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兮

　　陌尘睁开眼的时候，从窗框照进来几缕稀稀疏疏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陌尘还不能适应这样强烈的阳光，伸手遮挡在眼前，轻轻闭了眼，缓和了片刻，陌尘才放下手，起身，穿好衣裳，陌尘打开衣橱的时候，发现衣橱内几乎都是艳红色的服装，陌尘秀眉微蹙，她好像一点都不喜欢这样艳红的颜色，陌尘无奈，只得拿了最边上一件唯一一件淡粉色的衣裳，里衣是粉色的绸缎，外衣是淡粉色的外纱。陌尘穿好衣裳后，“扣扣”听见有人轻扣房门，然后说道:“小姐，奴婢是来服侍你梳妆的。”
　　“进来。”陌尘说着，继续整理衣领，关上衣橱，一个绿衣的女子推开门，手中端着一个木盆，盆边上搭了一条锦帕。绿衣的女子将木盆放在一旁的铁架上，向陌尘盈盈施礼，说道:“小姐，奴婢名唤绿珠，是公子请来照顾小姐的。”陌尘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丫头，双丫髻的发饰是两条青绿色的发带，唇红齿白，倒也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看起来与陌尘也是同岁，陌尘扶了扶绿珠，对她笑了笑，说道:“别小姐小姐的叫，我也只是子书收留的一个女子而已，以后可唤我阿尘。”
　　“可是……”绿珠犹豫不敢，她是萧子书买来的一个丫鬟，怎敢直呼主子姓名，“公子知道怕是会怪罪奴婢了。”绿珠怯怯地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陌尘。陌尘撇撇嘴，叹了一口气，“哎，我从小就在山上长大，不习惯与人主仆相称，况且我此番下山，孤独无依，虽与子书相识，但子书毕竟是男子，不如姐妹来得知心。”陌尘说完，看着绿珠，一脸期待。绿珠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女子，她希望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而不是生硬的主仆关系。
　　“这……”绿珠还是有些胆怯，不敢就此答应了她。
　　“那这样吧，我就跟子书说，认你当义姐好了。”陌尘说完就拉过绿珠的手，准备去找萧子书，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萧子书，萧子书用折扇轻敲了她的额头，笑道:“你这般样子成什么话，这么急急忙忙出门是要作甚？”萧子书看向陌尘眼里尽是宠溺和纵容。陌尘揉了揉被敲的额头，看向萧子书说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哦？找我何事？”萧子书看着拉着绿珠手的陌尘，又扫了一眼绿珠，绿珠怯生生地低下头，萧子书轻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这样的，绿珠是你安排照顾我的侍婢吧，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从山上来的，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我想认绿珠为义姐，你就当送我个知心朋友吧，不要以奴婢的身份束缚她。”陌尘将绿珠拉到身旁，对萧子书说道。萧子书看了陌尘一眼，又看了绿珠一眼，绿珠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萧子书笑了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真的？”萧子书看着惊喜得像个孩子一样的陌尘，眼里闪过一阵失落，转眼即逝，只是还是被身旁的萧谦捕捉到，萧谦暗自叹息。
　　“绿珠姐姐。”陌尘握着绿珠的手，叫道。绿珠微微脸红，跪在萧子书面前，“多谢公子。”萧子书没有去扶绿珠，只是淡淡说道:“起来吧，你若心怀感恩，就好好照顾阿尘吧。”陌尘扶起跪在地上的绿珠，对着她笑，眉宇间也尽是开心，绿珠见此也跟着笑了。
　　“阿尘，今日天气不错，阿尘要出去走走吗？”萧子书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开口询问。陌尘听闻，“要去要去，在府里甚是无聊，绿珠姐姐同我们一起去吗？”陌尘征询绿珠的意见，绿珠推脱道道:“我要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就不陪你们去了。”陌尘也不再劝说，对萧子书说道:“子书，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整理一下仪容。”说着就关了门，坐到梳妆台旁，绿珠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阿尘，我为你梳妆吧。”陌尘愣了愣，也不拒绝。
　　“子书，我好了，走吧。”陌尘从屋内走不出，萧子书背对着她，看着面前的桃花树出神，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陌尘也竟有那么片刻的恍惚。萧子书听到陌尘的声音，才转过身，脸上笑容谦和有礼，一派大家公子的修养。“走吧。”萧子书说。
