说,他很可能是预谋很久了。”
年轻人不仅陷入了思考。少顷,憔悴的脸上愤怒被差异取而代之,“怎么可能,我母亲一生清白,正直,她不会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的。”面色如纸。
“我们相信你说的话,她的同事们也说她是个师德极高的老教师。但从现场看看,凶徒极有可能是个变态杀手,因为他有一种冷静的杀意。”简悦强压心头的焦急,“很多人,我们看他平时很和气,但没准是睚眦必报的主,如果是这样,就要从细节入手。”
“啊呀,”年轻人沉默了一回,终于点点头,“其实你说得有道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家母一生耿直,我也知道有人对她有意见。”
“所以请你相信我们,我的这位同事,他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他一定会找到什么的。”为死理开始飘飘然。
“好吧,我答应。”年轻人长叹,“你们可以来我家看看,但是一定别让父亲发现,这几天我就安排他住进医院了。”
“请你签个字。”
二人就像是从南极跳到太阳上,“耶!”击掌庆祝。
背后冒出来一个阴森的声音,“意味这就完了?”
老巫婆。简悦腹诽。
“这么做是不符合规矩的。要是出了问题,你们可得负责压下来。”说着就飘走了。
门被不着痕迹的关上,“教授,要是出问题怎么办?”
“你说呢?”
“他知道的太多了。”简悦比了一个“砍”的姿势,为死理挤挤眼睛。
“既已,无可奈何”,我说荆轲,你捧着樊无期头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呢?
简悦率领为死理和辛博还有一大堆工具冲到了孟家。一进楼道她就显出了老祖宗的本性,嗖嗖嗖就窜的没影了。
“大小姐你轻点,我们是去做事,不是去春游。”
辛博倒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水泥地面的楼道一尘不染,每个单位门口的塑料垃圾桶干净整洁。清风吹进窗户,就像有人在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顶,呼的她怔住,很久,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一个普通单位里,暖黄的灯光像一双眼睛,在柔和的瞧着。
简悦环顾一圈,打开窗透气。
为死理站在玄关,鞋柜上的鞋全是干净整齐,仔细得刷过。购物袋挂在衣帽架上,地上是全新的一桶豆油和一袋面粉,首局还完整地贴在上面。地板光可鉴人,沙发旁的篮子里是新鲜的水果。厨房里,案板上洗好的菜,还有淡淡的水渍。
辛博轻轻推开书房门,打开灯。节能灯的白光让她精神一振。书架里书籍众多,但摆放极有条理。值得提的是每本书都会编码,很像图书馆。还有每本书的书皮,都是红黑色系。
写字台的水杯里,水还是满的。旁边是一些药片,左上角是一尺来高的书,正中央是摊开的课本和教案。辛博坐下来,一页页翻着,一排排小字穿插在课文中间,使整本书密密麻麻。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中年人。”为死理皱眉,“活像个老妖精。”“唉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简悦伸头一看,呵呵。
忽略衣柜旁边鄙视脸的为死理,简悦摇摇头——这裙子像一样的奔放,上面的花纹像是一条红色的河流,不,更像是血液在不竭的流淌。领口和袖口的蕾丝制作精美考究。
为死理打开另外的衣柜。成片的黑色让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坏了。每件西服都是红色的纽扣,“这样太压抑了。”简悦忍不住加入评论。她的眼睛一扫,目光收回来。
“万一人家就喜欢这样呢?”伸到面前的平板让简悦胃里无端端泛酸水,差点吐出来。书架上的书像被拦腰斩断,上半全红,下半全黑。
“这明明就是凶案现场嘛,”简悦嘀咕。
还有,一个以红黑为主色调的梳妆台。
“红与黑?”为死理皱眉,“正常人都不会这样装饰自己的房子,呆久了怎么也会得高血压的。”
