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双城提提衣服，说：“我要上班去了。”
　　小楼猛地贴上前去，笑着说：“你慢走啊。”
　　双城心里边一惊。瞪眼看着他，小楼只是笑着看着窗边那个望远镜。

　　神秘的望远镜。神秘的窗户。

　　小楼抬头，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衣服，停停，又往下拉了拉。

　　双城出门，喃喃的摇头，“我疯了。”

　　双城来到单位，对上了一堆闲人。老侯一边嗑着牙还倒着出空儿说“早上好”。肖丽手拿着镜子描画着一张血口。小张正在神游。老周转来转去，眼睛走左走右急忙把话题锁在自个身上。

　　双城进座。眼观鼻鼻观心。
　　老天。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我的心静。心静。
　　他奶奶的。

　　他倒杯水喝了下。然后决定下班就去声色场所娱乐。

　　在那里，他碰上了肖丽。

　　十年前，肖丽第一次碰到那个总是一身白色的长头发的美少年。那时他十七岁。惊鸿一瞥，恍如惊梦。打听到他名叫李双城。后来总见他和叫苏寻的学长前前后后形影不离。后来，总见他出入声色场合。仍是一身白衣，只是染上了些许霓虹流光，便觉得风尘些。
　　有时他还是化妆的。有时只是描眉。眼睛大而空茫像听见得回声。仍然是艳的。
　　后来，听说毕业了剪了头发。后来听说他读研。后来失去了他的消息。后来打听到他去了某某地方上班。
　　于是顺理成章地，她跟了去。
　　她知道他是早不认得她的了。她也这么近处的接触他看他并觉得高兴。至于些些希望么，心里也并不是没有，也并不是有。

　　他好像胖了些。这十年样子并没变。只是沉寂了好些。
　　然而她看见他站在灯光里，那一刻便知了，他也还是他。
　　那个灯里流转烟光颠倒众生的少年。他活了。
　　她十年的记忆，于此觉得值得。

　　他只有走上前去，“好巧啊。你也来这里玩吗？”
　　“嗯。”她想了想，便竟然笑了。“你……近来不常来这里吧？”
　　“是啊”。他也笑了。似是而非的说，“都有小肚子了。”

　　不知以前的朋友见了，会不会失望。

　　“你永远都是你，不会变的。”他竟然看见肖丽一脸真诚的说。

　　他暗想，这女人有什么毛病吧是怎么了？碰到熟人就够放不开了。还是这么个女人。这还让我怎么玩啊？
　　他甩甩头发，不管了。走下舞池。
　　这些日子，因为那个傻小子的头发挺好的长长的，自己也跟着留长。看着倒像双胞胎。可是别说，头发这样还正好甩。
　　摇起来挺好看的。不知道那傻子跳舞怎么样？
　　停。打住。这什么跟什么？我这是出来玩的！

　　玩了一半。玩起来兴致了。下去把衣服能脱得都脱了。就留一条衬衫，还蓄意只扣一只扣子。（是哪只请自行想象。）上去接着摇。

　　有个小妹妹紧紧凑过来，“帅哥——帅哥能给下电话号码么？”他看过去，就看见一对粉嘟嘟的肉在眼皮底下塞在绿衣服里。现在年轻人的品位！ “叫叔叔吧。我28了。”
　　小妹妹愣了。然后有些缓过来，“行啊你喜欢我就叫，叔叔能给一下电话号码么？”
　　“138--------。”
　　小妹妹输完，一乐，晃过去……“叔叔这是你的电话号码？”
　　“不是啊。是心理医生的。”

　　“寂寞了，就找他们去。”

　　双城谈了口气，看来，这里终究不是自己适合玩的地方了。
　　出门。打车。讲价。回家陪傻子吧。

　　肖丽笑了。在迷蒙的灯光里，未尝不是云淡风清。
　　就为他一个侧面剪影，她便一直爱他。
　　她的爱固然是浅薄的。但是，世上的爱，岂非都是浅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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