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

　　今天出来的时间更晚，校园一片寂静，关赫想着明早还要赶去做兼职，也顾不得留意公寓楼里有没有歌声和笑闹，大力踩着单车。刚出校门，就有一束车灯打过来，她不得不减速，眯眼去看是谁这样无礼。奈何包里的手机这时响起来，这个点儿，大概是靳冬了，她急忙把车停下，一脚踩在路牙子上，掏出手机接起来，果然是他。
　　“关赫？”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让她愣了几秒，才回“我是，你好。”
　　“我是靳冬的妈妈，想约你见面，明天上午9点到君非的西餐厅怎么样？”
　　关赫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开始她和男友家人的对话，一时怔愣。那车灯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直照着她，她不得不扭转身子避开那束光，才道：“伯母。靳冬他...”
　　“他两天前就回国了，倒时差呢，我叫他在家好好休息。”
　　“哦。”她呐呐的应了一声。
　　“你明天会来吧？”
　　“本来有工作要做，不过可以请假。伯母...”关赫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很多疑问，只是这个电话和邀约来的太突然，她毫无准备，终于还是乱了阵脚，“叫靳冬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他打电话。”
　　“行。”这个应答之后，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怕她反悔似的。
　　关赫看着手机屏显上熟悉的名字，却突然记不起靳冬的声音，甚至连他的眉目也想不起来了。此刻她只感觉一晚上自习室久坐累积的腰酸劲椎痛排山倒海一样涌来，连脑袋都有点抽抽的疼。
　　听他妈妈的口气并不友好。他两刚确立感情那会儿，寒暑假都是半夜了偷偷打电话，靳冬说起过他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喜欢安排一切，并不愿意他在大学期间恋爱，所以他们得小心点，避开她的“魔爪”。她以为随着毕业，感情稳定，他们早就过了这一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未知的约见，靳冬肯定蒙在鼓里，不过他既然早已回国，为什么不肯联络她呢？手机已经黑屏，关赫兀自呆着。
　　身后传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原本一直停在她不远处的车，径直驶了过来，灯再一次照得她眯眼，不得不伸出手臂挡住眼睛。听见车门开闭的声音，一个人已经站在她对面。
　　关赫警觉的放下手臂，却看见是位认识的人，“赵先生？！”
　　“是我。你好，关赫。”
　　“真巧。你怎么在这？是来找芷南么？”
　　“我深更半夜找她，大概会被她那忠犬老公胖揍一顿吧。”赵玉忱轻松道，看着关赫把手机装回包里，打起精神应付自己这个半陌生人。
　　“哦，因为只有芷南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不谈她的话，对话好像有点进行不下去。”关赫如实回道。
　　“那未必。你应该知道六度人脉理论吧，我们肯定还有共同认识的人。”赵玉忱见她似乎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有点恼。
　　“比如说？”
　　赵玉忱又被她认真询问的态度逗乐了，“答应陪我去吃点东西，我就告诉你。”
　　“呵，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这个点儿了，大家都想请我吃饭，说实话，我不饿。”她已经不想掩藏内心里的厌恶。
　　赵玉忱听出她言语间的恼意，无辜道“看来是刚刚的那个电话令你不悦，何必迁怒于一个真心想要请你共进夜宵的人。如果你不乐意接受，那就不去好了。”
　　她忽的抬起头凝视他。赵玉忱是个高大的男人，即使夜幕下也不掩他的丰神俊朗，而且大约是享受惯了别人的目光，被关赫这样打量着，竟然不为所动，可她分明读出了他眼神里写着“胜券在握”。而事实上，她确实答应了他。
　　赵玉忱把挂在车把上的包递到关赫手里，提起自行车往他的车后走。关赫叫住他：“赵先生，就在附近随便吃点吧，太晚了，我着急回去。”
　　“好吧，如果你肯不再叫我先生的话。”
　　“我答应。”
　　“那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把车停好。在这期间想想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等下我们直接过去。我对这边不是很熟。”
　　“好。”等车来的时候，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关赫带赵玉忱到附近的小吃街去，可惜时间太晚，大部分店都打烊了，少数开着的两三家，也已经在收摊。
　　“看来只能吃快餐了。”关赫想起南门附近新开了一家肯德基。赵玉忱倒是没有意见，于是他俩又顺着来时的路返回，绕过一个街口，去吃快餐。餐厅里没有什么人，服务员都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赵玉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嘱咐关赫坐，就去前台点餐。
　　她坐在窗前发呆，其实她讨厌快餐店里的味道，读本科时候她曾在麦当劳打工三年换取生活费，以至于之后好几年再不愿出入这些餐厅。不过她此刻只能劝自己，既然答应了赵玉忱，就当是亲自来判断下肯德基和麦当劳到底哪个味道更好一些吧。
　　而且她此刻的烦心事又多了一桩，就在等赵玉忱去停车的时候，关赫接到了小满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关赫姐我还是失恋了。她不知该怎么回复这短信，事实上接到靳冬妈妈那个电话，她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她会跟小满一样么？
　　“在想什么？”赵玉忱端了一盘东西，放到桌上，问她。
　　“专业上的一点问题而已，快吃吧，我还真有些饿了。”她收回目光，看看赵玉忱都买了什么。
　　赵玉忱在商场征战，什么人没见过，她那点心事他看破却没说破，只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要了一些。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快吃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关赫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在意他的话。等他开车到了她租住的小区，才想起作为刚认识的人，这么麻烦他，实在是逾矩了。急忙道谢。赵玉忱不以为然，只意味深长道了四个字：来日方长。
　　这四个字像一个短短的咒语，在关赫日后处理纷杂事物的时候，她回想起来他莫名慵懒的音调，不是不恨的，只是命运弄人，她似乎是无力抗拒，到了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想：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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