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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君府
“嘿,看,这是什么。”天还没亮,姒凝就把我摇醒,我十分不满地嘟囔道:“男女授受不亲。”她干脆一把把我裹在身上的被子拉开,“快点醒,我们该启程了。”我一下惊醒,有点生气地盯着她,愤愤地说:“太阳还没出来,走那么早干嘛?”她笑吟吟地歪着头递给我一样儿东西:“因为这个。”我往她手心看去,这不是昨天抵给掌柜的玉佩吗?她见我一脸疑惑,就解释道:“我就一个值钱东西,给他了我们以后怎么办?”我瞥她:“敢情你不只会抓鸡,还会偷东西啊。”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把玉佩又挂到腰间,“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能叫偷——起来吧,赶紧离开这里。”为了防止那掌柜把我打死,我急忙拿起衣服要穿,姒凝知趣地起身走到桌子旁坐着去了,可是却一直用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看我。等我更衣完毕,她才把手放下,揶揄道:“你是不是跟那水仙花精有事儿啊,怎么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走近她,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故作深情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没有兴趣?”她别过头,笑我,“行了,赶紧走吧,脚步轻点儿。”我拉住她,“我不是喜欢男人或女人,我喜欢美人。”她也不理我,甩掉我的手,兀自离开了。
守门的小厮还在打呼噜,我们轻手轻脚地走出客栈,看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微微露头,黑暗中泛着白光,橙黄色的月亮还在天的那一头高悬,我牵起姒凝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走去。
后来姒凝问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喜欢上她,我告诉她,因为心里一直有人。
姒凝带我到了一座气派威严的府邸前,我抬头看,只见匾额上书仁川君府,看上去不是寻常小仙的住所。她倒轻车熟路地拉我径直走了进去,我问她这是哪里,她只说是个朋友家。我暗道,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小小狐狸精竟然还认识这么显赫的人家。更为吃惊的是那些仆从见了她都恭敬地喊她“姒小姐”,心里就更纳闷了。
“呐,这就是我的老冤家,周苏缨。”姒凝在一个人面前停住,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跟我介绍道。
我定睛看眼前这个神清气朗的公子,此人容貌不算惊艳,还没有仙仙标致,但是却洋溢着一股青天白日乾坤朗朗的正气,让人浑身舒畅。
“在下云昭,见过苏公子。”
周苏缨礼貌地冲我拱手:“云公子是凝儿的朋友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姒凝抢了话头,“你还是那么喜欢废话,我难道会在大街上随便捡个人就带到你苏府上吗?”周苏缨也不介意被呛,只是宠溺地对她笑了笑。我却在望天,心想:确实不是大街上,而是在河边捡来的。
姒凝接着说:“昭昭,苏樱是仁川君的小儿子——你知道仁川君吧?”我尴尬地眨眨眼,周苏缨摆摆手:“家父一向谦谨,仙位也不高,外面人不知道也正常。”姒凝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睥睨过来:“仁川君可是仅次于汜伯的河神。昭昭,我本来以为你是天真,没想到你是傻子。”我心里反驳,连天帝我都不知道,河神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问题,“姒凝,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天界的事,你也是天界的吗,你不是小狐狸精吗?”她很大方地摇摇头,也不遮掩:“我是妖,从小在凡间长大。”周苏缨在旁边接过这个话题继续说:“凝儿刚要化成人身的时候被猎人射到腿,她逃到河边就昏了过去,我恰好在那里,就把她带到仙界疗伤。”“嗯,仙界果然连空气都是充满灵气的,我的伤口愈合之后就慢慢变成人身,然后这个人就开始觊觎我的美貌了。”她挑逗似地指指周苏缨,周苏缨微微一笑,说:“我那时缠着你是想着等你变回狐狸把你做成狐毛围巾。”姒凝狠狠瞪他一眼,“某人又口是心非了。”
我插了一句:“这么说,周公子是姒凝的救命恩人。”周苏缨侧过脸,正对着我,“叫我苏樱就好——是青梅竹马,我救她时我们都还小,现在都已经十多年过去了。”姒凝慌忙反驳:“谁跟你青梅竹马,我都活了三百多年了,只不过化成人形没多久而已,不要瞎说。”周苏缨伸出手,作势要揽她,姒凝往后一闪,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掉。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跟姒凝走掉,还是继续站在原地。不过发呆的结果就是我还是站在周苏缨旁边。
“昭昭......”他却自顾自呢喃,我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周苏缨笑笑:“没什么,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啊。”我心想,坏了,河神儿子吃醋了,连忙撇清关系,“我们只是萍水之交,前几日在路上遇到的,姒凝看我举目无亲的就带我来这里了,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谢她呢。”他摆摆手,“凝儿一向侠义心肠,不必道谢。云公子就暂且住在府内吧。”我道过谢后就要别过,周苏缨却拉住了我,我回头愣了一下,但是他也有些茫然,松开手,自嘲:“云公子有些神似我的一位故人,但——是我鲁莽了,云公子回房休息吧,有下人领路。”我惶惶然跟着一个小丫鬟走,进了房间。
“云公子,我就暂时负责照顾您的起居了,您叫我唤碧就可以了。”她边说边铺床,我倚着门边,回头问她:“看你们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怎么,仁川君很难伺候吗?”她莞尔:“云公子说笑了,仁川君和两位公子都是极易相处的人,也不会为难我们。只不过君上昨日吩咐下来要我们准备晚宴,好像是一位贵客要来。”哦?我脑子一溜,我又要看到大人物了。
“昭昭。”姒凝从不远处的房间跑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脸上满是兴奋,雀跃着跟我说。
“什么?”我好奇地问她。
“战神!你还记得那个战神吗——他要来这里了!”