“她肯定是精神有问题。”简悦扶额,“这种颜色谁受得了啊,我自然能联想到杀人放火。”
“。。。。。。”为死理低头,“其实在你眼里,无数事情都可以联想到杀人放火。”
“什么?”简悦刚想把他就地正法,确实像见鬼一样,“天啊!”背后的墙上,是风韵犹存的她,目光里是太阳一般的光彩,红色的裙子随风舞动。
辛博把拳头塞进嘴里,定定神,暗暗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红色的镜框里,长发及肩的女人,略有皱纹的一张脸上犀利的目光诉说的女强人的气场合上扬的嘴角里母性的温柔,都永久定格。
辛博捂住胸口。
三人回到楼下,看到次第亮起的灯光,又下意识看看楼上缺失牙齿般的一格漆黑。
好像一场梦。
“妈,忙完了,我就回去看你。”辛博一字一字敲下短信。
医院里灯火通明,心内二科医生忙得七荤八素,一米高的病志让他自然隐身。
“杨杨,是我呀。”简悦轻声唤他。
熊猫杨:“拜托你下次别把他送我这,我抢救他快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简悦勾肩搭背赔不是,旁边的一个小护士调笑,“悦儿,看在国中同学的份上,你们让我们心内二科生意兴隆啊。”
穿过小跑的医生护士,面色焦急的病患家属,身着病服带着HORTER或是拿药吊水的病人,他们停留在病房外。
“琛,你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夜白发的老人老泪纵横。
“爸。。。。。。”面色如纸的年轻人颤声叫着,“妈不是不回来了,妈是再也不走了!”
为死理长叹。
“妈这些年都操劳着,没享过福,她不会再受罪了!”年轻人忍住眼泪。
“你妈这些年啊,总是出差开会,没有轻松的在家呆过几天,本来也是想她和我一起去老家的,可她没空啊。这回,她真的永远回家了!”
“爸,你要保重,有我在,家就还在,你好好休息。”服侍老人睡下,孟琛拿起水杯,走出病房。
“Sir?”水杯应声落下。
“先生,钥匙在这儿,我们已经看过了,你节哀顺变。”
“有什么线索么?”
“你母亲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没?”
“也就是和同事出门,跳舞,写日记。”
为死理眼前一亮,“写了多久?”
“应该是执业开始写得吧。”孟琛把杯盖扣上,“他很有坚持的,每天或长或短,未曾停过。”
“可否让我们看看?”
“这。。。。。。好吧,其实我和父亲也看过的,妈的日记里并无什么隐私,都是每天发生的事。你们和我走。”
“头儿啊,整整三十年的日记,倪震的要我们次第翻过?”简悦觉得他的大脑坏了。
“不然呢,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眼见得少爷又开始老人言,简悦只得当自己脑子坏了,翻起来。
时间“一分六十秒”的过去。
简悦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看坏了。
神游的廖志伟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太阳和颅内压一同升起的时刻,“当当当”的上课铃声如期响起。已经困的手都拿不起东西的简悦无意识站了起来,“Good morning, teacher!”
某少爷一愣,随机一本正经的偷笑着庄严而神圣的说,“Good morning, class! Please sit down!”
简悦回到主频道的时候,才腹诽道,又是廖志伟这小子搞的鬼,把够得到的手机全都设上了上课铃。
她的耳边有充斥着少爷的老人言,“没学过心理学的人也知道,这种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肯定是极其淘气的那种。说吧,在学校里干了什么亏心事?”
无何,值班室门被推开,Wilson整装待发,端着笔记本进来。突然地,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捂住眼睛。
“抱歉,忘了告诉你。忘了你曾经。。。”
“没事,反正不是真的。。。”
他赶紧拿起本子翻开,但是他看不进去。周围的空气有一种无可言说的压迫感。
思维是再也抓不住了。
少爷连头都没抬,“有啥进展没?”
