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走出真央灵术院，两名护卫顿时隐去了身形；他们知道，少主一向不喜欢在人前如此招摇。

　　老人的双眼有些迷蒙，似乎在计量些什么，而朽木白哉也一直没有出声；直到学院已经远远地落在身后了，老人才轻咳了一声。

　　“少主……”

　　白哉略偏了偏头，没有开口；但熟悉他行为的管家却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下文。

　　“您想，小姐她会答应吗？”

　　“你认为呢？”白哉反问。

　　老人眯了眯眼。

　　“我觉得，小姐最大的阻碍应该是之前出现在那里的那个年轻人，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稍做安排……”

　　“不必了！”他打断了老人的话语，也明白他所谓的安排是指什么。“没有这个必要！”

　　“是；”老人于是不再开口，只是恭顺地跟在他身后，在转入转角前，回头看了学院一眼。

　　少主人离开前所做的事情他都清楚地看在眼里；虽然连眼角也没有瞟那个突然闯入的男孩一下，但却在经过他身边时极短暂地释放了他的灵压－－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宣告！

　　但从那个男孩对小姐的态度看来，他们的关系只怕非同一般；为了避免他的存在可能影响到小姐的决定，趁早做出了断才能让少主人尽快实现对少夫人的承诺；他比宅内的任何人都清楚，绯真对白哉而言，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白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老人，很清楚他现在在计量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少女在看向他时，眼底闪过一丝恍然；显然一星期前的那次初遇，她并没有忘记！

　　这层认知令他有少许的欣慰；而他也已经做完了迎她入府前的一切准备－－就在昨天，他让全族上下都知道，他要收养一个女孩！

　　族中长者的反对是意料中事，面对那群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冷嘲热讽横眉竖目地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加循循教诲了近两个小时的长老们，他从始至终都是默然以对；而等到他们终于力不从心语短词穷口干舌燥略显疲态逐渐安静下来时，他才站起身，面对长老们巴巴的眼光，只说了一句话。

　　“朽木露琪亚－－她是我的妹妹！”

　　将“朽木”这个静灵廷最高贵的姓氏冠于她的名前，已足以召示他的心意；而那句“她是我的妹妹”也让原本私下窍语的家仆们噤声－－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那个时候明白－－少主前几日宣布的、不得向任何人提及少夫人遗言的命令是为了什么！

　　当然，他也考虑到露琪亚不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答应他，而突然闯入的少年也打断了他的等待－－不是没有注意到露琪亚在看到那个男孩时希翼的目光，也可以大致明白她所抱持的心理，所以离开时，他刻意阻隔在他们两人之间；而那份灵压的释放，也不仅仅是针对那个男孩；从身后传来的隐隐波动让他清楚地知道，露琪亚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不容动摇！

　　所以他已经可以肯定，不久之后，他将不会是朽木家唯一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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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散井恋次努力吞下一口口水，那个令他全身心感到恐惧的男人已经离开了，但他的心神依旧沉浸在之前那份难以言喻的震撼中！得到了五番队队长、副队长和前辈们的称赞之后，他原本是兴冲冲地想要向露琪亚炫耀一番的，可没想到－－

　　“恋次－－”

　　低沉的嗓音唤了一声；他定了定神，才发现少女已经站在他身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干笑着。

　　“哟～～露琪亚……刚才气氛好像很沉重啊……你们在谈什么？”

　　露琪亚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偏了开去，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明知道答案不会是他所期待的，却又不甘心什么也不知道。

　　“朽木家－－他们要我去做养女！”

　　脑中似乎“轰”了一声，而他终于明白之前见到的那个气质清冷高贵的男子是什么人了！

　　朽木白哉，尸魂界顺位第一的贵族家的现任当家，也是护廷十三队中最有名的、六番队的队长，甚至有传闻说，他的实力在现任十三名队长中是最强的！而回想起与他擦身而过时无法动弹的自己，令他不由得有些战栗－－那些传闻，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露琪亚仍然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大贵族朽木家的养女？这根本是他无法想像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那个男人这么做的原因，但有一件事却是明确的！朽木白哉只要抬抬手腕，马上就让他与她的距离遥不可及；而令他甚至无法大吼大叫的原因在于，那个男人可以给她最安稳、最幸福、最令人羡慕的生活，那个他原本以为只要他花费一定的时间和努力就可以供给她的生活－－

