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的生命完整

　　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副经理打来的。
　　天哪，天还没亮呢，公司有什么急事吗，雨欣好想抱起枕头直接睡死过去，但还是接了那通鬼来电。
　　还没放到耳边，手机那头就传来刺耳的声音，“小雨，这次又要麻烦你了，大山这里出了点小插曲，专辑通告都发出来了，可曲子还没谱好，你赶紧来公司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她缓了口气，接着说，“快点啊，现在就过来。”
　　陈雨欣听得迷迷糊糊，还想问是什么风格的曲子，但那头已经挂断了。
　　心想，堂堂龙华娱乐公司也会犯这样的错误，自从从加拿大的音乐学院毕业回来，就被推荐到这家公司做职业作曲家，专门为明星谱曲或是给各家电台创作背景音乐等等。收入不错，但忙起来真的好累，最怕的就是在非工作时间，接到这种急电。不过，这样的工作给了她很多自由发挥的空间，比起白领，还是比较悠闲的。
　　简单梳洗了一下，带着一把旧吉他，顶着黑眼圈就坐上了97路公交，雨欣看了下手机，早上6：30。车子很空，只有自己和一个初中生摸样的小女孩，她正在玩手机，看样子是在和谁发短信。她不禁想起，初中有次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早起一个小时，坐车到他舅舅家，然后骗他说，我昨晚睡亲戚家了，今天和你一起上学…

　　车子在半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公司倒不算很大，四层楼的建筑以至于都没有安装电梯，雨欣走上二楼，副经理柳姐已经站在楼梯口了，见她到了，先是对着房里大叫。“终于来了，她到了，小诗，开工吧。”然后对着雨欣有点埋怨的口气说，“怎么这么久才到，是不是没有打的啊。”
　　也许是真的太累，雨欣没有说话，只抿了抿嘴点点头，就径直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约30多平米封闭式的房间，里面的乐器一应俱全，除了助理小诗，还有一个平时负责调音的John，和乐队鼓手偶尔兼职作词的苏二（这是大家私下里这么叫他，雨欣和他关系很好）。顺便说一句，乐队的名字叫做ASH-ake，是一支新兴摇滚乐团。
　　苏二大概是看到雨欣的黑眼圈，关心地问，小雨，吵到你睡觉了，我代表乐团给你道歉，说完，给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接着，双手递来一张纸，笑嘻嘻地看着她。
　　雨欣只好接过那歌词，憋着没笑出声，她知道现在有心情开玩笑的大概也只有苏二了。
　　拿出吉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开始吧，雨欣故意很精神地对大家说。

　　歌词很有诗意，很美，但掩藏不住言词里的痛苦和坚决。
　　………
　　…习惯难受，习惯思念，习惯等你，可是却一直没有习惯看不到你……
　　…如果你开始想念我，记住了，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是你自己松手的……
　　…如果有一天你说还爱我，我会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
　　雨欣开始觉得视线模糊了起来，拿吉他的手有些发抖，为什么……读着这样美的歌词，心却有了痛楚的感觉…如果，对于作曲家来说，有了灵感是件好事，但她现在为什么这么反感心头已经涌上来的曲调…真的好不习惯写悲伤的曲子。
　　“这首歌的基调应该是悲情的，因为这就是我在作词时候的感觉，”苏二凑到雨欣耳边，“你，你哭啦，”语气好惊讶，连忙伸手去拿纸巾给她。
　　可雨欣已经用衣袖就把泪花擦了，“这是对你歌词写得太好的侧面烘托，看不出，你整天的二样，也能写出这词啊。”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眼泪，就干脆来个调侃的。
　　苏二摸摸后脑勺，挤了挤眉头说，“这是人家的初恋史嘛，分手好多年了，想来总会有伤感的，”房间安静了一下。“那你还在等她啊，”雨欣很期待苏二的回答，希望听到那句肯定的声音。
　　“没有，我只是怀念那些时光…”苏二流露出疲倦的神情，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说实话，雨欣没有对他的话而失望，每一个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权力，不是太胆小，害怕面对，而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应该被忘记，应该永远被封存。

　　蓦然发现自己会感伤，也是因为初恋呢，初恋的威力好大…他，现在过得怎样…
　　想起，车上的那个女孩，开心地和另一个人聊天的样子，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
　　雨欣突然觉得初恋是很甜蜜的经历，即使是苦的东西，到最后回忆起来也是甜的。不知不觉手中的吉他响起一阵旋律，清新，欢快的节奏却不失韵律，没错，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感觉。谁说，失恋分手就不能是轻松，悠扬的调调，雨欣微笑着看了一眼发愣着的苏二，就把视线收回到歌词上，在上面画上音符，配着弦音把谱好的部分轻声唱了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目光。

　　我知道，我的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心里呢，我告诉自己，释怀吧，现实是和这歌词的意思不一样的。用不着难过呢，我们就算彼此分割得再远，也会有各自的幸福…

