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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师门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了爬上了青蜀门山腰,却被守山的小弟子掌心贴脸地给回绝了个十打二十。
秦依然被墨迹得满身火燎,食指无礼地直指对方鼻尖,“看门弟子干什么啊你!送封信而已至于吗你!”
“师父有令,恕不通行。”弟子不卑不亢,上下打量了三人几眼,面色古怪,“更何况,这女子凶神恶煞,面色很是不善,真的是沧苒派中教出的吗?就算有证明又能怎么样,谁知是不是又是哪路妖魔假扮的……”
秦依然闻言面色一横,果断祭出了长鞭缠狐。
守门弟子紧捏佩剑,右眼皮跳了几跳。
一鞭出手,清幽泛起,对方没料到她竟真的动手,躲避不及,肩膀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记,摔颓在地。
“你!果然是妖女!寻常大派如何用软鞭做武器?!”
秦依然上前一步,面露狠色,软鞭在地狠狠一甩,“我是妖女又怎么样?你这只弱鸡!”
“我上次来青蜀门,可并非是漫山遍野的巡逻弟子。”慕延一手抓着秦依然右手使力制止她,锐鹰般的双眸摄得地上那弟子心底一凉。
山上巡逻的几个弟子闻见打斗皆往这边赶来,看到摔倒在地的同门,立刻扶他起来,脸上是清一色的不善。
“沧苒派来我青蜀门,就是来动手的吗?”开口的是个络腮胡男人,瞧着服饰,该是已入门好几,是这群人为首的。
秦依然被慕延摁在身后,挥鞭,“你们出口就骂人,就是待客之道吗?”
那被打的守山弟子蓦然有些惊慌,但口风不松,一副人艰不拆的样子,艰难地拱了拱手说道:“小辈只是一介守山弟子,掌门吩咐之事尽管做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请师兄师姐莫要为难。”
这话说得,把事情都一向倒地推给慕延三人。
慕延闻言也不再多说,问怀准拿来掌门手谕递给那络腮胡,“既然贵派不予上山,那晚辈多有打扰了。请务必将此信交与掌门,万万不得有误。”
络腮胡点头,面色认真,“好。”
挨着慕延怀准面色有些急,近身轻道:“师兄,这……掌门可是要我们亲手交给闫真掌门的……”
“无碍。”
慕延居高临下,拍拍她的脑袋,祭出皎月。秦依然嗔笑着顺势攀上皎月,搂着慕延的腰。
慕延推她不下,也就只好由着她了。
怀准搔搔后脑勺,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紧随师兄的剑痕青天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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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怀准问了慕延,这样做是否妥当?若是那络腮胡不可信怎么办?
慕延抬眼挑眉,“否则能怎么办?”他安慰般拍拍怀准的肩膀。
再后来,秦依然在他身后轻呢:“其实,掌门师父信上写的东西,已经发生了是不是?”