　　陌尘跟着萧子书出了府邸，穿过梨花小巷，走进热闹非凡的集市之中。陌尘回头看了看清幽无人的小巷，感觉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怎么，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萧子书看着陌尘一直盯着身后的小巷，折扇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陌尘回过神来，撇撇嘴，“没什么啊，只是觉得那片梨花林很漂亮。”萧子书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陌尘又回到初下山的那个时候，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看看西瞧瞧，萧子书只是陪在她四处看，见她表现出喜欢的东西就让店家包起来，陌尘走到一家裁缝店门口时停下来脚步，“子书啊，我发现衣橱里全是艳红色的衣裳。”陌尘转过头，看着萧子书，微微蹙眉，说道。萧子书收了纸扇，不解地看着陌尘，“阿尘不喜欢红色吗？”
　　“说不上不喜欢，只是我从不穿红色的衣裳。”陌尘回答说。萧子书脸色白了白，微苦笑，随即恢复正常，对陌尘笑道:“那就进去做几身衣裳好了。”说着，两人进了那家裁缝店。裁缝店老板见有人进来，连忙迎上来，“不知是公子还是这位姑娘要做衣裳？”裁缝老板问道。
　　“姑娘。”萧子书笑道。
　　“那姑娘这边请。”一位妇人引陌尘往里面走，萧子书站在原地等，一会儿，就见陌尘从里面出来，“看姑娘的气质，红色应是适合姑娘的，姑娘看看这块布的成色如何？”店老板拿起一块艳红色的布匹在陌尘身上比试，萧子书看着陌尘，眼里满是惊喜，好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但陌尘却是蹙了眉头，对店老板说道:“老板，我不穿红色。”老板闻言，错愕地看着陌尘，然后收了红色布匹，指着一匹青色的布料，问她:“姑娘这个如何？”陌尘却是无所谓地说道:“只要不是红色，其他都行。”
　　“做好了，送到梨花巷口萧府。”萧子书付了钱，对店主说道。店老板点头称是，然后两人出了裁缝店。
　　“阿尘为什么这么排斥红色？”萧子书说起来还真有些好奇，陌尘也是满脸困惑，回答萧子书，说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排斥红衣上身，而且我只是不喜欢红色衣裳，其他的都还好。”
　　萧子书闻言，也不再问，继续陪着陌尘闲逛，后来陌尘走累了，就回府了。萧谦见萧子书回来，迎上前，叫了声:“公子。”又见到萧子书身旁的陌尘，也恭恭敬敬地叫了声:“陌姑娘。”
　　“阿尘你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萧子书对陌尘说道，陌尘点点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待陌尘走远，萧子书才敛了脸上的笑，看向萧谦，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萧谦摇了摇头，萧子书微微失落，低声说道:“果然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
　　“公子。”萧谦微叹息，却也不知道做何安慰。萧子书摆摆手，说道:“没事，这么久也没一点消息，这样的失落我已经习惯了。”说着径直走进书房，萧谦看着萧子书离开，没有跟上去。
　　萧子书走进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画轴，从画轴里取出一幅画，铺在桌面上，画上是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画中女子侧身持剑，好似在表演剑舞，女子神情清冷淡漠，看不出半点情感，那张脸清冷绝色，同陌尘一模一样的相貌，只是画中女子冷冽清幽，而陌尘眸中常常都是困惑，画上未题诗，只有五个字“一顾倾人城”萧子书手轻抚画卷，轻叹:“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难道你真非人间姑娘吗？”萧子书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收了画，放进柜子里，走出书房。
　　“公子。”绿珠见萧子书突然进来，惊讶地看着他，萧子书给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绿珠才闭了嘴，萧子书走到陌尘床边，静静地看着陌尘熟睡的脸，绿珠悄悄退了下去，顺便关了门。萧子书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庞，轻声低喃:“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你为什么不是她呢。”
　　萧子书脸缓缓凑近陌尘，萧子书能感受到陌尘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眼前出现画中女子清冷的脸，萧子书顿在那里，“他这是在做什么？”萧子书从陌尘身边走开，他推开门，绿珠站在门外，见他出来，恭恭敬敬施了个礼，“公子。”萧子书敛去了面上的惊慌失措，对绿珠说道:“将衣橱里所有红色衣裳撤了，用火烧掉。”萧子书吩咐道。
　　“是。”绿珠应到。
　　“还有，不要告诉阿尘我来过。”萧子书说完便离开了。绿珠不解地看着萧子书离开的背影，尽管不知道萧子书为什么这么吩咐，但她也只能服从，没有资格去猜测主子的心思。
　　萧子书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我这是怎么了，明知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还用将两人重叠。”萧子书坐在桌边，懊恼地拂去桌上的茶杯，茶杯摔落在地，碎成无数片，萧谦问声推开门进来，看着萧子书，默默收拾了地上的残渣，然后送了套新的茶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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