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是神仙

　　“既然掌门收了你，那么你就是天山的一份子！如今，时局混乱，也不能白养一个灵力全无的人。就算再怎么不济，到时总归能自保，不要反倒成了别人的负担……”
　　一大早，全天山都开始操练。本以为能舒舒服服过他的逍遥日子，怎能料得被人从香软的被窝里一把揪了起来。拉到操练场的一角，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大堆念叨，陆闲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无趣得打着哈欠，揉揉眼角，松散得站得摇摇晃晃。他真佩服对面那位不知道谁的训导能力也太强了吧，能练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境界，估计得要牺牲不少人。
　　“真不知代理掌门怎么想的，要我纪青来训练这个家伙！灵力不成，到指望练成一身武艺。”这位纪师傅也是临时被苏询辰调来教导陆闲的，心里有苦无处说啊。对着跟前的木头，和对牛谈琴有啥两样？
　　“堂堂天山武功第二强的我，竟然沦落到倒贴着给人上课。真是世风日下，还是回老家种田来的实在！”想归想，纪师傅还是不敢马虎。
　　“瞧瞧这身子骨，柔柔弱弱，一点栗子肉都没有。”说罢，拍拍陆闲胸脯，捏捏肩膀。就像个很有研究，很有见解，很懂行情，要求颇高的……猪禽养殖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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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来来，你试试把这个鼎举到头顶！记住，气聚丹田！”
　　“……”
　　“你倒是举呀，别老是摸来摸去，猥亵咱们家的鼎做什么？”
　　“……”
　　结果分毫未动，连一丁点的尘土都未激起，纪师傅空虚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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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好咯，下面我示范一下当年令人闻风丧胆，如今更令人闻风丧胆的旷世神功——铁头功！”
　　“好好！”只要不是陆闲自己试，管他铁头功还是铁砂掌，只要您喜欢，随便搞。
　　陆闲笑眯眯得看着纪师傅做了个提气动作，他老人家便英勇悲壮得撞向了一堵练功墙。姿态毅然决然，像极了一个奔赴战场舍生取义的勇士。
　　陆闲张大了嘴巴，呆滞得看着眼前纹丝不动，依然坚/挺的墙壁，真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一声沉重的撞击，别的啥都没发生。
　　“看清楚了没？”纪青拍拍衣服，抖抖袖子，一脸镇定得询问陆闲。
　　“啥？”
　　“铁头功的最高境界呀！”
　　“……”
　　“寻常人都以为要把功夫练好，就必须加强破坏力和杀伤力。功力和技术的提升当然对战斗力有很大影响。但是两军交战的时候，胜负并非完全取决于这些，还有很多因素。就好比两个人打架，人固然是有差异的，你觉得哪种人会赢？”背对着自己，老成得像世外高人的纪师傅怎么看都像是在狡辩！
　　“哪种？”陆闲眨眨眼假装好奇得反问。
　　“不怕死的！一个人的顾虑越多，就容易退缩，也就越脆弱。反之，无惧无怕的人就会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坚固顽强！当然，要是你战斗力太低，一上来就被敌军歼灭，肯定也不会派你去！”纪老头稍稍停顿，抬头望天。这个角度，表情全然不清。
　　“战场上什么事都会发生，会丧命，会失去亲友，失去最爱的人，这也是最基本的觉悟！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低自己，消除胆怯。最速成的办法莫过于练对自己伤害性最大的功夫！我看，铁头功就非常适合！现在，把自己想象成一头充满力量的公牛，把头给我撞上去！”纪青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直喷，尾音甚至破表！
　　“……那我要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成？”看这个纪老头毫发未伤，最高境界也无非如此。
　　“今天嘛，就先把这堵墙撞开吧！”
　　“……”靠！这差别忒大了点吧！
　　“撞！撞！公牛！！！公牛！！！给！我！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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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老头不是某精神病医院的重症患者，就是逃逸多年的变态杀人犯！
　　此刻的陆闲深深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会断送在这疯老头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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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成果怎么样？”凌云殿内，坐在超大七彩琉璃办公桌旁的苏询辰，正认真审核着刚报上来的昆仑军情，甚至没有抬眼。
　　“一塌糊涂，绝对不是练武的材料。”
　　“哦？”
　　“体质弱也就算了，竟然还晕血！”
　　“谁受伤了？”
　　“他自己呀，练个铁头功撞得头破血流，夸张得像难产。结果看到血，两眼一闭就这么过去了。”
　　“呵呵，是吗？”苏询辰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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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理掌门……”小岚没有想到，上门来探望的会是苏询辰，惊讶的叫出声。
　　“嘘！”苏询辰迅速伸出食指，点在小岚嘴上。淡淡沉香吸入鼻腔，指尖温度侵入皮肤。
　　短短一瞬，却可以看清他的温文尔雅。小岚觉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小小脸蛋上又泛起了红晕。
　　“他怎么样了？”没有注意到小岚的异样，三步并两步坐到了陆闲床边，说话音量放得极低。
　　“公子伤势不严重，请治愈医师诊断过了。外伤已痊愈，就是惊吓过度，需要休息。晚饭时醒来过，用了膳，便又躺下了。公子今天确实是累到了。”
　　“晚膳都用过了，精神很好嘛。”闻言，小岚眨眨眼睛，转转眼珠，努力咀嚼话中含义。只怕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但看苏询辰的神色又不像是在生气。

