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君不归

作者:卿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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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长决


      自那日,卿禾大病了一场,加上腿伤,一直足不出户休养了大半年。这期间祁函除了上朝等要事,寸步不离的守在卿禾的身边。二人的关系也好了许多,祁函还命人制了推椅,天气好时,时常推着她在花园里晒太阳,谁也不曾提起,这王府中多了一位福晋。府中奴才们也机灵的很,平日里半句闲话都不会在卿禾面前提起,对待新福晋像是客人一般。

      卿禾住在后花园的湖心殿,而那位弥佳公主则在前府,自然是这半年从没碰上过。

      又过了近两月,卿禾的身子大好,无事也多爱在花园中走走。

      过了正午,太阳不再逼人,卿禾被翠儿劝出门,这会儿已走了大半晌,停在石凳处休息。蓦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欢笑声,花园中鲜有人出入,如今这笑声倒是分外显耳。

      “是哪个丫头吗?”卿禾漫不经心的问起来。

      翠儿低着头踌躇了一会儿:“奴婢...也不知道。”

      卿禾依旧是没有在意,揉了几下些许酸胀的小腿站了起来:“罢了!咱们去瞧一瞧,她们在玩儿些什么?”

      卿禾说罢便走,翠儿欲拦的手到底是抓了个空,一路小跑赶上了卿禾。

      “姑娘?”翠儿感到卿禾的脚步似乎愈来愈慢,不知为何,身子向前探了探看到卿禾方才的满面春风一扫而空,不禁纳闷。随着卿禾的视线看去,祁函命人修的那个秋千上正坐着一个女子,而那女子...

      卿禾满是疑惑看向翠儿:“那秋千上的...是谁?”

      翠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死死抓住卿禾的胳膊急出一头的汗:“姑娘!姑娘!咱们出来不久了,回殿中歇歇吧。”

      卿禾搭上翠儿的手,笑道:“你说便是。”

      翠儿目光焦灼不定,抿起嘴道:“是...新福晋。”

      语毕,翠儿感到卿禾的手微微松了松,担忧起来:“姑娘...”

      “那个...就是新福晋?”卿禾又看向秋千处,脚步不自觉向前,那个女人的脸逐渐在视线中清晰起来。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前方就是小女的住处,公子不嫌弃就随小女去上些药吧。”

      这就是远从羌藏来的弥佳公主?卿禾笑起来,想起那日救起的女子便心生厌恶。卿禾盯着弥佳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待她离开,去叫人拆了那秋千。”

      翠儿站在原地望着卿禾离去,方才她清晰看到卿禾眼中难以掩盖的恨意。可王爷不在府中,翠儿并不敢拆秋千,派人去通报,等了好久也不见回信。翠儿等的着急,不敢进殿。

      天渐渐暗下来,湖心殿的门被打开,翠儿看到卿禾从里面走出来,手中竟拎着把斧头。

      “姑娘!姑娘!您...您这是要做什么?!”翠儿拦住卿禾的去路,急忙按住她拿着斧头的手臂。

      卿禾看了看翠儿,用力挣开翠儿的手缓缓道:“既无人去拆,我便自己动手,不叫你们在王爷跟前难做。”

      “姑娘...”

      卿禾绕开翠儿独自走到秋千下,只停留了片刻,扬起斧头砍断了绳子。接着又是一阵乱砍,但因木桩过于坚硬,卿禾的斧头砍下去只在上面留下砍痕,而木桩丝毫未动。翠儿赶忙叫了人来,三下两下帮卿禾拆去了整个秋千架,留下一片空地和几个土坑。卿禾看着他们抬走木架,笑了两声,扔下斧头回了湖心殿。

      六日前祁函被皇上派去南方代替皇上探访民情,前些日子来信说了今日回府,午后卿禾便一直歪太妃椅上。饭后易乏,不知不觉却睡着了。

      隐约听得殿外传来吵嚷声,卿禾撑起身子走出去,正迎面对上了闯进来的弥佳公主,面色不善。翠儿从人群后挤出挡在自己的面前,卿禾心下便能猜得到弥佳公主为何闯进湖心殿。

      “放肆!见到福晋还不跪吗!”卿禾还未开口,弥佳公主的近身丫鬟就先嚷嚷起来。转眼看向弥佳,虽是优雅,却面上依旧有无法掩盖的盛气凌人。

      卿禾只微微欠了欠身,道了句“见过公主。”差人去备了茶水便回到太妃椅上继续歪着。弥佳的脸瞬时变得无比难堪。

      “花园中的秋千是你拆的?”

