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等你

　　会为难她吗？那么这就算是她的一个很大的错误了？她很愿意承认错误，不过，很大？到底有多大，她还不甚明了，坐在办公桌前冥想着。
　　乔安易告诉了她：“圈尔，你迷糊，这没关系，但拜托你工作的时候清楚一点，这次也许事情还小，但大家不可能会经常这样放下自己的手头工作，甚至深更半夜满大街的跑，只为找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关在仓库里的人，你出了事，我们也有责任的！这还是其次，尤其，你让王总有多被动，以后说话前要想想好。那个姓钱的本来就难缠，你倒好，什么都扛下来，变主动为被动，还要王总替你道歉，好象这件事错全在我们一样。往日，他还要看我们几分脸色，现在倒反被他教训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员工了，你说叫我们怎么做？”
　　怎么做？没法做，你还是自动辞职吧。她在盼着乔安易下面那句话，但见她稍稍顺过些气来后对她传达道：“王总让你过去一下，记得想好了再说话！”
　　她说话好快，圈尔想。乔安易虽然留了一头长发，但这丝毫也没有弱化她的脸所展示给人的那种强悍。这个公司的第一大功臣，老板最倚重的得力干将，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果问她朱圈尔最希望成为什么样的女人，第一个就不是她。也许蛮横、精明、强悍是她的职场必胜之法宝，若蒙她不弃，有一天愿栽培她成材，并且免费赠予这些法宝的话，二话不说，她肯定会掉头跑掉。注定不是一路人啊，她想，看来她是无法成为象她那样的精英了吧。不争不抢又很爱护脑细胞的人，她的最高理想也许就是象视珍那样做个自由工作者，有活就接，没活就做自己喜欢的事。养活自己吗？反正她也吃的不多，反正她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反正还有爸爸，反正天塌下来都还有人帮她顶着。她只需要做好朱圈尔。
　　也许开除还需要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去见可怕的大老板，听他大力地桌子一拍，狂吼一声：“滚！你给我滚出去，带着你的东西，滚出这家公司！”接着她带好门出来，伴随着飞过来的文件夹砸在门背上的声音。
　　朱圈尔用力地，深呼吸后，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声低沉而清晰地：“请进！”后她就被请了进来。
　　这是她自面试后第二次和他面谈。此时正伏首写东西的王弋川，领带松松的，白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处。只知大家都叫他王总，发现了桌子上摆的名牌才看清他的全名，王弋川！中间那个字念什么来着？她忽然想不起来。健忘是件痛苦的事。
　　“王总！”
　　他从书写中抬起头来，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手从笔杆上抽离，终于离开他的办公桌，拉了把靠椅在她的沙发前坐定，交叉着手指端详了她一会儿。
　　“开发部的朱圈尔。”这句话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她点点头，虽然作好了大不了被他扔文件夹走人的准备，但手指还是有些轻微地发麻。
　　“你似乎很怕我？”他换了个姿势，依旧不急不徐的打量着她，象要深究她内心的虚实一样。他一向是个会给人出难题的人吗？她紧张地这么明显他会看不出来？
　　“也不是很怕。”停顿了下，自觉有些不妥，还是不习惯说慌啊，“是——比较怕！”
　　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喝点什么？”他准备让秘书送来。
　　“呃——谢谢，不用了，我自己的杯子里还有水，就放在办公桌上。”
　　“你的思路一向都这么与众不同吗？”他给自己叫了杯咖啡。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得不思考，要想好了再说。
　　她还没想好，王弋川却开口了：“下个月你的试用期才满，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是对你表现的不满……怎么？你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他的眉宇间略带些不解的困惑。
　　她急着想听到下文，不满，自然是不用签约了，那么……。
　　“但是，——”怎么还会有“但是”？“可能因为你的那些与众不同吧，我还是决定和你提前签约。你不愿意？”如果包括签约也是一种为难的话，现在，他算不算是在为难她。
　　“我表现的这么糟糕，你们还要我？”
　　“有糟糕的地方，也有可取之处。”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稿子放到她面前，“这是我在仓库捡到的，是你画的吧。有些想法，但不够成熟。”
　　他的电话在响，回到办公桌旁接起来：“喂？恩。哪个剧院？”听起来似乎是私人电话，她要不要回避一下，他看到她的动作后示意她坐下，“现在有事，晚点打给你。”挂了电话，重又坐到她对面，清了清喉咙回到刚才的话题：“机械木制科、毛绒布艺科、制造部，所有开发所要牵涉的部门都要轮转一下，这些我会和乔经理讲。有什么问题？”见她举手。
　　“可以——允许考虑一下吗？”她注视着他的表情，几乎是带着所有的小心翼翼。
　　他沉默了几秒：“可以。决定后告诉人力部。”简单的寒暄后终于出了总经理室。
　　签还是不签？丁泛泛又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的座位旁：“喂，挨K了吗？讲了些什么？老乔刚才来问过好多遍你出来了没。”
　　叹了口气，她很认真地看着丁泛泛：“要是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几乎同时，在听到丁泛泛的周氏笑声后，她说：“你走？好，把你桌上的Hello Kitty 纸巾盒送我，留个纪念！这个版本的我一直没买到。”
　　“天哪，我还尸骨未寒呢，你就来瓜分我的遗产。”圈尔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好啦，给你了，早死早超生。”抽了一张纸巾擦鼻子，把剩下的连同纸巾盒一起推给了丁泛泛。
　　“嘿嘿。”见她幸福地将“宝物”收入囊中，“那我就不客气啦，哈哈~~虽然你未必走的了。”
　　“什么意思？”
　　她凑过来，手掌挡在嘴边：“据线人来报，你前脚刚出来，老乔后脚就去了大老板那谈你的事了。圈圈，看来老乔很重视你哦！”
　　“她去那和我没什么关系吧？”圈尔如是说，“如果我说是我想走呢？”
　　“嘿嘿，你还是不相信我，因为我有用塔罗牌给你算过……”正要问，她又已经悄然滑回到了她的位置，作打字状。斜对面的陈述使了个眼色给她——乔安易过来了。圈尔抬眼看去，乔安易的脸色的确不好，走的比平时还要快，还要急，双手攥拳，拐了个弯，直接冲进自己办公室，关门的响声让众人眼皮都震了一震。
　　“圈尔，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平时那么正常的陈述都八卦起来了。她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莫名其妙了。可是这小子似乎不八则矣，一八惊人：“不可能。好像老乔和大老板闹翻了。他们在我们面前可是一向都相敬如宾的啊，不然她摔门是给谁听的？”
　　“可能是大老板要开你，老乔为了保你才闹翻的。她凶则凶矣，不过一向讲义气。”丁泛泛不知何时又滑了过来，“现在老乔很生气，看来后果很严重哦。大老板真说了那样的话？”
　　圈尔望着乔安易办公室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说：“如果是这样，我知道她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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