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末若卿

作者:孟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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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妨惆怅是清狂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外响起吵闹声音。我蹙眉掀开车帘,看赫连只身一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车前。“醒了?”他突然回头,看我趴在窗边,一脸苦闷,“我饿了......”
      他无奈摇头,笑着下马。走到马车边,伸手将我扶下车板,吩咐霍叔去寻客栈。
      二人并肩走在关外集市里,街摊上都是些新奇玩意。
      时不时有些娇美舞女,着一身艳丽舞服,蒙起面纱擦肩而过,却不忘伸出手来划过赫连肩头。“原来将军不只在朝歌,连在关外也这般惹人倾慕。”我偷偷抿嘴一笑,却被赫连一个冷眸堵塞住嘴。
      再来一人时,他已侧头怒瞪一眼,那舞女连忙收手匆匆离去。“不如你也试试?”赫连收起严肃一面,转而诙谐一笑,却被我不屑略过,转身离开。
      他无奈一笑,快步走上前去超过我两三步。正要快步赶上,赫连却转过身来,我反倒跌进他怀中。
      “赫连洵!”
      赫连毫不顾忌,仍挡着我,满脸无谓,“闭眼。”我正要抬眸看他,却被他一把遮上双眼,拉起手腕向前走去几步,再睁眼已是满目美食。
      “面糕!”
      “在朝歌待着,好久都没吃到了。”我俯身猛劲一嗅,尽是香甜。张着口还未等再看上一眼,赫连已伸出手来一把拍上嘴巴。
      他从怀中掏出一袋银两,悉数将钱递进卖家手中,买下一整块面糕。
      待面糕切好,才不过辰时。我握着一块块面糕吞下肚,集市各处都已被我们两人逛了遍,再寻不出其他,这般才想起去那家药馆看看。
      “云姑娘?当真好久没见,这次来要带些什么?”还未等近身,那医馆主人已笑脸盈盈,“是好久不来了,那宁茸草与沙冬青长得可好?”
      “这个.....大漠近日风调雨顺怎会长得不好?不如我拿些你看看?”
      首肯后看他从馆内拿出一两沙冬青来,捏在手中却挥飞成粉。“当真长得好,好到连一点水分也不曾有。”我装作微怒,将手中草药放在桌上看他。
      “云姑娘,这你得见谅,我家中小儿近日得病所以才不得前去采药。若是你看不上,那就亲自前去吧。”我放下手中药草,多加寒暄几句,说罢,便同赫连离去。
      “不如,带你去个好地方?”望着赫连首肯,两人才返回客栈取来两匹良驹,驰骋漠中。骏马飞驰过处,尘土飞扬,不过多久,便看戈壁中显出一片嫩黄,更为沙漠着添了几分生机。
      “这是?”赫连从我身后赶来,看着眼前风景不由感叹,“这就是沙冬青,是金梅粉中所需药物其中一种。”我一跃下马,走进花海,俯身一嗅芬芳。
      “真美!”
      我伸手从赫连手中接过一条布袋,用匕首将沙冬青一枝枝割下后装入袋中,加上赫连帮忙,半柱香的功夫便集满一袋。正要起身,却听不远处步履匆忙与叫喊声连成一片,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赫连洵一把抓住,躲入花丛中。
      我侧头望去,看一队队关外人身着奇装异服穿过眼前,腰间皆挂着锋利弯刀,背上一张□□已被磨得发亮。
      看样子,应是士兵一类。
      “他们......”
      还未能说完便被大手一把拍入口中,抬头再看赫连眉宇间已多添几道褶皱,一双警惕眼眸狠狠盯着那些来者。
      此时,一个掉队士兵却不巧发现那两匹马儿,正要走来一探究竟时反被带队首领训骂一顿,只得又急匆匆跑回队伍。许久过后,听远处再无繁杂声响。我这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人?怎么穿着与这里缅族商贩完全不同?”我扶上赫连一只手掌站起身来,低头只顾拍下身上尘土,却未见赫连眸底暗自警惕,“是夏牧族,他们应是军队里的士兵。”
      “没事吧?”我应他问题摇头,又心有担忧便张口问他:“那我们现下要如何?你不需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吗?”
      他轻笑一声摇头,两手毫不客气插于腰间,满目不屑,“小小兵卒,有何大碍?”
      “药采完了吗?”
      “这只采了沙冬青,还要去长宁池再摘些宁茸草。”他点头,转身一跃上马,“既然这样,还不快走?”
      我回他一笑,也跳上马背,将药袋绑在马鞍上,同他向那长宁池飞驰而去。
      回到客栈时,天已被蒙上一片薄雾。我正伸手试着方才送进门来的热水,这般才发现身上衣物已被汗水浸透。无奈下褪去一身衣物挂上屏风,钻下木桶。
      “云珏!”