      卿禾睁开眼,笑道:“回公主的话,不错。”

      只见弥佳咬紧了牙齿,一阵欲言又止后笑道:“想必卿禾姑娘还记得本福晋吧?”

      “民女健忘,记不得了,还请公主见谅。”卿禾淡淡道。

      “你!”弥佳越发怫然不悦。

      “拆了本福晋的秋千却还如此嚣张?是谁给你的胆子!?”

      “你的?”卿禾终于有了精神,挑眉道:“公主可知那秋千于何年何月何日所建?便说是公主你的?”

      “你...”

      “公主!公主贵体,呆在这儿有失身份,请回吧。”卿禾只觉得无比疲惫,不想再争吵下去,断了弥佳的话。

      弥佳是羌藏王唯一的女儿,老来得女的羌藏王对弥佳很疼爱,性子自然被惯得极为暴躁。自她嫁入祁王府,台面上她是祁函明媒正娶的嫡福晋,可祁函从来不曾主动到过她的福晋阁。已为人妻却半年只空有其表而无实,对于弥佳而言岂是能用耻辱能够比喻的。

      “来人!此女子出言不逊,给我拉去马圈喂马!”

      跟在弥佳身后的人得到命令立刻鱼贯而入,翠儿一下跪在弥佳面前求道:“福晋,卿姑娘是王爷特意吩咐小心服侍的,任何事情都要王爷亲自发话才行呀。”

      弥佳扬手就打了翠儿一掌,怒道:“王爷不在府中,一切都由本福晋做主!都站着做什么!快把这个女人拖去马圈!”

      弥佳怒视卿禾一眼拂袖而去,几个奴才立刻上去困住了卿禾的四肢将她抬到马圈中,丝毫不留情地把卿禾扔在稻草上。卿禾痛的发出声来,紧蹙着眉头坐起来。

      现下不过才未时二刻,她也不过才等了祁函一个时辰。可怎会觉得已等了好久好久,而他却还未回来?原来尽管这一年他二人谁都不曾提起,可事实既定,他始终都成了她人的夫君。而自己?在这偌大的祁王府,自己只是那个被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祁函不在她便什么都不是。

      傍晚,祁函回府见弥佳笑脸盈盈便觉不对,简单寒暄后快步至湖心亭,果然殿内空无一人,出殿四下张望时方才注意到早已不在的秋千。隐约听到哭声,祁函寻了过去看到翠儿正跌坐在草地上,脸上红肿一片。看到祁函,翠儿哭的更凶了,断断续续告诉祁函事情的经过后一个劲的请罪。祁函差人接了翠儿连忙敢去马圈,看到卿禾一人蜷缩在稻草中,衣衫单薄。

      似是看到了祁函,卿禾慢慢坐起来与他对视。祁函无故迈不动脚,直到卿禾动了动嘴,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他的小字,他便急速冲过去拥她入怀,拍着她的背告诉她没事了。

      二日,祁函拨了二十飞凰驻守在湖心殿外,每日轮换。

      虽说祁函并未当面训斥弥佳的所作所为,只因弥佳为和亲公主,他不愿更不能与羌藏为敌,可弥佳福晋阁中的丫鬟在第三日被祁函尽数替换,相当于被禁足在了福晋阁。此后,祁函再不踏入福晋阁半步。

      弥佳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是他的嫡福晋贵为羌藏公主,祁函的身心依旧不在自己身上。可她仍旧不甘,她想不出自己哪里比不上卿禾,却抓不住祁函的心。她远嫁他国,原以为能与心上人厮守一生,可为何却变成了这般光景?!

