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光

　　四
　　荒原，一望无际的平原，令人绝望的荒芜。让人无法睁开双眼的风沙迫使我将头死死埋在泫沫的背上。我甚至想钻进泫沫的身体里去，就这样消失不见——一瞬间，我曾这样绝望的想过。
　　【巽儿，你还能呼吸吗？】
　　泫沫的话里带了戏谑的笑，让我又羞又恼。可我还是不愿抬起头来。用嘴贴着泫沫的衣服向他的背吹气。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咬破他的皮肤，像血豸一样吸干他的血。
　　【好了巽儿，你弄得我好痒。】
　　泫沫停下了。西周的风突然消失了，天地间一片寂静。我被放了下来，勉强站在地上。如果刚才没有对泫沫使用【圣光】，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是太弱了啊。
　　泫沫开始帮我理顺被风拨乱的头发，嘴角的邪笑让我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十七年的时间我都没能做到了解他，是我太笨，还是他太过神秘？或许，都有。
　　【父亲，你抱我吧，站着太累啦。】
　　浑身乏力的我实在贪恋泫沫的背。我看泫沫心情还不错，撒起娇来。赤裸裸的光线让我眯起眼睛，我张开双臂等待着。
　　泫沫看着我，不语，只是笑容不见了。我收起可爱的伪装，垂下双手，转过头望向没有目的的远方。我明明在泫沫的眼中看到了倦意。原来，他也会疲倦。
　　【巽儿，你知道吗？】
　　【什么？】
　　【你又重了。】
　　我无言以对。本想说，胖了也是你喂的。但不知为什么，我竟有些哽咽。泫沫是最了解我的人，他说我重了，那我就是重了。可是除了他，还有谁了解我呢。我只有呆望着不远处缠绕在巨石上的土司子。
　　土司子，无根无叶，却开花结果。金色的藤蔓上布满了坚硬的长刺，每根刺的尖端是一个微小的吸盘。土司子盘踞在巨石上，杀死所有靠近它的生物。土司子是极稀有的植物，花开五百年，果实成熟也要五百年，一千年结出的种子，成活率却很低。而每一颗种子，都要找到它的主人。
　　这棵土司子的主人便是泫沫。如今它快要产下种子了，泫沫和我每天都在这里等它。看着它一天天变化，硕大的果实一天天膨胀。泫沫已经决定将那颗未出世的种子送给我了。只是我还未给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安身之所。
　　我站在巨石下仰望，荒原上干热的风撩拨着我轻薄的衣裙和散开的长发。思绪飘飞到十年前，泫沫第一次带我到这里来。土司子不会伤害它的主人，却六亲不认。它感觉到陌生生物的存在，便毫不客气地向我伸出金色的藤蔓。
　　在土司子的枝蔓以闪电般的速度靠近我时，我的内心出了巨大的恐惧，还怀有对泫沫深深的恨意。不过，如冰川在瞬间崩塌融化一般，在泫沫甩出长鞭将伸向我的枝蔓缠住再生生扯断时，我内心的恨意顿时化为了温暖的依靠。
　　我因惊吓和恐惧流出的泪水被泫沫纤长的手指轻轻拭去。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的不是玩世不恭的笑，而是过度担忧之后的涣然冰释。留给我如此深刻的印象。
　　之后，土司子便不敢再打我的主意，知道我是它的主人极力保护的人。于是我在它这里获得了不被杀死的特权。
　　【巽儿，你准备把新的种子放在那里？】
　　【汹灵雲飐啊。】
　　【这等于没有回答。】
　　【新种子会伤害你吗？】
　　【当然，除了它的主人，所有人都是它的猎物。】
　　【那，我就把它放在这里吧。】
　　泫沫的脸微微怔住，继而邪恶的笑爬上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哎呀，我的巽儿，终于有像我的一面了呢。邪恶的小鬼？真是令为父欣慰呢。】
　　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脸的天真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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