      门外突然响起一脚步声,我急忙转过身去靠上木桶,双手护在胸前,侧眸望向门口。
      赫连随声走进身来,手中捧一身墨蓝长衫,看样该是男装。
      “将军还要这样看到何时?”我一挑眉毛,侧眸看他。他才这般恍然大悟,匆匆将衣衫放上一侧木台,又回到门前。
      “来时见你没带上换洗衣衫,大漠又炎热异常,所以来为你送上干净衣裳。虽是男子服饰,但却干净利落。等明日,我再带你去集市买些女子衣裙。”
      他静立在那里,面容已恢复平静。
      我点过头,正要回话却被鼻尖上酸意呛住,毫不客气打了个喷嚏。赫连见我这样,干脆了当绕过屏风,将大开的窗关上。
      见他陡然走近,我急忙背过身去,一面匆忙伸手去抓屏风上那件外衣,木桶偏就势倒下。
      眼看就要落在地上,赫连却一把拉过屏风,将长衫一把展开,将我抓进怀中。他却立在水泊中,衣鞋已被浸湿。
      赫连低眸看他怀中娇人两颊绯红,一双唇瓣正滴着鲜血,一对迷离眼眸间仅有着仓皇不安,紧蹙双眉盯他不放。
      我一双手正紧抓着他肩头衣料,他面上绯红在烛火下竟如此怜人。仿佛此刻并不是驰骋沙场毫不畏缩的惊世将军立于面前,却只是一腼腆男儿。
      赫连空咽一口,扶起我后站向一旁,却仍装作处事不惊,缓缓张口道:“我再吩咐他们打些热水来。”我紧搂着自己身子,望他离去。
      霎时,屋内独留下我一人,仍披着长衫静立。
      我只在新打来的水中随意浇了两三下,实在不愿更洗便匆匆爬出来,换上那身男儿装。和衣躺上床榻,看着房梁上一个个粗木圆桩反倒不想歇息。只好再重新爬起身来,决计出门转转。
      静肃廊上只有我一人,小二们都回了房去歇息。看着这客栈,轻步走过房门,却见临间灯火烧灼,细语声引得我驻足。
      是赫连洵,与那霍叔。
      “少爷近日倒与那云姑娘来往甚密,竟邀她来这大漠野游。”霍叔话音刚落,便听一声瓷器声响,赫连平淡张口:“不知道娘亲见了她,也是否会像我这般喜爱?”“我想再出去转转,霍叔去歇着吧。”
      我听着赫连像是站起身来,又遣霍叔出门,只好蹑手蹑脚躲上楼梯,爬上屋顶。
      “云珏?”
      片刻,赫连已轻身一跃稳落在顶上,良久才离我远些坐下。“这么晚,怎么一人在这坐着?”我刚想起赫连在屋内所说,尴尬着不肯张口,只抬头望向黑夜中一弯明月。
      “不早了,我也该回房睡了。”再看赫连也一脸沉寂,只好站起身来想要匆匆离开,“云珏。”听着他念起名字,却无意回头,只背对着他,看不清他面目。
      听那声音,赫连似乎已站起身来,又向我走近几步。我只是侧头,看着他立上身边,骤然眼前显现一抹奇异。
      那是支古簪,看样式已是许久之前的,只是其上那颗幽蓝宝石却引人惊叹,宛若深眸,更似璀星。“这簪,送你。”他递进我掌心,再垂眼近观那颗宝石,在月下更显精美,散漫幽幽蓝光。
      “国疆之南有一湖,名唤南湖。其侧有一山因山势陡峭唤作蟒山,其中又有一幽溟谷,便是这宝石的出处。”一听这些地方,我瞬间觉着手中物件热得发烫,急忙又塞进赫连手中,“我不能要。”见他久久不再回话,转过身去看他,却是一眼冰川,竟无半点温度。
      “罢了,去睡吧。”赫连骤然抬起头来冲我一笑,我也只匆匆问候急忙赶下楼去。
      回到房中正要宽衣解带,却陡然听见一声脆响。回过头,那只古簪正躺落在地,其上那颗宝石正熠熠生辉。
      “这不是.....”
      我拾起那簪,想起方才在房檐上腰间一紧,怎得当时未能反映得过来?
      我看着手中宝贝,倒是不知道要将它如何。思来想去,只得匆匆睡下,慌忙度过一晚。只是却不知道,这上的宝石是由赫连父亲为其母亲亲手摘取得来的,赫连送这簪子,是有其他寓意。
      继日,我穿上衣装,散着青丝万千推门而出。迎面碰见一端着清水的小跑堂正向我这房间走来,我正烦着疑惑他却适时地张口解释。
      “这是隔壁那位公子早早叫我备下的,说差不多这个时辰端上来。果不其然,姑娘当真醒了。”
      看那小厮满脸欢喜为我放下木盆,留下手巾。稍作梳洗,又恍然想起昨夜他与霍叔那一番话语,桌上那只古簪也正泛着蓝光。这一大早他又送来清水供我洗漱,他若不作忸怩,我又何必造作。
      深吸一气,万般坚定下,这才肯推开他房门。
      “赫连?”