      她终是恨上了卿禾,恨她!恨她挡在自己与祁函之间;恨她早一步得了祁函的心;恨她夜夜枕与祁函耳侧;恨她洞房花烛时祁函独留下自己守着空房一心只想着卿禾!

      转眼又是一年的光景。临近七夕,祁函特意空出时间带着卿禾出门走走。二人走过一家成衣店,卿禾一时兴起拉着祁函走了进去。四处看了好一会儿,在二楼楼梯的拐角看到了整套的凤冠霞帔,忍不住拿起来反复看。

      祁函心中顿了顿,随即唤了老板娘来带着卿禾于里间换了这身红装。当卿禾从帘后走出,祁函只觉得此生再不曾见过如眼前这般的倾城之景,不禁着迷。卿禾红着脸走进,抬头害羞到:“可好?”

      祁函不自觉去捧起卿禾的双颊,柔声道:“这世上再没有能与本王的卿儿相较的人了。”

      卿禾的脸更红了,嘴边却抑制不住扬起嘴角。换下了凤冠霞帔,祁函告诉了老板娘卿禾的三围尺寸,只命她仔细重做,给了足够分量的定金牵着卿禾继续往别处走去。

      回府时,下人们见他们二人提了大捆的红纸,说要剪窗花,丫鬟们都高兴坏了,随着他们一同走进湖心殿中,后花园中一下热闹了起来。

      卿禾分了红纸后拿着剪子神神秘秘跑去了里屋,出来时手中只拿着先前拿去的剪子,红纸却不知去了何处。祁函问起她只道叫他猜便胡乱搪塞过去,祁函不再追问,递给了卿禾一张剪好的窗花,卿禾接过来看,竟是她的小像。虽是剪得并不精致却也是惟妙惟肖,卿禾故意嫌弃了一番,却在祁函说要收回时立刻收在了怀中。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皇上特例下旨亲临祁王府,于是,祁王府内早早便开始布置起来以便迎接圣驾。祁函不准卿禾帮忙,卿禾只好钻进了小厨房研究起月饼来,只是怎么做都不好吃,被祁函笑了两句便更加不甘心起来。

      祁函忙完后再进小厨房,只见卿禾早已累的睡着在案板上,粘了满身的面粉。祁函正想将她抱起,却不想扰醒了卿禾。二人相伴走回湖心殿,安稳睡下。

      卿禾醒来时祁函已经不在,今日便是中秋,这个时辰想必皇上已到了前府。卿禾早早与祁函约好今日不踏出湖心殿半步,不着急更衣,赖在床上,直到太阳已生起大半才唤了翠儿来。

      洗漱更衣后卿禾闲坐了一会儿便叫翠儿拿了些布料打算给祁函绣条发带,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大半日了。卿禾放下手中还未完成的发带,伸了个大大懒腰,起身在殿中来回走动。

      “姑娘可是累了?”翠儿端了新茶回来问道:“姑娘喝些茶罢,奴婢去那些蘅芜香来。”

      卿禾点着头端起茶杯,忽然想到什么叫住翠儿道:“皇上还在府上吗?”

      “奴婢不知。”

      卿禾惺惺片刻,眨眨眼又道:“你且差人去瞧一瞧。”

      翠儿接了话就匆匆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说皇上似是已不在王府,却也不见祁函。卿禾惺惺了一阵,打发了翠儿去了殿外。

      祁阢是先皇的第三个儿子,自小便颇得圣心,这皇帝的宝座得的也自然顺心。祁阢继位后忙于朝政,亲力亲为。如今祁阢已登基八年,三十有五,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让原本并不看好他的大臣们尽数欣慰,也算得上是为好皇帝。

      午时与祁函喝了些酒,正下棋时祁阢只觉得闷,便推脱了祁函与随从独自在王府内走了走。正欲回时,迎面走来一名丫鬟,那丫鬟见了祁阢后慌张行礼,祁阢叫她起身后便低着头匆匆往里走去。那丫鬟行得急,走过祁阢是掀起一阵香气,祁阢闻了颇觉有趣,一路跟了过去。

      一直跟到后花园,那丫鬟再不见踪影。祁阢正觉奇怪,突然凭空响起一阵埙声。吹埙的人似乎并不熟练,传出的曲子听起来略显笨拙。祁阢低头一笑,饶有兴趣地寻着声音一直往里,走过浮桥停在门前,瞥见一旁快要睡着的翠儿。祁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敢问姑娘,里面是何人在吹埙?”