　　外面飘着飞雪，裹着寒霜。天山就是这样，白天也许不明显，到了晚上这刺骨的冰冷令人无法忽视。
　　暖阁的一间小屋内，温度颇高。檀木桌上熏着凝神定气的香，桌边放着一碗药汤，上面热气徐徐飘至上空，转而变淡。
　　白衣男子，单手扶扇，扇上灰色流苏顺着手势垂了下来。男人低头微睁着双眼，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梦中之人，许久许久，久到让人忘了时间。
　　梦中人很不太平的，时不时的呢喃，时不时的咳嗽。
　　男人面无表情的继续坐着看着。
　　直到小岚看到陆闲的眼边有一丝晶莹，她的心与此同时像是被人柔柔的揪了一下，隐隐的痛楚埋得很深很深。
　　苏询辰平和的眉间微微皱起，还是不见动弹，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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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的悲伤很深很深
　　为什么，我的心也跟着在痛
　　如果可以，我想抚平你的伤痕
　　如果可以，我想替你伤替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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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过的很快，陆闲掌握的武功虽然远不及其他人。不过，他的进步显然是快的。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所以说嘛，人不能被看死。
　　这点倒是让纪青很是沾沾自喜，转口对外宣称陆闲可是百年难得的奇才。再加上自己没日没夜的严厉教导，成果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和纪青对上一招半式也并非难事。
　　与此同时，习惯看好戏的人们，对这也自然看法不一。
　　有的认为，童霖之果然有眼光，早就看出了陆闲的潜力。
　　有的以为，武功神马的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灵力全无的废人。
　　别人的想法，陆闲从来不在意，也从没有想过要一番作为。
　　三个月已过，大家都盼望着的童霖之并没有出现。当然，不包括陆闲。

　　今天和往常一样，陆闲挑了一把修长的宝剑，等在练功房。久久，那老家伙还没来。
　　来人却是小岚，看上去异常兴奋，门口就听到她的声音，“公子公子，快！快到大厅。”
　　“岚岚，怎么了？不急慢慢说。”他依然悠哉悠哉，指尖滑过剑身。
　　“诶哟！好事！好事啊！沈少爷回来了！”说罢，一把拉过陆闲的手，直接往门外拖。
　　这个沈公子就是沈御风，也就是童霖之第四个徒弟，前不久去了昆仑。这会儿，准时凯旋而归了。
　　陆闲也确实好奇，这精灵鸟是啥样子。见过鸽子，见过麻雀就是没见过这精灵鸟。听岚岚说，这东西并不是世间真实存在的。它只存在于羽族，只属于羽族。它是羽族的精神力，而并非实体物种。所谓这精神力就是支配人生命力的元气。一旦精神力的耗尽，生命也随之消失。也就是说，这羽族召唤的精灵鸟，伴随着主人的一身。随主人生而生，死而死。它们是羽族人民最强大的武器，亦是重要的伙伴。

　　大厅里早就齐齐得列好了方队，陆闲走在岚岚身后，到了最前一排最右边。岚岚则退到了墙边，和别的婢女站了一起。双手叠放至小腹，挺得笔直。飘逸淡蓝纱裙，朴素，内敛，也和别的婢女无异。

　　他早就注意到了台上的黑衣男子，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细长眼睛，黑色瞳眸就像深不见底的大海。只是，今天他很开心，这点陆闲看的出。嘴角竟然微微上扬，幅度不大，陆闲还是注意到了。童霖之没有看陆闲，一眼都没有。这种有意无意默然的无视，陆闲也早已习惯。