　　“恋次，我－－”

　　他回过神，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而露琪亚微仰的脸上那种仿佛求助的神情，让他顿时明白了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话语；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但双手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抓住她用力摇着。

　　“这不是很好吗？露琪亚！去到那种地方的话，你就变成大贵族啦……”

　　接下来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能全是成为贵族的好处吧！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露琪亚终于有家人了，不要妨碍她，绝不能妨碍她……这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决定，是最好的……

　　回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原本抽紧的心情竟奇异般的平静下来；浮现在脑海中的最后一幅画面，依旧是那日在河中，她那被水光和夕阳映照出的绝丽的容颜－－至少在他眼中，那种美丽，无人可及；但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敢远远看着，任血液涌上脸庞，却始终无法向她迈进一步！

　　很多次，看到少女似乎有些落寞的容颜，他也曾有一股冲动想要将她拥入怀中，让自己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可是看着她眼底从来不曾退却的坚毅，他会觉得，拥有那种念头的自己很傻－－即使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但他知道，一旦他伸出了手，他与她之间的现状就再也无法维持；而伸手之后的后果，是他所无法预料的！

　　他一直都觉得露琪亚身上隐隐透着一种不属于他们那群人的神采，而今天，或许他更可以确信一点；那层环绕在她周身、令他迟迟不敢接近的光华，或许就叫高贵！因为这种气质，她被朽木家选中；而他自己……竟是如此的卑贱！

　　所以，他不应该留下她，不能留下她，同时，也不能给她可以留下的丝毫希望－－这么想的时候，眼前隐隐有些发黑……他当然看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而且连眼前的露琪亚是什么神情也都看不到了……

　　露琪亚愣愣地看着少年仿佛神采飞扬的双眼，被他抓住的双肩已经有些生疼，但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越收越紧……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被他打断了她的话语，她接下来说出口的到底是恳求，还是希望？

　　一直以来，她都从这双手臂上得到支持和鼓励，或许，这一次她也希望这双手会再一次扶住摇摆的她，对她说“不要走”之类的话语吧！虽然她对朽木大人的那次轻抚一直都念念不忘，但却清楚地知道，他与她不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她不像恋次这么单纯；一个名望贵族要收留一个出身于流魂街的女孩，这本身就是有些不可思议的；那不是她可能生活的世界，即使是幻想她都从来不曾有过。

　　森严的门规戒律，严格的等级制度，如尺度般精确的行为举止，任何时刻都不能轻易外泄的情感，这是初入静灵廷的她对贵族的认识；那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若要她强行走进，只怕是格格不入的！

　　老人离开前请她慎重考虑的话语中似乎隐含着别的意思，而那位朽木家的少主虽然一直未曾拿正眼看她，但却让她有种一直被盯视着的感觉，似乎……他一直在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

　　恋次的到来的确是个意外，但她同时也着实松了口气；若非如此，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提及此事－－可是，她又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而他的双臂，她是否又能一直依赖下去呢？

　　而听到他的反应时，她微笑了，即使那份笑意含着更多的苦涩；她想，她读懂了他的意思！

　　……的确，这种事情在一般人眼中，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换做是自己的话，想必也不会阻止吧！她几乎是有些痛楚地知道，恋次他，是真的为了她着想才会这么决定的！

　　她抬手扶住他有力的臂膀，原本高昂得有些过份的笑声嘎然而止；一时间，室内空寂得吓人。

　　她几近虔诚地扶住那只手臂，缓缓地推还给它的主人－－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该知道，这不是她所寻找的那双臂膀，而她却自私地依靠了十几年；事到如今，她不该、也不能再继续自私下去了！

　　她颤抖着收回手，明白地知道，这一个动作，将意味着某个时代的结束；那段两小无猜的岁月，那段共同走过的路程，那段相互扶持的时光，从此将不会再有！

　　“谢谢你……”

　　无法阻止自己的哽咽，她只能飞快地离开；晶莹的泪水自少年手边划过，但他却没有伸手承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正踏在他的心上，但他也没有阻止少女离开的脚步，只是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几近怨恨地瞪视着自己已然空虚的双手。

　　“阿散井恋次……好没用、好没用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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