      翠儿被唬了一跳,险些从廊椅上栽下来。正打算指责,却见眼前所站之人面生的很,生的倒十分英俊,衣着也十分贵气。翠儿从没见过皇帝,还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来找祁函,连忙行了礼。

      “回公子,里面是...”

      “翠儿,我叫了你好些遍怎么...”翠儿还未回完话,卿禾突然推门走出,翠儿立刻慌了,赶忙用手绢挡在卿禾面前。

      “劳烦公子背过身去,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不可随意被人看见的。”

      “哦?”祁阢来了兴致,偏偏走近道:“若是朕执意要看呢?”

      朕?!

      卿禾与翠儿同时一震,这世间只有一人会自称为‘朕’,那人便是...二人急忙跪下问安,而那原本遮在卿禾面前的手绢也因翠儿一时慌张被风吹在了湖面上,一张月貌花容终是尽显在祁阢的眼底。

      祁阢失神,大笑道:“好一个袅娜聘婷!快快起来叫朕好生看一看。”

      祁阢搭住卿禾的肩膀将她扶起,不知所以,却觉皇帝的手捏的她肩膀生疼。祁阢见卿禾惘然若失的模样,只当她首次面圣,不知所措,并不在意。

      翠儿跪在一旁紧张的发抖,心里一直想着早晨王爷走前交代的,定要看好卿禾。可如今竟让皇上撞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兄?!”

      祁函的声音乍然传来,卿禾猛地转头去看他,只见他与弥佳相伴走来,眼中满是讶异。祁阢松开卿禾捶在祁函胸口上,佯怒道:“七弟,你竟在府中藏了这么一个绝色佳人,连朕的三千后宫都要黯然失色!”

      祁函闻言立即跪下:“皇兄恕罪!”

      祁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扶起祁函道:“朕不过是玩笑,七弟莫要当真。”

      祁函不着痕迹的瞥了卿禾一眼,看到她一脸茫然,心中大惑不解。祁阢是如何散步至这里的?

      站在一旁的弥佳始终未出声,静静的看着,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晚饭时,祁阢命卿禾一同去用膳,待到酉时一刻祁阢离去,祁函立刻带卿禾进了书房。

      “皇兄怎会到湖心殿?”

      卿禾听出祁函语间的怒意,一瞬间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我方才吹了两声埙...出门唤翠儿时他便在了...”

      祁函眉间的川字更深了:“你吹埙做什么?”

      “我等了半日...我...”卿禾本想解释,慌乱中抬起头却见祁函死盯着自己,双眸中写满了怀疑,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他不信她,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意图。卿禾的心突然冰凉起来,连呼吸都略显沉重。

      祁函等了半天却依旧等不到回话,他的心乱的很,慌得很!从昨晚起,便从心底油然生出许多不安,为防万一特意交代了卿禾今日呆在湖心殿不可踏出半步。原意并非是为避着皇上,只是今日皇上几乎是将卿禾拦在了怀里...那一幕,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祁函也知自己言重,只叹口气的功夫卿禾骤然呕出一口血来,祁函惊恐万状搂她入怀。

      “杬纾...”卿禾哽咽道。

      “在,本王在!”祁函边回话边替她擦着嘴角的血。

      卿禾动了动攀上祁函拉着他的手道:“卿儿不知...”说着眼泪如雨般顷刻而出。

      泪滴在祁函手上,让他慌了神,紧紧拥住她:“是本王的错,卿儿,本王不该向你发脾气。”

      卿禾闭了闭眼,满腔的血腥已让她出不了声。祁函抱她到椅子上坐好,冲出书房去叫太医。才踏出书房,弥佳正领着皇上身边的苏公公迎面走来,二人均眉开眼笑,心中徒然感到绝望。

      “王爷!您这那里来的血啊!”弥佳吓得花容失色,扑到祁函身边。

      苏公公仔细瞧了瞧也跟着变了脸:“哟!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祁函不动声色推开弥佳的手道:“何时竟劳烦苏公公又跑一趟?”