“我都付出一夜生命了,也没看出啥,这要是都看完,只能和日记本谈恋爱了。”简悦一脸官司。
“这话说得,你就是去相亲,敢肯定有兄弟愿意要你?”Wilson看着头上冒烟的少爷,“头儿,消消气,按你教的,日记本的颜色,像是拦腰斩断红黑搭配,给人一种无可言说的压迫感。中等偏大字体,保守里有增强好胜。每一页都写满,这人做事很难留有余地。至于。。。”
“至于她坚持了三十年,这人实在有原则,有点瘆人啊。”简悦吐吐舌头。
“那么,她真的是个强势的人。”张正一从外面拿钥匙打开门,进来。
而走廊的窗户直接被推开,林子健也翻了进来。
“啊呀,对不起,钥匙忘了给你了。”简悦挠挠头。
“没事,窗户没锁起来就好。”林子健憨憨笑着,“你们歇一会吧,我看一会。”
大家却是重新精神起来,“不,有什么进展没?”
简悦:“没有什么特别啊,就是流水账,教学心得,东家的狗,西家的猫。。。”
张正一:“能用同样本子写几十年,这人得固执到极点了。”
简悦:“啊呀,她这种性格,得罪的人可不少,翻过学校也未必。。。”
林子健拿起画笔沉思,颜料掉了一地,“哎,她的同事说他这人说一不二。。。”
少爷:“让我们仔细想想,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冷静的杀意呢?”
一句话砸在地上,砸出了满室可怕的寂静。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做到,就像——
张正一全身一震。
她看到门外有一束目光正紧紧盯着她,她全身火热,但还如任何时候一样,没有回头。
她就这么享受着忐忑不安,好像这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一样。
其实她知道目光也是有重量的,每天他都会送自己下班。
尽管一开始她并不习惯甚至想甩掉,但是最终还是会期盼。
她没回过头也没问过究竟是谁,因为她心里已经有答案,她只想时间去证明自己是对的。
她知道他会追上来,总有一天。
“喂,Jenny,你想到了什么了吗?”少爷拿着笔晃在他眼前。你怎么会轻易放空,这不是你的feel啊。
对不起,当机,勿扰。
依旧一室的寂静。大家享受着水深火热的日记本。
“让我回去看一眼。”尘封的书柜和抽屉终于被打开。
意料之中的,书柜里的书和家里的一样红与黑,拦腰斩断一样的分明。
廖志伟看到就觉得胃内容物正在向食管方向反流。
简悦不胜其烦的翻翻抽屉,其他人望着“暴力破解”的锁,只是沉默。
简悦把东西排列在桌子上。
年终总结,稿纸,笔,硬币…一件件,林子健紧盯着,可惜每一眼都让他失望——少爷呢?竟然手插口袋带着墨镜,一点也不犹豫的直面窗口透进来的阳光。这叫自信么?我在你面前,差的不仅仅是一点自信吧。
“叮”的一声响,打醒了沉在白日梦中的众人。
书里掉下来的东西让张正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救命!”简悦惊叫,抖着手探探呼吸。
少爷倒是淡定,“她没事,快让她歇歇。”
又掏出手机,“辛博,火速赶来。”
深夜的办公室里,辛博打着呵欠脱下工作服,“这也不是什么人血啊,就是实验使用的一般染料,这上面除了被害人自己的指纹什么都没有!究竟怎样啊?”
辛博一脸苦相手举物证袋,一脸诧异的少爷只看见一把刀片鲜红的23号手术刀。
“是,是23号!”南棋从走廊里把头探进来。
辛博佩服脸不忘狗腿,南棋只是不以为然笑笑,“怎么,这是凶器?”
“哪门子凶器,”少爷好笑的俯瞰全世界,“你自己写的报告你自己都忘了?”
辛博解释了原委,南棋皱眉,“究竟是闹哪样,让我们madam都不淡定,跟我们有仇?”
说完就又像幽灵般飘走了。
少爷不奇怪所有人的反应,云淡风轻坐下来,重新思考。少顷,他抬起昏昏欲睡的双眼,却是对上了辛博的目光,“你有答案没?”
