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越官

　　果然如两钱所说，不过一会儿功夫，有着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了。
　　看样子所谓的妈妈要出场！
　　屋门并没有关上，从扶栏观望的众女纷纷避让的情况来看，很是对妈妈有畏惧的。
　　不需要挥却便群退，
　　女魂想这妈妈会比那个莺莺更加泼皮吧？

　　有缓步侧身迈了矮槛，钗裙飘摇，不急不予，缓步而来。随后跟着的男男女女，应该是护院和随行吧。
　　顶着金钗，着淡妆的女人，气势华贵。三十左右的年纪，样貌比起跟随在其后的莺莺来，何止强了千百倍！眉眼中眼波流转，顾盼间媚态顿生。嘴角含笑，盈盈走向红娘。
　　女魂不禁暗地里松一口气，不像不好相与的啊。转眼却看见两钱像电打了一样从床沿跳将起来，瑟缩到床幔和妆台之间比较阴暗的角落。
　　“红娘啊！乖女儿！”
　　红唇轻启，音如脆莺，好一副嗓子！
　　女魂张了张嘴，不知道回什么话好。
　　“你说你啊，好生的寻了短见，叫妈妈伤心死了！”女人挨上床沿轻握住红娘的手，轻轻按抚。“妈妈还当着你这一走了之，这泪都流干了！”
　　就眼瞅着后面站着的莺莺不自然的撇了下嘴。
　　“只是我的红娘啊，你若是知会了妈妈你这心里有人，妈妈哪时会应了柳家的聘？现时下说了，也来不及了。那张公子若真是心里有你，何至今日不见音讯？”
　　话音落，轻咳一声。早有那跟后侯着的丫头端了茶水来。女人接过奉上的茶，轻拂杯沿。
　　莺莺立时接上了后话：“柳家富甲一方，若是日后尽心服待，锦衣玉食，当了家的人。你不也是日日盼着赎了身去，过那相夫教子的日子？”
　　女魂想这都什么事，我哪知道这身子是跟哪地方想不开？她死和我死，不是一码子事好不好？瞥见两钱在阴暗处拼命使眼色，浑是让她不接应，心说这是信谁的好？
　　女人立时发现了两钱，眉头一皱。
　　“这不是两钱么。”
　　两钱一听，扑嗵跪倒在地：“回……回妈妈，是两钱在这儿……”
　　“你这也是要跟着享福的人，做什么不劝劝你这姐姐？”
　　话音冷冷的，冷的和红娘刚才的话像是不存在那一点温情过。
　　“妈妈……”两钱像是下了狠心，一咬牙道：“妈妈也是知晓红娘是去做了人牲，两钱自是要随着去了！可是妈妈，两钱命贱，红娘可是头牌，若是这一去，给妈妈少挣了许多银钱！”
　　屋里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女人也怔了一怔。
　　“两钱！你从哪里听来这种屁话！”莺莺破口大骂，有些慌乱。
　　女魂躺在锦被中，思索着“人牲”是什么词汇？
　　“连年暴雨，公河水又涨，已没了多少人命妈妈是知道的！今年柳家摊上送河神，自家的小姐断然是不能奉去，时辰，八字相符的又有几个！红娘！不正是精挑细选出的替身！”
　　两钱泪如雨下，女魂嘴张得比碗大！
　　总算想起了某年上的课文中有个好像是给河伯先生讨老婆的！
　　这这这这，这自己想死和别人想让你去帮忙死一下是完全不同的好不好呢好不好呢！
　　女魂当即感脚着生命诚可贵，为谁死都不值得！！

　　捶床！泪奔！穿越小说里的金手指呢？
　　我这为了爱情而牺牲的后果就是穿到这里给大户人家当替死鬼吗？
　　我不要!我好恨！

　　被称妈妈的老鸨子当下脸色红白交替。
　　看着被窝里咬着被头挥泪的，女人的愤怒压制不住了。
　　“两钱，你怎的就知晓的那么多？你怎的就知晓了红娘就要做了人牲？看不出倒是搅口舌是非的！说！莫不是收了谁的好处，想害我这万花楼的姑娘们么？”
　　用不着下指令，自是有想讨好的丫头上去抽打起两钱来。
　　说起这万花楼的随行丫头，也不同外家直接巴掌伺侯。这都是挣皮肉钱的，哪怕是没接客的服侍呢，也不能伤了面皮。自有那约一臂的长条，直向腰，腿，背部下死手。可怜两钱约摸着十来岁的年纪，却没有十来岁的筋骨，虽说是头牌身边贴身的，可也就是个服侍，衣着单薄也抗不住两下，只打了十来下左右，早已瘫倒在地，也不敢大声，只得抽泣着。
　　“把这丫头带到后房去，好好问问哪来的这么些是非！”
　　两钱一听，浑身颤抖着喊：“妈妈，妈妈！两钱好说还是能干些活儿的！妈妈！”
　　女人饮一口茶，复又重重的将茶碗撩向一旁。
　　“啊！”
　　两钱只来及护住脸，被茶水烫的惨叫一声。茶碗打在额上，看着都痛得慌。
　　有护院的来拖已经起不了身的两钱，两钱的手扒拉着身边能够得上的物什，偏身周的人当她是个瘟，纷纷缩了腿脚。有个裙裾被拉扯住的慌忙将脚往两钱的手上踩下，一直到不得己的两钱松了手，远远的跳开。
　　两钱扒在屋门的矮槛上，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句。
　　“红娘，若是有缘，黄乐路上再相见吧！”

　　头牌又怎样，万花楼的领班又怎样。
　　大难来时，人只庆幸，啊，还好。死的那个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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