      房内安详一片,并无一人。我看着窗叶大开,走上前去向外探头,他便出现在眼前。
      院中独有他一人,手执长剑,来回舞动,每一招式都被他练得娴熟,衣服翩翩,美好之至。
      他蓦地停下手中动作,向我这方向望来,我急忙躲在窗后好不被他看见。
      片刻,再向外探头,竟又空无一人,来来回回找了许久也不见他身影。正要回身之际,他骤然出现在眼前,离我只咫尺之近。
      “啊!”我惊地向后退去两步,撞上窗边一处柜台。正要向后倒去,却被他一把抓住衣襟拉回窗边。他笑我笨拙,看我整理衣衫又张口问他。
      “你怎么就突然上来了?”
      “轻功。”他倒淡淡一答,看似满不在乎,却又轻勾嘴角。我却突然想起昨夜被塞进腰间的那只古簪,正要将它从怀中掏出,却被赫连一句话语止住:“先下去吧。”
      “好,我这就下去。”正要转身出门去,却被他又一把抓住领子带回窗前。还未等我反应,就只听着他在我耳边轻语,叫我闭眼。
      我被他紧搂在怀中,从窗边一跃而下。还正趴于他肩上紧张不安时,双脚早已点落地面。
      “好了。”他轻拍我肩膀,睁开眼来已是一片平旷。
      “来时曾答应过你,要教你轻功。不如就定在今日?”我看他一脸品闲自如,指着院墙外不远处那一堆散沙,告诉我那便是练习之处。
      “若是你学得好,我便带你去买几身衣裙。”他向后背着手,骤然端起师父架势。
      “可若是你学不好,那你便得一人去采药。”独自一人前去采药也无妨,不过就自言自语一路罢了。
      “且,明日一早便带你回朝歌去。”还想着轻松,却被这一句话激起斗劲,话不多说就随他前去。
      到了这沙丘,心中时刻记着他来时对我说得那八字。平息丹田,运气内腔。看他丘上丘下为我尽展轻功之姿,细细教我如何使身轻如鸿毛,脑海里光看着那般简单,话不多说便冲上前去。
      轻提起一口气息,奋力向后蹬去,跃向空中。张开双臂,双腿在距地面一丈高时凭空踩着,沿着坡面向上攀登。
      眼看已到半腰高,却坚持不住,沉下口气,身子也跟着重重落在地上,滚到丘底。
      “咳咳.....”我抹着脸上土尘,拍去嘴边沙砾,一骨碌翻身坐起。“如何?”我看着赫连高高立于自己面前,一双眼眸略带戏谑。我哼笑着站起身,拍去身上灰尘再展双臂。
      来来回回,跌跌撞撞,虽是在沙丘上,却也摔得不轻,酸痛已然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虽然不能好似赫连样子轻松自如,却也能凭着原积累下的底子蹦起二三尺高。
      “不错!不如去吃些早膳后,我带你去集市上买些衣裙?”我笑着点头,同他回到客栈已是辰时。
      晨后集市上人要比午时多些,饱餐过后,赫连便领我寻到一处衣饰店铺。
      他精挑细选指了三身,一套粉嫩如桃,一套幽深似海,一套净白若雪。
      我迟疑片刻,他却走来我面前,启唇低语:“你不想试,就将这些都买回去。”
      还未等我回应,他已将怀中银袋掏出付账,将那三身衣裙皆打成包袱背上肩,拽着我手腕便往店外迈。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穿不来这么多,买了也是浪费,快拿去退了!”我两人就这样拉扯着穿过人群,回到集市外。
      他看我手舞足蹈埋怨半天也不做反应,反而注视着我腰间那块锦玉麒麟。他抬手指着,“这玉。”
      我看他貌似认得,急忙一把扯下走上前去,对着他正脸。
      “你认识这玉?那这玉的主人呢?他是什么身份?现如今身在何处?”他从我手中接过锦玉麒麟,眯起一双细眼,反倒略带警觉:“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抿着嘴,默言看着他手中那块宝贝,“六年前冬季,曾同兄长云戬在大漠迷了方向,得一少年及其手下相救。离别时,他才将这玉赠予我。”
      “那,他可说了名字?”
      “是告诉了,他名叫秦莫尧。你可认识?”看他又长舒一口气来,轻笑着摇头,片刻又再度启唇:“可能是我多想了,想必应该他是一江湖人士,不然又有何人无故出现大漠?”
      他果真不认得。
      若是不认得,那我又该去何处寻他?莫非真要像哥哥所说,一切听天由命?
      看着它不由轻叹一声,距庆安十三,竟已过去六年。他却仍无丝毫消息,更似这般无影无踪。
      我正烦恼着,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了要回客栈,他便点头陪我离开集市。
      回至客栈,我却无力应和霍叔见我着一身男装时的惊诧颜色,想着方才一心所虑,谢绝午膳,只一人坐在房内。隔着窗,望着远方烈阳似血。
      手中一团锦玉已被攥得透热,细细寻摸却有一处规则纹理。抬手放在眼前看着,倒发现一个字样。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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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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