辛博吞吞吐吐,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有些脸红,“我就是胡思乱想。。。”
“你说谎!”少爷紧盯她躲闪的双眼,饿虎扑食搬抓起她的手,“你手都出汗!“
“我。。。”辛博像孩子一样无措。
“拜托,你对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少爷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任何一种猜测都可能是正确答案。再说了,就是说说而已,又不要你的命。别因为别人资历比你长你就放弃自己主见,别因为以前的小事就把自己从人沦为机器,你听见没有!”
一身断喝让辛博重新抬起头面对他——平静中的自信,自信中的超然——你说的我真的可以做到么?
“我觉得可以查它的来处啊。”辛博深吸一口气,居然开始滔滔不绝,“问问她家人有没有知道的,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门店,厂家,快递小哥。。。。。。”
少爷星星眼,用唤醒全世界的分贝说,“英雄所见略同!”顷刻拉起辛博的手举高,“下次要勇于举手发言,听见没?我的辛博童鞋?”
辛博有点羞涩,“那我们明天再去问问。”
“凌晨了,明天再睡也不迟。”少爷拉起辛博,“加加油先。”
通宵营业的餐厅里,只有一小撮大学生拿着啤酒闲聊。
打开门,空气对流让辛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少爷赶紧拉她进屋,关上门,把自己大衣披在她身上。
“我没事。”
“现在我是护花使者,你要是感冒了,我怎么向你师父交代。”正经脸。
“什么啊。”
“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容易就害羞啊,火烧云了都,”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并为她拉开椅子,“家教很严么?从没谈过恋爱?”
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他知道?
“你勤奋好学,家里对你给予厚望,故你叫辛博。”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面一袭黑衣的男人眉眼里放着千万个档案,随时可以检索。辛博张大嘴,看着他接过菜单一行一行打钩,哑口无言。
“为死理”给两个杯子倒水。
两人对望了好一阵,辛博败下阵来。
“你。。。”
“我叫魏蓝,但是原来名字叫魏思文。是爷爷起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披着的衣服差点掉下来。
“真是勤学好问,会举一反三。”少爷的眸子像雾气里的探照灯。
“告诉我吧。”
“你觉得我哪里和什么斯文搭调啊,学的又是理科,自然把它改啦。”少爷得意的想当年,“我自己改的,魏蓝——就是蔚蓝啊,多诗意。”
还说自己不斯文。
也是,抓马建中马建明的时候,和斯文倒是八竿子打不到的。
“哦,你们当时怎么想起这方法的?”辛博竖起耳朵。
“说来话长了。”少爷开始老学究,“马建中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惹事,而是准备偷渡;他这人隐藏的很深,除了自己人没谁知道他干过什么,他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会主动干莽夫之事。”
“那老太太。。。”
少爷拿起筷子,桌上画着CIB。辛博只会不住地点头。
“真正的她已经被撞晕了,瘫在疗养院。”为死理切换到法语。
辛博星星眼,魏少奇道,“你会法语?”
“不会,但你讲的话我能听懂。”辛博老实摇头。
“要讲根据。”
“那叫直觉。”
“不能瞎蒙!”少爷佯装生气要敲某一孩纸的头。
却被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怪不得你叫‘为死理’,和我那师傅一样,哎!”
菜上齐了,少爷说了一句,“天快亮了,快吃。”便进入风卷残云模式。
奇怪,这丫头怎么比我的实习生都聪明呢?
难道说?
