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刃

　　乐七阳周五回到家时,他婶婶周爱明已经弄好了饭。
　　红烧猪肘子,油焖大虾,两个时蔬,还给乐七阳熬了锅南瓜小米粥。
　　乐七阳洗了手,问他婶婶:“我叔又出去了”
　　周爱明麻利儿给他装粥夹菜,回答他:“昨天就出去了,去坦桑尼亚,说最近不太平。”
　　饭桌上只有婶侄两人,他叔叔有任务,在京城这地儿,SPC着力于领导的安防保卫,内部戏称他叔叔为大内第一高手,不仅是SPC武警特警学院的教官,还是某位领导出访的内卫。
　　周爱明十分疼这个侄子,她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不能生育,乐振江西南老家有两个哥哥,大哥家有两个儿子,二哥生的是两个女儿。从乐七阳的爷爷辈起就是军戎铁马世家,虽然乐七阳是超生游击队成员,差点害他爸把工作都丢了。但他爷爷最疼的还是乐七阳,见他满一周岁抓周的时候直接奔那把八一盖微冲就爬过去了,一拍大腿高兴的多喝了几杯老酒。
　　大哥当年把幺儿乐七阳给乐振江夫妻送来,说是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其实也是变相的过继。
　　周爱明在SPC军后勤用品出纳部,军嫂优先安排岗位,是个挺不错的闲差,大把时间给家里两个爷们儿整饭。乐振江忙,家里只乐七阳这半大小子,跟她特别亲。
　　:“今天这肘子炖多了,等会你吃完饭,给你兰婶家送点去,轩子那孩子也爱这口。”
　　乐七阳突然想到今儿这周五了,等会小傻逼还不服那口气约他校场见,这还没出师呢,他送好吃的去黄家算什么回事儿
　　不过他仍然“嗯”了声,小傻逼喜欢吃大肉,特别是带骨头的,尤其是他婶婶煮的。
　　大院的孩子从小打架,打归打,大人们照样关系好,周爱明就跟老黄家媳妇处得不错。黄嘉轩他妈官冰兰是SPC两街之隔的某总政文艺团的高级骨干,搞文艺的出身又好,年轻时因为长得美貌芳名那叫一个远播,当时官二代军二代追她的不要太多,黄龙山能把黄嘉轩他妈拐回家也是花了些苦功。
　　乐七阳比黄嘉轩有口福多了,周爱明厨艺极佳,官冰兰能把鲍鱼都煮成一锅猪食。
　　黄嘉轩他妈从小就是娇滴滴的在家被父母宠,嫁了被老公婆家宠的大小姐,说好听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说不好听就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虽然她出身好,却是个心大的,对地方上随军过来的军属一点不会眼高于顶,乐振江职位军衔都不比黄龙山低,周爱明和官冰兰十几年来两隔壁处得挺不错。
　　想来她这辈子最糟心的事不是做不来饭,而是生了黄嘉轩这个惹事生非混不吝的小兔崽子。从能走路起,黄嘉轩就表示了他非凡的破坏力和屎糊屁股的讨人嫌。偏偏黄嘉轩那长相就跟官冰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混上了黄龙山年轻时不羁的那股帅劲儿。
　　她舍不得碰俊儿子一指头,就连黄龙山要揍黄嘉轩时,她那双妩媚的眼睛冒出点泪花这还没哭天抢地呢,黄大校就只顾着哄老婆去了,黄嘉轩惹再大事都能不了了之。
　　黄嘉轩奶奶还在的时候,黄嘉轩小时候养得那叫一个圆润,三年级转学过来的乐七阳头次见到这小傻逼时,他垂头都看不到自己脚丫子,胖嘟嘟肉乎乎的。
　　小傻逼穿条时兴的黄色背带裤配卡其蓝小衬衣,头上还戴了顶神气的缩小版特警军帽,指着初来乍到的乐七阳就哈哈乐了起来:“快来看,这里有个黑小子,肯定是昨天晚上烧锅炉时掉煤堆里了,喂!乡巴佬,你是那家的孩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乡巴佬小兵快来拜你大爷我的山头,记住了我可是大院里独一份的黄少将。”
　　当时大院里的孩子都喜欢给自己安个军衔,最好是比自己老子还要高上一级,玩打战游戏的时候,黄少将能抓所有人,其他人逮着他都得放,从小就等阶观念森明,就是个爱欺负人的主。别的孩子被他欺负还手揍哭他了,还得被捏着脖子送到黄大校家小楼去给黄嘉轩赔礼道歉。
　　谁让人家姥爷姥姥爹妈来头都大,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黄嘉轩混世小霸王的魔性。
　　少将个糍巴铲铲……老子我还是西南小乐司令呢!