      苏公公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笑的合不拢嘴:“奴才是来传皇上口谕的,卿禾姑娘呢?”苏公公四处望了望问道。

      “我...”

      “卿禾姑娘身体不适,歇下了。皇兄有何话由本网传达便是。”祁函断了弥佳的话,皮笑肉不笑。

      苏公公叹了口气:“也好,那王爷,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女卿氏,温婉贤淑,特封为妃,赐号‘婳’,次日入宫。钦此。”

      轰的,祁函脑中如炸开一般,僵在原地。苏公公咳了咳,祁函方才缓缓谢恩。

      “这可算得上是大喜呢!王爷...”

      送走苏公公,弥佳似是更加欢喜,却见祁函怒然盯住自己,似是要喷出火将她烧个精光。

      “来人!”祁函几乎是吼了出来:“将福晋带回福晋阁,没有本王的话不准踏出半步!违令者,杀!”

      飞凰听令困住弥佳就要走,弥佳惊慌失色,扑过去拉住祁函的衣服哭喊起来:“王爷!不要!弥佳做错了什么王爷何故如此绝情?!”

      祁函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满是厌恶:“本王绝情?本王倒想问一问公主,卿儿何辜?要被公主使计送进那不见天日的皇宫之中!?亦或是,本王做错了,公主要将本王心爱之人送去我皇兄的床榻?!”

      弥佳被祁函充血的眼神吓得向后退了许多,哭的更凶:“王爷亦是弥佳心中挚爱!自弥佳嫁入这王府,王爷可有正眼看过弥佳一眼,诚心相待过一次?王爷日日相伴在那卿禾身畔,可有一瞬间想起过弥佳苦等在福晋阁中,是怎样的望眼欲穿?弥佳如何甘心!”

      “公主初嫁之日,本王便已说过,于公主只会以礼待之。”祁函挥了挥手,不再说话,转身向里走。

      弥佳望着祁函的背影,忽然如梦惊醒。一年前的相遇仅仅是相遇而已,那时初见的倾心也仅仅是她自己的多情。祁函的心给了卿禾,纵使她千般相思万般讨好始终都是无用功。如今,她亲手断了祁函与卿禾的以后,怨她、恨她都不及,怎还有日久生情的可能。

      原来有些东西并非是她想要便能得到的,弥佳突然怨起羌藏王。

      天上渐渐乌云密布起来。卿禾等的久了支起身子向外走,外面已是倾盆大雨,而祁函正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赶忙找了伞为他去遮,走进了才发现他眼圈红得厉害。

      “王爷...”卿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进屋吧,当心淋坏身子。”

      “卿儿...”祁函怔怔地看着卿禾,喃喃道:“本王要食言了...本王不想的...”

      卿禾不知祁函在说什么,见祁函这般无措,柔声道:“卿儿不怪王爷,咱们先回屋罢。”说着,握住祁函的手就要走,却被祁函一下拉了回来。

      “你怎能不怪本王?皇兄将你要了去,本王无力,你怎能不怪本王?!”

      卿禾疑惑道:“王爷在说什么?”

      祁函抱着卿禾,下巴搁在卿禾的肩膀,只觉得心如刀绞:“皇上下旨,明日接你入宫,封妃,赐号‘婳’。”

      卿禾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手抓着祁函的腰带,越来越紧。

      “王爷莫不是在唬卿儿?”卿禾带着意思期望问道,却在祁函的沉默中得到答案,一把推开祁函朝后花园跑去,手上的伞也扔在了一旁。

      祁函以为卿禾要去做什么傻事,迅速追上卿禾拉住她:“卿儿!”

      “我...我去收拾衣物,我们出城,再也不回来。”

      祁函顿住,喉咙堵得难受。

      “杬纾...”卿禾唤了一声,祁函望向卿禾四目相对。

      卿禾松开祁函的手,慢慢向后退:“王爷果真送我进宫吗?”