辛博边吃边沉思。这男人和斯文基本不沾边,风流又显得有些过了,他可以像南棋一样把世界解剖的深入骨髓。按理说这种人定时居高临下俯瞰全世界,但他不。没有一点的作态,工作之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那么,我要是叫他魏sir,他会不会觉得太正式了呢?像他这样看透一切的人,定会笑话我们的繁文缛节吧。
无意识的抬头,又导致四目相对,居然他也能像小孩子一样把汤喝的满脸都是,辛博憋笑忍得很辛苦有木有。
他不是假模假式的人,应该会好相处吧,尽管以前并不是太多合作。
辛博两眼发直,胡思乱想ing.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过来,街灯还没关。
“当当当”上课铃声准时响起。
辛博会心一笑,认真脸迎接新的一天。
“喂,认真听讲就行,免礼免礼。”两人相视而笑。
辛博走向实验室才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
这家伙自己都有了答案怎么一定要我说出来?他怎么不回家在实验室坐了一夜?哎呦我昨天。。。天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没发生什么。。。我才上班不到半年,正式上岗不到三个月。。。爸妈知道会打死我的。。。
真是后悔,却又无可奈何,这事传出去可怎么好。
乖乖女还是命令自己快速进入工作状态。飞奔上楼,告诉自己以后少加班。
我们的少爷还没走进大厅就召见简悦,“朕需要你再出来一趟。”
简悦这天正好穿了双高跟鞋,一接电话分了心,差点踩空,“哎呦!”
“怎么了?”啪的一声响,少爷赶紧冲过去,却看见一团的黑影席卷着咔咔咔的声音朝他硬冲过来。
强大的冲力是他不可避免的成了海绵垫子。
“啊——”
“喊什么,你居然也可以有海豚音哈哈哈。”黑影得意。
可怜的晕眩的少爷炸毛愤愤看着黑影撑着自己胳膊爬起。
模糊的影像消退,一对杏眼距离自己的眼睛三十三公分。
“干嘛这样狰狞,我又没有非礼你。”简悦干脆利落起身。
“你下次要吓人时先通知我一声行不行?”
“不行,要不怎会成功吓到你?”
少爷一脸受伤开车,简悦依旧刷微博。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尽管你不胖,朕还是希望你减肥的。
这冒失的丫头,多血质有余,胆汁质不足。但是她足够热情,足够大胆,足够阳光。误打误撞的,也许会想到好主意,其实还是没那么笨。
“一会儿我负责他儿子,你问他同事。”
“这还用说,头儿,我保证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简悦晃晃脑袋。
“别刷啦,赶紧上岗!”大少爷一脸嫌弃,停车。
“这有什么好刷的,你刷半辈子空间,我三个学位读完了。”左哼哼。
“真是个怪物,像我哥一样。这叫放松。”回复一个右哼哼,外带嫌弃脸。
太阳越升越高,路上还没有太多人。
学生还是没能复课。
校庆的痕迹像是经历一场洪水一样,被冲刷的透彻而干净。走廊尽头的案发现场,封条被简悦缓缓揭开,重现在眼前的灰尘飞着,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我母亲上了年纪爱唠叨,她说了什么我们真的没放在心上。”孟琛茫然,“这几日我陪父亲在外地,打电话回来也没说过太多。”
“敏芝啊,她一向很爱唠叨的。”中年女教师叹气,“可惜啊,多幸福的家庭,还没唠叨够,人就走了。”
“那他这几天呢?说过不一样的话没有?”
“让我想想。”中年妇女沉吟,突然两手一拍,“不好了,她有一天一直说什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在她接受一快递之后。”
“快递?”
“后来她把快递锁起来,整个人丢了魂一样。我也不明白缘何而起。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这里垃圾填埋场几天一清?”
“两天。”
完了。
简悦如同瘪了的气球,“你知道快递里有什么么?”
“不知道啊,她把快递单子撕下来扔了,我们没看见过。”从学校出来,简悦快哭出来了。
“怎么办啊,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别灰心,我再问一个邻居,可能会有收获。”
Jenny放下电话,看对面的老太太。老太太浑身发抖,眼睛里全是恨意,“哼,五十几岁的人还那么张扬,迟早会惹祸的。八成是几年前死去的孩子报仇了。”
“您别激动,慢慢说。”
“不是我说,胡敏芝这东西装什么正人君子,就是个势利小人。办事一点余地不留,连自己的学生也不例外。几年前。。。”老人开始回忆。
Wilson赶紧找机会打开录音笔。
“我们这里有个小姑娘,我是说原来,我是她的远房亲戚。几年前她就在胡敏芝班上,她很守本分的。但是胡敏芝就是瞧不起,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听隔壁的张婶说好像是没给人好处?”老人的眼里露出一丝鄙夷,刺的Wilson浑身不舒服。
Jenny皱了皱眉。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擦了擦围裙出来倒垃圾。
“你看,就是她,就是她!”