　　“这种曲调，你确定是写给这首歌的。”雨欣按住琴弦。是陆言，奇怪，没必要来的人来得这么早干嘛。一身黑色皮衣皮靴，好匀称的体型，和他好像，那种纯男性的美，宽肩、窄腰、还有那修长的腿。只是陆言给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肩上背着一把贝司，眉宇间透露着王者的气魄，不愧是乐队的灵魂人物。可能因为是主唱，雨欣总觉得言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对谁都是。不过，她还是偏执地认为言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是公司的要求或是由于乐队酷酷的风格所以才这样吧。
　　“嗯，这样不好吗。”她其实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议，一直是这么固执已见的性格。
　　“好。”雨欣没想到的是，言说得这么简单。好像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言把贝司甩在沙发上，自己也瘫坐了下去，整个人一股好慵懒的气息，好像也没有睡饱的样子，“不过，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们乐队谱曲…不能搞砸。”好冷的口气。
　　“你不要说话了啦，会影响小雨的，全指望她呢，好不好。”苏二皱着眉头，用鼓锤截了截陆言，好贴心的苏二。
　　不过雨欣没等言的反应，“我再胡来，也要保住自己的工作啊…你不用担心。”说得倒是挺轻松，不过，之前的感觉，好像被打乱了，雨欣有点苦恼，闭上眼，手指在琴弦上拨弄着，尝试着把感觉找回来。
　　她就是这样，作曲的时候，不需要有多安静的环境，很希望旁边有人在听，但必须等自己唱完，才能说话，在停下来画音符的时候也不行。
　　言应该再没有作答，就算说了什么，那她也听不到了，现在脑海里只有他，韩奕玄的笑容，耳朵里传来的只有自己弹唱出来的曲子。分手以后，第一次想他，却没有难过。

　　……我会习惯看不到你，你可以不用记得我，因为我想学会真正地放下这段感情，不会再傻傻等你了……

　　歌曲的主旋律很顺利地写完了，雨欣刚想完整地唱给他们听一遍。
　　“最后那部分怎么回事，看来快乐是假的，痛苦才是真实的。”陆言斜眼看着她，“是吧”，他起身站了起来，一把拿走了雨欣手里的吉他，她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喉咙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见他已经在自己身边坐下，抱着吉他轻弹了起来。
　　思绪好乱，什么叫痛苦才是真实的，自己的歌听起来还是悲伤的吗，还有干嘛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可现在他离自己这么近，可以看到他正轻轻触碰每一根琴弦的手指，连手上的皮肤也这么细腻吗，那个食指上的戒指在昏暗的室内也依旧这么闪耀，看得人有些刺眼。雨欣不再想想太多，把注意力放在他弹奏的曲调上…他是一口气弹完的，边弹边唱。唱完，能看到他用眼角瞥了自己一眼，尽管他漂亮深邃的眼睛被栗色的头发遮住了一半。
　　几秒钟过后，只听到小诗夸张的语气，“你也会作曲…”小诗比雨欣还晚来这里工作，她并不知道陆言本来就是以原创型歌手被发掘的，不过，曲风是乡村民谣，和乐队狂野的风格实在不符，所以公司目前没安排他作曲。
　　陆言没有回应小诗的话，只是把吉他递到雨欣面前，“把那部分改过来。”言的话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那种冷漠。
　　可雨欣仍旧沉静在他的曲子中，在心里暗暗重复着他的曲调，言见她没反应，把吉他扔在她怀里就走了，“喂，”雨欣心头一急几乎用整个身体把吉他稳稳地抱紧，没有人知道这把吉他对于她意味着什么，因为她从未打算告诉任何人。
　　“你能不能温柔一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用了温柔这种字眼，感觉有些矫情。可他早就出了房间。然后雨欣就像说错了话一样，心里别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不过，言谱的曲子确实比自己的听起来更舒服，好像也更耐听一些。雨欣就在原曲的音符上，按照他的做了改动。从来没见过他谱曲时的样子，现在回想一下，还是不得不说，挺迷人的，难怪可以捕获一大堆少女的芳心。
　　“别理他，我还是觉得我们小雨写的曲子好，你们说呢，听起来很有节奏感，很适合我这个鼓手来发挥啊。”苏二，到哪都很二，改不了吧。
　　“可我还没编曲，节奏感强不强还要等编曲完了以后再说呀。”雨欣瞅了瞅他的呆样。 “John，你说苏二是不是太力挺我了，都忘了要以大局为重了。”
　　“是好事啊，才来公司就这么有人缘。”John停了一下，“不过，两种都有特色，不能评价谁的更好。”
　　“我看你就是哪边都不得罪，尽说好话。”苏二有点不服气，赌气地说。
　　“苏砾，”雨欣故意有点撒娇地喊着他的名字，“把电脑打开，陪我编曲，别惹John，
　　注意团队意识。”
　　“是……陈大人”苏二和自己一样大，但有时觉得他就是个乖宝宝，特别听话。

　　就这样，一直忙活到下午，总算完工了，编曲的部分还多亏了John的帮忙。这首歌还不错，换换粉丝的口味也好，这是后来乐队的吉他手叶扬和电钢琴师董尚霖的原话。得到公司上下的认可，算是自己顺利地完成了紧急任务吧，想着可以回去补觉了，伸了个懒腰，哎，脖子好酸。
　　好不容易拒绝了公司的晚宴，走在了回公寓的路上，说是晚宴，其实就是一顿火锅。不过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大家都好激动，难道作完曲就好了吗，这些家伙还不赶紧录歌。而雨欣的脑子里大概住了一位睡神，他打败了一切，现在自己连走在马路上的力气似乎也没有了。有点飘雨的感觉，冷飕飕的风时不时地刮进大衣，雨欣只好裹紧围巾走着，好在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看清了车站的位置，就乌龟似的挪了过去，不知何时身边有人在说话，“上车，送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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