战神擎烈?!
“你不是说擎烈去找东皇了吗,怎么会来作客?”“都快十年了嘛,人家说不定找累了,所以找老朋友叙叙旧,诉诉衷肠。”她在屋子里四处溜达,一盏茶杯都能琢磨个许久。“哦?擎烈跟仁川君是老相识?”我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看她玩那小茶杯。“嗯,不是跟你说过,擎烈跟汜伯是忘年交吗,汜伯又与仁川君交情笃厚,一次宴会上汜伯跟擎烈引见了仁川君,他们一见如故就杯酒结知音了。”我听了就腹诽不止,这擎烈怎么那么多知己,还跟人东皇的侍婢出去了十年,这东皇要是知道得酸死吧。不过我失踪这么多天了,要是仙仙跟个野男人一起来找我,路上还勾搭一堆鲜花嫩草的,我绝对会气死。唉,不过我孤家寡人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连仙仙也只不过是我救命恩人而已,他会不会来找我还不一定,天地之大,竟没有半个亲人,这么凄惨,估计死在荒郊野岭也只能落个喂野狗的命。想着想着,我就可怜巴巴地瘪了嘴。
“可怜的昭昭瞎想什么呢?”姒凝摇着尾巴就过来了,啊,没错,是摇着尾巴!
我惊叫起来:“哇!狐狸精你终于忍不住要吃人了吗!救——唔”那雪白的大尾巴转了个弯儿就扫过来附在了我的嘴上,好香,唔。看我一脸迷迷醉醉的表情,姒凝扑哧一声笑出来:“喂,别咬,你这表情,跟当初啃烤鸡时一个德行。”我晕晕的,过了会而才回过神来,问她:“你怎么把尾巴露出来了?”她横我一眼,“逗你玩啊。”我倒。
直到筵席快要开始,仁川君府众人都已列席,却迟迟不见擎烈来,我心道这战神谱还真大,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仁川君鲜冠组缨,绛衣博袍端坐在上方,一派端庄凛然不可侵犯之气,长子周苏徽一身锦服,玄纹云袖,朱红色束腰松松地悬在腰际,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双目盈盈,顾盼神飞,竟然有点妖媚神态,周苏缨倒是正常许多,素衣薄衫,也没怎么精心装扮就入了席。我看着这父子三人,真心觉得神仙就该长这样。
忽地就又有了怅惘,不知怎地就来到了这陌生之地,跟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莫名地就结识了河神一家,这又要见到大战神,一切像梦似的,还不如跟仙仙在一起来得真切。
恍惚中,听到一声呼喊,心神立刻回复。
“战神大将军到!”
登时满座寂静,屏息等待。
我看到自灯火阑珊处走过来的身影,那就像是自千军万马的尸骨中走过来的亡魂,孑然一身,悲凉寂寞。他渐渐走近,面容也清晰起来,剑眉疏目,瞳黑如墨,只是发丝有些凌乱,也没有束起来,而是披散在风中。他离我很远,我却仿佛能听到他沉默如谜的呼吸,我又恍惚了,陷入了一片回忆的泥泞中,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心也渐渐搅成一团。
“仁川君,我又来迟了。”他拱手朝仁川君微微鞠躬,表达歉意,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没有感情,仁川君摆摆手表示无碍。
此时在座的陪客已经起身向擎烈问安,擎烈一一见过后在姒凝面前停了下来,“这位是?”他对着姒凝,话却是向仁川君问的,周苏缨赶忙说:“她是苏缨的好友,姒凝。”姒凝仪态万方地微微屈膝点头以示尊敬,擎烈也以点头回应。
我坐在席末,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我竟然紧张起来,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尤其现在东皇不在,他很可能是下任天帝,就算他现在不端着架子,但是却自有一股凛然气质森森传来,我不禁打了个冷噤。
他停住,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脸上,我连躲都躲不了,只好垂下眼眉,装作看不到他的眼睛,轻声说:“在下云昭,见过战神大人。”
一代战神擎烈,东皇太一陛下的隐秘爱人,站在离我不足两尺的正对面,天地静谧,静到我只能听到他渐渐粗重的呼吸。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怕他,怕到根本不想面对他。他的面容,他的呼吸,都让我的心阵阵绞痛,甚至呼吸都是苦,难道我以前认识他吗?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擎烈突然一声低吼,双手竟然紧握着不住颤抖,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又大步上前,一把拽住我的袖子:“你到底是谁?怎么跟他......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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