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眼

　　从青海走路去南京？！禽兽啊——
　　这是顾秋扇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是沈蔚秦骗她的，谁会忍心让一个萌妹子吃这种苦头呢？她纯粹就是想看看顾秋扇的表情。
　　只见顾秋扇一脸委屈，但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的憋屈样儿，沈蔚秦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秋扇，我开玩笑的，我们确实要去南京，但是现在先要坐车去一趟我朋友家，等我拿了东西再坐火车去南京。”
　　顾秋扇差点儿高呼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吾皇天恩”。

　　沈蔚秦说的朋友家，距离市区不远，坐出租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迈进这个村庄，顾秋扇就感觉有一股寒意袭来，不是指那种身体上的冷，是一种莫名其妙地畏惧，而且她总感觉自己的潜意识一直在叫嚣着“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可是这个村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顶多比较落后而已。
　　见她不怎么想往里走的样子，沈蔚秦一点也不奇怪，而是抓住她的手腕，严厉地说道：“别听她的，往里走。”
　　这句话说得果断又有力，一下就把已经有些恍惚的顾秋扇唤醒了，她看着沈蔚秦平静的眼睛，说：“好。”

　　人可以克服具象的恐惧，但是像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很难克服。越往里走，顾秋扇就觉得越恐惧，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蔚秦，我能不能……能不能在外面等你，我……不舒服。”
　　“不能”沈蔚秦严肃地说，“你别害怕，跟我往里走。”说完就更用力地拉着顾秋扇的手腕，强迫她继续往前走。
　　脑海里那句“不要进去”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恶灵一样折磨着她，顾秋扇浑身发抖，眼泪都流出来了。

　　沈蔚秦停下来，掐着顾秋扇的脖子，阴狠地说道：“你给我消停一点儿，不然我让你连地狱都下不了，我说到做到，你最好相信这一点。”
　　她这句话说完，顾秋扇也不发抖了，眼神呆滞地站在那里。沈蔚秦赶紧把手放下来，温柔地说道：“秋扇，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跟我往里面走，相信我。”
　　这次顾秋扇很老实地被她拉着走。
　　村子里的人很奇怪，这俩小姑娘不是村里人啊，而且行为举止还这么怪异，不会来找山脚那个鬼屋的吧。

　　这个村叫“程家沟”，顾名思义，里面大部分人都姓程，有人说他们的祖上是一个程姓大官。至于后山山脚的那个“鬼屋”，据说是那个大官直系后代的祖宅，很多年前被大火烧的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座破败的房屋。老人们都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去过那个老屋，里面闹鬼。自此之后，再也没人去过那个山头。
　　沈蔚秦所谓的“朋友家”，就是指这个鬼屋。之所以没告诉顾秋扇，是怕她害怕。

　　从村头走到村尾，她们总算到了那个“鬼屋”门前。看着被烧焦的残垣断壁，本来精神恍惚的顾秋扇突然变得很焦躁，嘴里念叨着“不要进去不要进去”，还一直企图离这所房子远一点。
　　这么一直耽误可不行，沈蔚秦掏出了一瓶早就准备好的□□，往顾秋扇鼻子上喷了几下。顾秋扇开始犯迷糊，即使潜意识里再不想往里走，她也没力气控制自己的动作，只得任由沈蔚秦架着她走了进去。

　　沈蔚秦把背包里的防水布铺在地上，又往上面垫了几件厚衣服，接着把顾秋扇扶到上面躺平。顾秋扇现在动不了，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可是她心底里的那种恐惧一点儿也没有因此减轻，而是更加明显了。

　　翻出一把剪刀，沈蔚秦从自己和顾秋扇头上分别剪了十一根头发，然后把自己的头发扔在房间的南角，把顾秋扇的头发扔在北角。西角摆上一截牛腿骨，东角撒了硝石粉。
　　现在还是上午，离天黑还早得很，但是沈蔚秦一刻也停不下来，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她又掏出两根红线，一根绑在顾秋扇的手腕上，一根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给顾秋扇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沈蔚秦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秋扇，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记住，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在这儿乖乖等我。”
　　听见顾秋扇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沈蔚秦走出了屋子。绕到房子的后面，她果然看见断墙边有一株芭蕉，绿的诡异。这里是青海，按说不应该有芭蕉这种植物，何况还是在这种被大火烧过的地方。
　　沈蔚秦拿出匕首划了一片叶子下来。

　　后院里还有一口水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奇怪的是，古井旁边的木桶并没有腐烂，好像一直有人在使用一样。
　　但凡是个普通人都会想一想：难道这儿住着人吗？但是沈蔚秦一点儿也不顾虑这些，直接用那个木桶从井里打了水上来。
　　带着木桶和芭蕉叶，沈蔚秦回到了屋子。
　　顾秋扇依旧乖乖地躺在那里，只是眉头紧锁。