师叔一直是个做事严谨为人不苟的人。
慕延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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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沧苒派已经是四天后的事了。
秦依然有些怯怯,慕延想了想,还是先打发她去见一面岩古。
岩古已入土立碑,墓碑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但脸上光滑细纹不多的老妇,老妇身后跟着站着两个童子。
以前秦依然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逃避了许久,而当这一天就在自己面前时,不是泪如雨下,也不是悔恨当初,而是整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未来像是被无际的黑洞吞噬了一般。
父母走得早,那时候,尚还无知的她心中有的大多是对未来的恐慌与对生命的不解。
而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的师父,在她十七岁这一年,没了。
他没能等到她的顽劣改正,没能好好教育她为人处事该如何圆滑,没能帮她的未来丈夫把关,他也没能亲眼看着她披上火红嫁衣。
“你回来了。”
“师娘……”
言玉面容与十年前无大差别,只是白发徒增了几根,双眼微肿泛红,“你都没见上你师父最后一面就私逃下山去了,快过来给你师父磕个头。”
“是……”
秦依然压根不敢去瞧言玉,她面色黯然,跪在蒲团上给岩古磕了三个头。
言玉没再说话,她也就这么一直低着头,跪在那儿。
“依然,其实我很羡慕你。”言玉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的双目又渐渐湿润起来。她眼睛瞧着某个地方,似在发呆,又似回忆,“最后一面……谁要见他最后一面……怎么忍心!我若不是他的妻子,我也能躲得远远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藏起来,了却余生。”
“可是我不行。我还要接受世人的目光,我还要边听别人说着‘这是喜葬’,边强颜欢笑……依然,活了一百零一岁的人去世,为什么就成了喜葬呢?没有我,他明明可以活得更久更久……”
秦依然静静听着,没再说话,她也不知能再说什么话。
言玉静了半晌,哽咽着,继续道:“我的大半生都是他伴我走的。他当年是最有望继承掌门位子的人,是派中最有根骨能修成散仙的人。可是因为同我结了连理,牵挂太多……”
言玉已然泣不成声,秦依然只得上前轻轻保住她,两行清泪也是实在忍不住了落下。“师娘,事情已成事实,您伤心一阵……就过去吧。师父也不愿看到你身心受伤的……”
“依然……幸亏你没有,没有见到……你师傅走的时候,他,我……呜……我真的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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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师父是安心去世的。没有病痛的折磨,也没有震天的杀伐。
只是阳寿已尽,不得不走。
师父即将去世之前,他是知道已经所剩无几了的。那天他卧榻在床,喊了秦依然过去,让她接下去的几年里,好好做事,好好做人,好好陪陪言玉长老……
那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些异样与预感,翻滚再三才被她压抑下来。
岩古那边喊她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屋里给师娘穿针。
言玉年纪大了,眼光不似小青年们,这事被秦依然偶然发现了,就自发给她穿起了针线来。反正闲来无事,也找不到慕延。
言玉想给岩古做个小荷包,三年前送他的那个已经有些陈旧了。
没想到……第二天,师父就走了。
荷包刚收了最后一根线,却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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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过世,一面不见;打伤同门,私逃下山。秦依然,你可知错?”
“弟子听凭掌门处置。”
哎,看来掌门还不知道我出手伤了青蜀弟子的事……
秦依然被罚去给岩古守墓三年。
站在苍余旁边的慕延面露惊色,秦依然听罚无声退下。
“这依然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苍余都忍不住了,扭头询问慕延,“三年,她三个时辰恐怕都呆不住。”
慕延垂眸,“师父明智。”
“信送到了吧。”
“晚了一步,”慕延顿了顿,“弟子去的时候,青蜀门戒备非常森严,不仅不给外人进派,里边连防魔塔都启了出来。”
苍余若有所思。
半晌,“此番她随你下山,可否闯下什么祸端?”
“……大祸没有。”慕延咬了咬自己舌头。
见惯了生生死死的苍余忍不住感慨:“此次下山,我自是知道怪不得她。只是木已成舟,躲避不是什么能事。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情那么多……你看言玉,还不是挺过来了。”
慕延说:“依然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这些年过得如意,岩古道长的事情对她打击颇大。”
“你总是为她说话,我这也只是吓吓她,”苍余笑笑,“你去休息吧。”
“弟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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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没忍心见,自家师父的后事秦依然倒是做得很乖很好。
陪师父,陪师娘,勤练功。
这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未醒的她,在六个时辰后,暗云翻吐,她给师父换上晚烛,回到自己住处的院子外,挥起长鞭开始练功。
修仙派中,关于软鞭的功夫鲜有。前阵子言玉给秦依然找了本精编金蛇鞭法(= =!),似乎是她之前学的入门篇的延伸与精进。
这日闲来无事,她就试试看看。
五月底的天气,晚风已然不寒。秦依然没舞多久额头已冒出细密汗珠,拿来巾帕擦拭,仰天瞧着满目苍穹,竟愕然发现西边的天际有细密的剑光不迭闪过。
“那是慕延练剑的地方吧?”她喃喃。
没思忖多久,打定注意想要过去来一发“偶遇”,天际却顿时红光一闪。
再反应过来时,身后门前的砖地上,已然躺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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