      “卿儿...”祁函哑着嗓子,心中万千的话最后还是只唤出了她的名字。

      卿禾突然扑上去吻住祁函,环住他的脖子用力的亲吻。祁函惊讶,扳过卿禾脸回应着。一直到湖心殿,卿禾主动褪去身上的衣物,只剩亵衣时祁函断然停下,喘着粗气:“不可!”

      “入宫前,要点守宫砂。”

      “我不在乎!”

      “本王要你活着!”祁函一下从床上站起,走到一旁背过身。

      卿禾忍下泪意,扯起嘴角,轻声道:“王爷可知民女将要去的,是何人的床畔?”

      祁函身形一僵:“本王知道...”

      “王爷不知道。”卿禾静静躺在床上,眼神空荡再没了神采。

      “王爷且出去吧。”卿禾合上眼,侧过身躺着,听到关门声后,终是落了泪。

      一夜无眠。此刻卿禾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宫里遣来了人为自己沐浴、更衣及梳妆,一丝不苟。她是第一次化如此鲜艳的妆容,竟觉得镜中之人不是自己。本以为随意穿些衣服即可,皇上却送来一身红装。卿禾忽然想起,七夕时她与祁函在成衣店中的情景,没几日的光景却变化的如此之快。记得走前,祁函似是与老板娘定下了那套嫁衣,不知何时才能做好?怕是做好送来,自己也无缘再穿了。

      迎接卿禾的轿撵已在府外等候多时,苏公公命人一催再催,卿禾才缓缓走出后花园,苏公公赶忙迎上去。

      “哟,娘娘!您可算出来了,软轿已候在府前,娘娘请吧~”

      卿禾瞥见祁函站在一旁,微微笑道:“烦请王爷带路。”

      苏公公撑在半空的手尴尬收回,祁函眼神复杂看向卿禾,只看到她眼中满是讽刺。走到卿禾身旁抬起胳膊,卿禾的手轻轻搭上去,继续向前走。直至到轿撵前,卿禾笑看祁函了句保重,头也不回进了轿撵之中。

      苏公公与祁函寒暄一二后,随轿撵同去了。祁函在门外立了许久,卿禾的轿子早就没了踪影,他依旧望着那个方向,心中竟侥幸她能回来。可让她走的人也是自己,她又怎会回来?回来便是死路一条,他怎能还有期盼?

      转身像府中走,听见一阵马蹄声渐近,沈肃驾马而来。祁函换了一副不恭的表情道:“什么风吹的这样急?”

      沈肃却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圣上要了卿禾姑娘,可是真的?”

      祁函垂下眼帘,笑道:“不错。”

      “人呢?!”沈肃拎住祁函的衣领质问起来。

      祁函自嘲的笑起来:“人?早已走了一炷香了,将军晚了一步。”

      “你竟让她去?”沈肃不可置信道。

      “不然本王应当如何?”祁函收起笑容反问。

      “你可知卿禾的来历?!她是圣上还是太子时糊涂抄了满门的秦姜秦大人的女儿!”沈肃猛地松开手,祁函踉跄了一下狼狈站稳,脑中猛然回想起昨晚卿禾说的话。

      “王爷可知民女将要去的,是何人的床畔?”

      他竟亲手将卿禾推进了灭她满门之人怀中!祁函大笑起来,身子却缓缓蹲下逐渐没了声音。沈肃恐他出事,上前一看祁函竟在哭。二人一同长大,沈肃从未见过祁函这般哭过,如今,他竟如孩童一般蹲在地上发出极为压抑的哭泣声。

      沈肃扶入府中,祁函却执意要去湖心殿。沈肃随他同去,殿内的陈设同四年前几乎未曾改变,那时卿禾才过双十,充满了稚气。祁函走到梳妆台前,小心打开首饰盒,四年间卿禾曾用过的首饰一件没少都在里面。祁函又寻出另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空无一物。祁函失笑,她果真还是带走了一样东西——七夕时祁函为她剪的那张小像!

      祁函再次呜咽起来,余光扫过几案,镇尺下压着张纸。急速走去只见上面写着: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
      相思相望不相亲,安能与君长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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