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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故人
红妆
自从他走后她总会在日落时分站在巷中静静等候,夕阳把她的身影剪成一只孤雁,翻飞在思念的寰宇中,对着离愁别恨凄凄哀叫。
那天,家中来了一位客人,他俊逸洒脱,身穿军装,从管家的口中得知他叫程子迁是这一地区势力极大的军阀,今天他是来提亲的。父亲自然是二话不说应下了这门婚事,她急了,“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嫁给他。”父亲轻蔑地笑了,“你是说戴晟霈那小子?他说过他要娶你吗,现在他连他们家的债都还不清,就算他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的。”“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也应该先问问我的意愿啊。”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她知道她已无法抗拒,这就是她的命运。女人,是没有发言权的,她们生来就是男人们权利和欲望的牺牲品。那个军阀也并非真的喜欢她,他要的只是顾家财力上的支持而已。
“小姐,不去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吗?”丫鬟小心翼翼地问她。
“看了又如何,只如此般。”除了他,她的眼里再无他人。
不久他迎娶了她,头戴凤冠身披彩翠,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她的目光迷离总是望着那个他可能出现的远方,她美丽的容颜在烛光中变得更加苍白,如若一片随时要飘走的羽毛。没有人看见她眼角一滴泪水滑下,弄花了精致的妆容。也许,这辈子她是等不到他了。
此刻的他正在台上唱着,一如十几年前的那场戏,博得了满堂喝彩,为此他名噪一时成为了名角。纵然台下座无虚席,他仍觉得这个戏场是那么大,那么空旷,因为他失去了唯一一个听众。
有些情愫不甚清晰,朦胧地在脑海中迟迟不肯落地生根,不经意间却发现它已长成参天模样。
故人
嫁给军阀后,军阀待她很好,只不过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她从未称他为相公,而是叫子迁,这已暗暗表明他只可做蓝颜,却不能做执手终生的那个人。
程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太太喜欢听戏,喜欢在午后的庭院里抄写《诗经》,喜欢在夕阳下伫立巷口,目光总是无限延长,落在了缥缈的远方。
“娘子,明天有一个戏班子要来,听说里面有个唱旦角唱得很好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听听?”他温柔的眉目似他,却又缺了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能淡淡回答,“好的。”
她和他坐在贵宾席上,周围议论声嘈杂。
“听说这个角以前是我们这儿的,他们家好像还挺有钱的。”
“哎,后来他们家不是败落了嘛……”
行板响起,台下的人渐渐无声了,台上的人一亮相,就赢得了满堂喝彩。旦角那空灵的声音,娇媚的动作,曼妙的身段,是他。
原来,我只能隔着一段俗世的距离和你两相对望,我只能当你的听众,经年过后,你依然如初,而我依旧没能成为和你一起惯看风月的那个人。你的戏再精彩,我却不能与你对唱。
台上他的一颦一语与日光下泻的庭院中的小小少年的身影重合,又分离,再重合。一模一样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看不见太阳的天气里,她向他感慨着天气的多变,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地告诉她明天会下雨。那么下雨时,她是不是会想起曾有人告诉她,明天就是梅雨季。霏霏细雨中,黛瓦白墙在河岸相互对望,在寂静中生出落寞姿态。哪条巷中一个倩影缓缓走过,婀娜的身子被雨水模糊成无法聚焦的朦胧美感。回望的刹那眼中流转的清愁蕴成一段悱恻深情。他可又曾想过这样的画面?
为什么这么多年连一封书信也不曾寄来呢?想要给你写信却不知你的地址,而我的地址你确实知道的啊。她叫人拿来笔墨和纸,写下晏几道的那首词:
“红叶黄花秋意浓,千里念客行。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对江南千里。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她将信装入信封,递给下人“等戏散后,把这信给台上的那个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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