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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谁家俊俏的小哥，快给爷瞧瞧！”扇子的主人是个和李良一般高的皎面少年，深灰幅巾围发，月白长袍裹身，下及红纹皮靴，手持象牙小扇，那碧色腰带上分别系着玉佩跟香袋、荷包，远远望去，可是说不尽的俊朗。
“晚上就是祭灶，你怎么还偷溜出来！”李良叹气，将那扇子按下去。面前这人便是柳府里最令李良无奈的柳府四小姐柳可西，聪明伶俐如她顽皮恶劣如她，府中上下没一人能管得住她。
“我哪里是‘偷溜’出来的——顾荷你说！”柳可西又用扇子指向她身旁身材略高的少女。这女子身着上粉下白的襖裙，系在双鬟上的嫣红丝带正巧随风飘起，颇为可爱。
“小姐同夫人讲过了，夫人答应只要她黄昏前回去便可——”少女清亮的声音转而扬起，“只是，小姐，咱们下回别再换男装出门了好不好？”说话之人便是柳可西口中的贴身侍女顾荷。她娘原本也在柳府做佣，后来改嫁，就把年仅七岁的女儿留在府上，成了柳可西的丫鬟。顾荷虽知礼懂事，可但凡碰到这四小姐的事却只有相劝无果的份，同样为这小主人的生活操碎了心。
“听见没有。”柳可西得意得对李良说，“他们送灶又不让我们女子瞧见，那还有什么意思！晚点回去娘也不会说我什么。”李良发誓，自他记事起每一年柳可西都会躲在院中瞧他们送神请神，结束后还会“碰巧”闯出一堆乱。“相较之下自然还是这身装束在外方便些，这衣服弄到手可有多不容易，下回你要是再不答应一齐换上，也别想跟我出来！”
见顾荷都快哭出来了，李良即转移话题问道：“你是想买些什么？听说二少爷回来也就这几天的事，你做妹妹的总不能空手见他吧？”
柳可西点头：“是得寻些个什么，一定是要特别的，不能太俗，也不能太贵，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前几日还见你向张总管要得钱，怎么这么快又没有了？”
柳可西略张开双臂，用那小扇朝自己左边袖子轻轻一敲，盈盈一笑：“没看到我新做了这套衣鞋吗？剩下的一半捐出去了呀。”
李良听后颇为无语，心想还是趁赵三婶挑完东西前自己赶紧带柳可西离开这里为妙。
正对着玄妙观，向西第一个拐口便是太监弄弄口。相传这太监弄之名起源于前朝时期，被朝廷派至苏州监管南北两家织造局的宦官多居住于此处，长久以来人们也忘了这地方原本的名字。但也有人说，这所派之人实非阉人，而是总管一类的皇帝心腹，他们去山塘虎口一带寻乐子亦是常有之事。如今此处自然再寻不到什么太监，然而制造厂依旧保留着，其对面酒楼居多，也是处繁华兴旺之地。
此时，十字交接处正有七八个耍杂技的人表演。几个击花鼓之人分列两边，中间摆着一张大案，上面一人以背相贴于案上，双手横过竹笛吹着愉快的小曲，而其双腿微曲立起，腿间夹着约一丈长的竹杆直立于天——那杆子最上面又攀着一小儿，嬉笑着摆出种种惊险动作，从整条街的酒楼上都能望得见这些卖艺人。街巷川流不息，来往之人却大多行色匆忙，因此围观者并非很多。又像是一旁卖玩具的小摊前，三个小人正蹲在那儿对着那小木车双眼放光，自然也不去瞧那杆上的男孩儿。
再前走几步便是个卖豆花的摊位，有一姑娘正忙着朝一旁矮桌前的客人递碗勺。李良认得这摊主，其名水怜香，年方十八，性善手巧，样貌端庄。
少年正要上前同她问候，不料旁边玩具摊突然间吵嚷起来，他回望过去，见那三个小孩旁边又围上来个小女娃，手中捧着一团裹着松针的黑漆漆东西递给面前之人，并叫他们吃下，然而后者可并不领情。
柳可西见李良一直盯着他们看，笑道：“以尘为食、以涂为羹，怎么，你还想跟他们一起玩扮家家酒？”
李良听罢立即想起糟糕的童年，脸上顿时一触抽动：“也只有你们姑娘家才爱玩这个！”
柳可西正要回他一句，谁知旁边不知怎的有一人撞向她，自己不得退了两步，本能重新站稳，却不料身后路面上还覆着薄冰，她这一脚踩下去竟止不住劲滑倒了。
顾荷跟李良连忙将她扶起。
“小姐，你没事吧？”顾荷着急问道。
四小姐摔的四脚朝天，狼狈之状实为夸张，连顾荷刚才任意换掉了对她的称呼也不去理睬：“疼死了，唉，骨头都摔酥了！”
“穿那么多衣服，哪有你说的那样！”李良虽这么说，但看她那哭丧的样子，也不禁颇为担心，“究竟是哪里疼，可还能走路？”
“腰摔断了，直不起来！”八成这回是真摔准了地方。平日里柳可西会任性闹事，但绝不会轻易掉眼泪，可这回李良却见她眼睛都变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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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走水了，吓到我了——宝二爷真是个色胚，听刘姥姥在那胡诌也能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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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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