　　在西南军区里肆意生长,犹如健壮小牛犊的乐七阳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来就一巴掌把黄嘉轩呼到地上去了。
　　黄嘉轩简直不敢置信,躺地上傻愣愣看着这个眼睛明亮出手如风的乡巴佬。
　　他胖得像莲藕的手臂一伸,对着乐七阳:“你,你你,你你”你了半天,肥屁股一抬起身发疯似的撞进乐七阳怀里,两只肉包子样手背还有娃娃窝的拳头没招没数地抡砸过来。
　　黄嘉轩喊着:“哪里来的疯黑狗,小爷我跟你拼了!”边喊边还上脚踹。
　　这种脸他长这么大头次丢,还是丢在一个新来的乡巴佬小黑鬼身上。
　　乐七阳三年级时比黄嘉轩高了大半截,黄嘉轩的营养都往横里长了,乐七阳是肉结实的打上那么一拳,黄小爷都在心里流泪:“呜呜呜,我的手好痛……”
　　旁边大院里孩子们傻了眼看着黄嘉轩疯了一样在新来的怀里用头乱撞,四肢抡得飞快。而那个新来的不耐烦地皱起浓眉,一只手抵住黄嘉轩的额头,长臂一伸,那招呼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就都落了空。
　　乐七阳的手掌比一般孩子都宽,力气大的似乎他脚下生根,无论黄嘉轩怎么蹦哒,也近不了他身。
　　乐小爷当时很残酷地给了黄嘉轩一个评价:废材……
　　他声音清亮,末了还加了个冷哼作结尾,将自己与黄嘉轩第一次的KO完胜的十足精彩。
　　这梁子是从小就结下的,他和黄嘉轩一年里要干无数次架,黄嘉轩能赢的时候多半是用了损招阴招,别看黄嘉轩是个混不吝小霸王,他个性极倔强,还记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过份一次他将502胶倒在乐七阳座位上,害得乐七阳寒冬腊月只能脱了棉裤穿着四角短裤去厕所。
　　当然黄嘉轩也讨不来好,鼻青脸肿那是少不了,乐七阳还没有下全力,揍他时只用三分力,怕一个不小心,把他这个胖莲藕娃娃的胳膊腿给弄折了。
　　乐七阳从来没被拎着颈脖去黄大校家道歉,黄龙山将他称为“别人家的孩子”,教训黄嘉轩时,一张口就是:“你有脸说,看就是你招人家,别人家阳子那听话着呢,老乐成天乐呵呵活像捡了个宝,我真是越看你这兔崽子越像根草,草包!!”
　　黄嘉轩支棱着脖子喊:“我是草包,爸你就是个大草包,别人家孩子好你让乐七阳那乌龟王八蛋当你儿子!”
　　直把黄龙山气得捞过扫把不顾官冰兰的眼泪攻势,将黄嘉轩打出门去。
　　这段王八对上鳖的岁月里,大家鸡飞狗跳地长成了一年窜十厘米个的大男生。黄嘉轩奇迹地在上了初二后笋子拔节地抽条,他变得又高又瘦,夏天穿学校的校服时,两条笔直的长腿在乐七阳面前晃啊晃啊,他皮肤随了他爸,泛出阳光雨露的新鲜颜色,那种蜜糖一样的健康光泽晃得乐七阳直觉自己得眼瞎。
　　某天当他俩惯例乌眼鸡一样在食堂对上时,黄嘉轩还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红烧肉,他腮帮子鼓鼓地,一双眼睛还瞪着端饭盆子从身边过的乐七阳,一条长腿横在过道,就是个日常挑衅的欠揍模样。
　　一般情况,乐七阳会不耐烦抬脚踹,然后黄嘉轩就有理由把一盆子饭给他脸上直接扣过去。
　　那次破天荒的,乐七阳呆住了,他本来想发火,眼睛却像按了暂停键,不受控制地定格在黄嘉轩那条伸出来的腿上。
　　乐七阳垂头看着少年又长又直的腿,小腿肚完美的没有一丝赘肉,大腿结实,运动鞋里的白袜子松松地堆在细细的脚踝上,就那么得瑟地抖动着。
　　他眼神发愣,顺着那条腿一直看到黄嘉轩裤档处,又看到衬衫扎进裤腰勒出的一把细腰上,最后沿着少年还仍显稚嫩单薄的胸膛扫到锁骨肩膀,视线的终点来到黄嘉轩脸蛋。
　　黄嘉轩的锁骨长得非常漂亮,但那也远没有他的脸美貌。
　　用美貌来形容一个男人完全不合适。但乐七阳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美貌”。黄嘉轩也真是会长,爸妈的优点可劲儿结合,小的时候胖乎乎的还不显,只觉得虽然面目可憎,也不能否认他长得可爱。
　　抽了条的黄嘉轩五官的形全显出来了，有如美术书上那些精致的雕像。
　　黄嘉轩忍不住了,他咽下嘴里那口肉,勺子油乎乎的就直接往乐七阳雪白的校服衬衫上戳:“乡巴佬小西南,看看看,看老子作甚,不怀好意想暗算老子门儿都没有。”
　　乐七阳浓黑的眼睛盯着他说话时生动的眉眼,那张沾了油花唇角上翘的嘴巴,他怎么从来没注意过是蔷薇花瓣一样嫩的色泽……
　　有句话黄嘉轩是真说对了,乐七阳“不怀好意”。
　　才初二的乐七阳已经画过地图做过chun梦研究过同学塞的PLAYBOY杂志,他从生下来,骨子里就有一股狼劲儿,狠、厉、准,十几岁的时候就小大人样,想着将黄嘉轩压翻在地,在那张叽哩呱啦欠啃又烦人的嘴上来那么几口。
　　乐七阳后来想想,估计自己老远从西南那种民风彪邪乎的地儿来,真是没见过世面,见黄嘉轩这小傻逼从小糯米团子白嫩可爱,长成少年人那种漂亮清爽却一脸臭屁欠揍的神情,忍不住就想扑过去咬上那么几口。
　　真真是造了什么孽中了什么邪,就这么见到黄嘉轩开始馋,馋啊馋啊就馋成了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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