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不是爱

　　一路边走边想应该怎么给他回电话，以致于错过三辆校车。我索性拖着行李箱步行，刻意去看沿路的风景，以免过多纠结。
　　江南的夏天真的很美，我尤其喜欢中央大道两旁的白月季，想到这个夏天怕是看不到江南的月季花，便忍不住贴着花自拍一张。然后满足的发给苕和晖，配上一句：小城女子在江南，看这是否想到咸一的公寓门前。算做听到她们刚刚打我电话的回应。
　　从公寓到东门地铁站要走过长长的大道，拐三个弯，出一个门，不徐不急大约十五分钟，足够我匆忙想好台词再回一个电话。找到那个陌生来电拨回去，等待接听的几秒钟我又把台词在心里过一遍。很希望立刻就听到他的声音，又觉得或许他不接会更好。
　　纠结着当我以为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你好”不是那种懒洋洋的语调，而是很郑重的口吻，他接电话一贯喜欢以这两个字开头，至少对我和其他一些朋友如此，我其实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和更亲密的人讲电话。
　　“你好”我也一贯这样回答他。从来如是。很像两个陌生人首次对白，可是谁知道呢，其实两个人相识多年，而且纠葛颇不浅。还记得他曾坦言：除却亲人，你在我心里排位第一。虽然我一直半信半疑。
　　“听说你要来西安。”肯定的陈述语气，唉，我有点后悔之前跟程欢透露我的行程，他都知道了就没有我想要的不期而遇。本来还想像言情剧里演的那样偷偷跟在他身后走过一条条街，然后突然在拐角冒出来盗用张爱玲的名言：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吗。看来浪漫无戏。
　　不过，就算我突然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过淡定的说声嗨，顶多聊天的话题多了一个我怎么也在吧。
　　“怎么我不能来？”我控制不住自己似的脱口而出，刚刚盖过他的尾音。该死。我咬咬下嘴唇。明明我应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温柔的念刚刚计划好的文艺台词“我在江南待的有些久，这几年把周围风景都看遍，想去看一看古城长安。”哪知道一听到他声音就控制不住。
　　兴许是感觉到我的急迫，他大概以为我又对他哪句话不满，他有些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以前每次打电话都会出现这种刚开头不久就冷场的尴尬，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绞尽脑汁找话题，只是好几年没经历过了，我有点不适。难道还要刻意聊聊天气，问问心情么。这时我才有点懊恼刚刚怎么没把想好的台词都一句句写在纸上。
　　“什么时候到？”我松一口气，还以为他会一如既往沉默无语。
　　“明天这个时候。”我尽力平复不规则跳动的心，试图找一种最自然的说话方式。
　　“要我去接你吗？”
　　“啊？不，不要啦，小晖会去。”其实我好想说：真好，我很想一出站就看到你的笑。但是我说不出口。
　　“哦，那到了打我电话吧。”
　　“好，好啊。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反省自己。这几年我安静了那么久，读书写字，静心修身，风风火火的脾气早就慢慢被内敛沉静代替，除了在苕那几个知己好友面前偶尔疯疯癫癫之外，其他时候一言一行已经慢慢朝温婉有礼的江南女子迈进，怎么但凡和他沾上点儿边儿，就又恢复几年前的样子，放佛这几年不过南柯一梦，那个扎马尾的小丫头一夜之间又回来了。
　　最懊悔莫过于怎么偏偏是在他面前呐。天知道我这几年下定苦心从内而外改头换面，有八成是为了日后温文尔雅的站在他面前，叫他刮目相看。
　　直到踏上地铁我才从懊悔中抽出思绪来。坐在空荡荡的地铁上，看着地铁内壁葫芦娃和多来a梦的卡通贴画，心情就会变得愉悦。我喜欢无锡这个江南小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怕是得归功于这地铁。我从来没体验过什么是挤地铁，车厢总是舒服空敞，客流量小，而且车厢装饰浪漫文艺。
　　记得大一刚到无锡时，我每坐一次地铁就拍一张照片发给他，很多次都是幸福号三个红色的大字。那时，我觉得我是真心希望他幸福，哪怕他的幸福与我无关，可几年过去，我还是不情愿。
　　我常常想，我爱他，又何必掩饰，凭什么放弃，或许再坚持爱就能修成正果，又想，我爱他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幸福就好，其他都是枉费。如此矛盾，如此纠结。直到后来在心理书上看到，原来这就是人性。
　　又遇到幸福号地铁。我暗暗想：那这次它是不是真的载着我通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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