　　“怎么这么晚？”身侧的苏询辰关心道。
　　“有事耽搁了。”陆闲压低声音小心回答。

　　此时，大门外一阵喧闹，进来一群人，都身穿铠甲。走在最前面的少年，一头银发飘逸柔软，头发一边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五官立体，银色眼睛亮得如夜晚的星光，高挺的鼻子，饱满的嘴唇，性感的笑容，九头身男模比例。哇靠，这男的简直就是夺人性命的妖怪！苏询辰好看嘛？好看，只是这两人有很大差异。询辰是那种阴柔美，这男人绝对算是过分阳光的性感！浑身散发着男性魅力！
　　他盔甲的设计也十分奇妙，银面铠甲盖严实了胸肌。和身上一样材质的护膝，白色修身长裤。右手戴着龙鳞倒刺的长款手套连接着身上铠甲，坚硬而耀目。左手的兽皮及肘手套显得失调和不堪一击。左臂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小麦色皮肤健康光滑。白色斗篷，随着少年的走动而跳跃。
　　说是和魔军交战，肯定凶险十分。此人身上竟一点伤都没有，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少年自信快速得走上台阶，斗篷帅气一甩。一手扶着腰间佩剑，一手撑地，单膝跪地，头有力低下，“师傅，御风来晚了！请授罚”
　　童霖之看着面前爱徒，眼里满是骄傲，语气却是一向平缓，“御风，辛苦你们了，快起身。”
　　陆闲还以为童霖之会扶起跪地的沈御风，可是他没有。沈御风倒是很习以为常，“唰”得一声铠甲摩擦声，干净有力。
　　苏询辰上前一步，对童霖之作了揖，便笑道，“师兄，此次路途遥远，又艰险万分。小弟特地备了师兄喜欢的苏叶酒和绿豆糕，还有上等酒席为师兄洗成呢！”说罢，还特暧昧的看了沈御风一眼。一看便知，这哥俩关系不错呀！
　　“诶！劳烦师弟了，特地为御风张罗一切，有劳有劳！”也笑眯眯的回了询辰。
　　“你们俩就别卖乖了，有啥话直说得了，别在这矫情。”在一边早就一地鸡皮疙瘩的水月看不过去了，强忍也忍不住这般肉麻。知道这两小子打小感情好，那也不用别别扭扭的，看着直来气。
　　三个多月的相处，又同住一宅子。陆闲对大家的性格也算是了解了。
　　这水月姐，嘴巴不饶人吧，心肠好的很。刀子嘴豆腐心绝对在说她。
　　大老粗丁波，彪悍凶猛。也只有外表能唬人，心思单纯，没啥心机。就是这牛脾气冲了点，得得罪不少人。陆闲对这一大家子喜欢的不得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一桌。其他弟子一起，还有些羽族的朋友，也是今个儿随御风一起来的。
　　大家吃得都挺高兴，闹闹茫茫，热腾的很。喜欢清闲的童霖之也眉开眼笑，丝毫没有师傅的架子。只都是一个人在喝酒吃菜，全然不管大伙儿。
　　御风端起杯水酒走到陆闲面前，挥了挥，“喂，兄弟，从此以后一家人。有困难找我，要是有烦心事可以找这家伙。”说着，一把抓了询辰的肩。询辰在一边微微笑，折扇放在了台面上。
　　“好来！有师兄这一句话，陆闲以后上刀山下火海都奉陪！”说罢，拿过御风手中杯子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其实，这对话挺谄媚肉麻。一边水月故作呕吐状，别过头去刚好看到个壮汉在灌酒，忙接过。
　　“喂，哥哥，别喝了！谁不知道你啊，要是喝醉了，又得折腾了！”
　　“给我！”
　　水月没采他，把酒瓶递给询辰。
　　“给我！！你给不给我！！！”声音响彻这个礼堂，所有人都安静了看这边，然后又继续爱干嘛干嘛，恢复了闹腾。
　　“呀！这么容易就醉啦？”御风特意凑近了闻闻，然后一脸嫌弃的走开。
　　“你滚！我没醉！要我醉！还早呢！要不！咱们比比！”丁波晃晃悠悠从座位上爬起，脚步乱作一团。
　　水月重新把他按回凳子，贴着丁波耳朵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和他说了句。结果，像是魔法般的，丁波领着酒瓶乖乖的回去了。
　　桌上之人除了童霖之，其他三人嘴巴张得老大，纷纷问，“你到底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水月挑起个椒盐花生丢进嘴里，有趣得嚼着。
　　“恩恩！”三个人齐齐直愣愣的看着水月，仿佛就像是膜拜明星的粉丝。
　　水月倒是不急，空置的酒杯往他们面前一扔。陆闲狗腿似的哈腰斟酒，给她灌的满满的。
　　水月眯着眼睛，啄了一口，像是在享受，“我呀，和他说，谁不知道你那点出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就一小肚鸡肠，看不惯人好呗！有本事，你也去立功勋呀！”
　　询辰和御风是恍然大悟，陆闲却一头雾水。
　　丁波是在嫉妒吗？嫉妒着御风立功了？显然他的猜想只对了一半。
　　后来从小岚那里得知，丁波是蛮族人。蛮族人本身没什么，畜牧为生，四海为家，热情开朗。蛮族也是大陆部落里的大族，受世人的敬仰，不比羽族差。就是多年前的神魔大战，羽族立了大功，一下子就把蛮族比了下去。蛮族人到不是特别精明，善于心计之辈。就是大家的呼声都给羽族占去，功劳都给他族抢去，自己倒是成了无能之族，让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再加上，羽族蛮族生活习性上差距很大。羽族高贵，有规矩，懂礼貌。蛮族，粗鲁，蛮横。自然也有不少磕磕碰碰。久而久之，这两大家族竟是谁也容不下谁，羽族瞧不起蛮族的无礼，跋扈。蛮族更看不惯羽族的娇惯，金贵。
　　族群的差异和族群的斗争，这都深深影响着每个族人。
　　当这两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免于吵闹，话说是从不消停。
　　所以，这次羽族的御风立功了得到了大家认可，对于丁波可是伤了民族的自尊心了！
　　陆闲抬头笑笑，真是两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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