张婶听到这话有些发愣,但隔着门帘很快弄清了经过。把垃圾桶往地上一撂就小步赶过来,“是的,她说的对。我用我们邻里多年的名声担保,这胡敏芝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是因为晓青成绩突出,明星学校破例录取了她——否则她怎么可以有钱念这样高价的书?可是这里的老师很多就认钱!”
老太太一边喝水一边接话说:“现在的人真是势力眼。记得我们家在那附近上学的都说,那里是上学,简直就是上供。晓青家没给老师送礼,老师就找由头说她的不是。”
“私立学校自负盈亏,上头又管不着,你又有什么办法。”张婶叹气,“我那儿子和晓青是原来一个学校,我儿子还想和她一块转过去呢。我没让,花不起钱,和贵族子弟又合不来,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我听说,晓青他们班真是,老师喜欢的学生就可以畅行无阻,老师讨厌的学生就是寸步难行。别的班怎么就不这样,有天她和我儿子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结果不知让那个什么东西看见了,在家长会上含沙射影的骂了一番。你骂个什么事呢,他们两个孩子情同兄妹,从小就一起。那老巫婆非说他们早恋,还说这败坏了明星学校的门风。要我说,晓青就是没送好处费。”
“好处费?”Jenny诧异。
“这样的,”老人叹气,但目光却是充满了刀光剑影,“我们这里不成文的规定,要进高班,就必须拿来点好处费,少则上万。家长对学生肯定是重视的,趁机加价要挟的也大有人在。”
“就没人管管?”Wilson捶门框。
“管什么?”老人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胡敏芝他在学校里有一套自己的人马,要是阻止他干这事,他肯定会把自己的人马带走集体辞职要挟学校而且撤股。去年她就干过这事,把领导弄得毫无办法,要是这些人都走了,学校岂不是没有了。”
“于是,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有钱人不在乎那点钱,可是来了一个破格的。。。”
“就算是这样,家长也不信邪,就是不拿钱——人家也没有钱拿,可是闲话越传越疯,到最后都没法听,孩子最后想不开。。。”
老人擦一把泪,“我也很后悔把招生考试的消息告诉他们还怂恿他参加,不然。。。”
“留下一纸遗书,这孩子便服毒自杀了,可怜啊,她才只有十七岁啊!”老人痛心疾首,“怎么会这样?”
张正一冲出门外的时候,意识才恢复过来。
那温暖而又冰冷的东西,是眼泪么?
Wilson心如乱麻,他递给老人纸巾,“阿姨,找得到他的父母么?”
“找不到了,他们不会回来了。他们本来住在村屋里,来我们这里打工,孩子走了,他们就去国外打工,再也不会回到伤心地。。。”
老人的侄孙女,十七岁的青春,就定格在照片里。
我已经很久不明白什么是难过了。
可是。。。为什么?
Jenny把自己冲干净,为什么呆滞的眼光看到的依旧是老人痛心的泪水?
明星学校的学生就该参与那些让人不齿的事情?
有钱人和有势力的人,就能控制别人,控制一切?
老人的质问还在耳边,但她的脸渐渐模糊,取而代之,是另一张模糊的脸——三角眼,尖鼻子,刀子嘴,还有时有时无的嘲讽的不可一世的表情,短发似乎随时可以爆炸,然后飞起来。。。。。。
啊——
Jenny用尽全力捶着厕所的门,她的眼里,不再是水,而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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