　　用报纸把房子的窗户密封好，把门也关严，房间里一下子静谧下来。
　　从上午到晚上天黑，她们俩一直待在这个“鬼屋”里，水米未进。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沈蔚秦的工作开始了。
　　她要叫魂。

　　叫魂，简单来说，就是施法把一个人的魂魄从肉身里叫出来。被叫出魂的人不会死，身体的机能也可以正常运转，但是意识会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类似于植物人的症状。
　　沈蔚秦要叫的，不是顾秋扇的魂，而是附在她身上的魂。
　　没错，顾秋扇被附身了，之前她不愿意进来，也是这个魂魄在作祟。

　　通常来说，叫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把魂魄逼出来。这种方法很省事，但是会对肉身造成损伤。
　　另一种方法就是找一个媒介，良禽择木而栖，当魂魄觉得这个媒介的阴气更重、更适合附身时，它自然会主动出来附到媒介身上。这种方法对肉身没有任何损伤，但是极少被运用，因为它需要的媒介——必须是一个活人，估计没有几个人愿意被附身。
　　沈蔚秦选择了第二种办法，媒介是她自己。
　　这些，她都没有和顾秋扇说。

　　之前沈蔚秦往房间四角摆的那些东西，实际上是一个简单而稳固的四方阵，为了把那个魂魄的活动范围锁在这个屋子里，以保证叫魂的过程必须万无一失。
　　而那两根绑在手腕上的红线，是为了给魂魄引路。

　　沈蔚秦从包里掏出一个黄铜碗，这个碗不是普通的碗，是供奉过阎王爷的碗，阴气很重。把芭蕉叶剪成小块放在碗里，用地上捡的石头捣碎。
　　接着她把外套脱掉，撸上袖子，把捣烂的芭蕉叶涂在两只胳膊上反复揉搓。
　　五分钟之后用水把胳膊洗净，沈蔚秦站在剩下的半片芭蕉叶上。
　　现在的沈蔚秦完全隔绝阳气，是屋子里阴气最重的活体。

　　地上摆着一个蜡烛，摇曳的烛光把房间衬托得更加阴森。
　　半分钟之后，密封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丝阴风吹过，烛火也开始剧烈地攒动，房间里的光线开始一晃一晃的。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阴风消失了，烛火也稳定了下来，房间里好像是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两根断掉的红线，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多余的魂魄转移到了沈蔚秦的身上。

　　同样是被附身，沈蔚秦好像并不痛苦，也没有顾秋扇那么大的反应。
　　随着魂魄的离开，顾秋扇的眉头舒缓过来，也不再碎碎叨叨地自言自语。

　　叫魂是个很辛苦的工作，沈蔚秦只觉得浑身乏力，躺在顾秋扇旁边就睡着了。

　　两个人是被冻醒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昨天的事情顾秋扇已经忘了大半，只记得自己一直不想进来，是被沈蔚秦硬拽进来的。
　　“蔚秦，昨天……”
　　“昨天你发烧了，只能临时在这儿睡。”
　　“哦……”顾秋扇将信将疑，但是沈蔚秦好像不想多说的样子，她也就没问。

　　用井水洗脸刷牙之后，顾秋扇问道：“蔚秦，你那个东西，拿到了吗？”
　　“嗯。”
　　“那我们今天……”
　　“今天先去吃东西。”
　　她这么一说，顾秋扇才意识到她们昨天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
　　好在村里的人都很淳朴好客，虽然这两个陌生小姑娘昨天很奇怪，他们还是很热情的邀请两个人去家里吃早饭。

　　吃完早饭之后，沈蔚秦坚持给了老乡饭钱，又打听了一下今天村里有没有人去城里。
　　这么一问，还真找到了，有一个人要去县里集市上卖东西。人家倒是不嫌弃让两个小姑娘搭车，只是交通工具比较”新颖“——是一辆牛车。
　　顾秋扇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没想到今天还能坐上。虽然颠簸了些，倒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牛车的速度……跟出租车肯定是不能媲美的，从村口到县城，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等到顾秋扇都快饿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到了县城。
　　为了补偿她，沈蔚秦特意找了个特色饭馆，两个人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从餐馆里走出来，顾秋扇问道：“蔚秦，现在我们去哪儿？”
　　“坐汽车到火车站，然后坐火车去四川成都。”
　　“然后呢，去成都干什么？”
　　“带你吃小吃，买你喜欢的东西。”
　　“然后呢？”
　　“然后没了。”

　　没了？！就吃吃美食、买买东西？
　　之前说好的南京呢？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看着沈蔚秦淡定地表情，顾秋扇深深觉得：自己和她真不是一个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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