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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第二日小郡主找到无玄。
你原来有那种爱好，喜欢戴女孩子的东西啊。
“……”
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了，你昨天比剑时手腕上套着的是我给小雪球带着的银镯子。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再给你一个。
以后别抢小雪球的东西了。
“……”
黑着脸回到房里，看着以白狐的姿态蜷在床上睡着的云洛，覆着白毛的身子上还能看到一道红色尚未愈合的伤口。
可气总还在胸口憋着，于是无玄黑着脸走过去在睡熟的狐狸的鼻子上再三斟酌力道之后弹了一下。
狐狸在睡梦里伸出红色的小舌舔了舔鼻子，有些委屈的伸出两只前爪盖住鼻子继续睡了。
————
这一日观主教众弟子术法，以符咒催动水与冰。
“结！”观主聚力之后一声大喝，眼前树木即冻上一层薄冰。
示范之后他便叫弟子逐个练习。
无玄最不擅长水系法术，可偏偏小郡主还抱着云洛在一旁观看加油，结果在众师兄弟的嘘声里连着失败好几次，最后连小郡主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转身悄悄跑了。
入了夜，无玄独自一个人在自省堂西面树林里练剑，月色下那一剑都如行云一般，轨迹带着银白的光辉。
莫戒曾告诫过他，他命格至阳，与水不容，强行修行冰系法术有害无益，所以莫戒在时从不让无玄修习。
可他不能让人轻视……
“你手再用力些，那好不容易出来的冰凌都要被你的火气烤化啦。”有些揶揄的声音在树上传出，一袭黑衣的云洛从树上倒吊下来，一头本来就随手系上的青丝一下子散开，如水垂下“雷公虽然厉害，可要他像嫦娥那样广袖曼舞他做不到，嫦娥漂亮，可若她会炼丹就不必偷灵药了。”
“神仙尚有不擅长的事，你一个凡人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你觉得我做不到？”
“只是替你觉得累。”云洛翻身而起，轻盈落在无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苛待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若不严格修习，如何为爹娘报仇？”
云洛见无玄面色不善，才慢慢道出法门“冰虽有形，可水无形，你要控制水，就要心如止水。”
“把心中那股火灭掉，安稳下来，才有余地让水流动。”
无玄沉默了片刻，闭上双目，声音里有些疲惫“云洛，你可记得初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
“我想想……好像你说了不少。”
“我要杀尽妖魔。”
“用杀意做动力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小心心魔太盛，将来世上出了个魔头，我可对不起莫戒。”
“……到时我是生是死，都不会牵扯到你。”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被你连累。”云洛听了无玄的话，既没有笑也没生气，只是又道“你要报仇，可报仇之后你要怎么活，不如现在就想想。”
“云洛。”
“？”
“心如止水…你是如何做到的？”
“心如止水不是好事。只是活的日子长了，能让心动的事情就少了，自然安静的时候就多些。”
“不过我其实也做不到止水的境界。所以五行法术里我最擅长的不是水，而是风。”
云洛说话时，手上凝出一朵冰雕成的小花，然后变成一只小狐狸，追着一只母鸡在云洛的手掌里绕圈。
无玄渐渐被这两个冰做的小东西吸引了目光，小狐狸的模样十分可爱，跑起来的样子憨态可掬，偶尔摔了一跤滚了两下爬起来的样子也让人忍俊不禁。
“看入迷了？”
“……”
“瞧你看得连眼睛都不转。”狐狸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小时的我可爱吧？”
“…………”
————
无玄在第二日成功的在众人面前把整棵树连带叼了一只松鼠蹲在树上白毛狐狸一起冰成一块。
云洛觉得这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生气的抖掉身上的冰渣用屁股对着无玄。
郡主也不高兴，因为带来的胭脂用完了。
云洛觉得这个年级的女孩子化不化妆都像一只毛没齐整的小母鸡，可爱是有，想要艳冠群芳迷住一群男人还早了几年。
更何况她想要迷住的男人，估计就是再过十几年也瞧不出这丑与美的区别来。
本来胭脂用完再买就是，可落尘观距离京城少说几百里，而这种名贵的胭脂只在京城最大的一家胭脂铺天彩居里才有卖。
那胭脂名为“练月”，因为带了些亮晶晶的银粉才格外名贵。
咱们这里不有些炼丹用的银粉么，不如掺进去试试？
那东西涂在脸上，一笑不久全掉下来了么！
郡主的命令就是大事，一道观的男人什么都不做，就蹲在一起拿着几盒子胭脂研究，讨论到激烈处还打开胭脂在自己脸上抹上一坨坨以做例证。
云洛远远看着一群形貌猥琐的人拿着十几盒子对着自己的脸胭脂抹抹画画，生生恶心下一层鸡皮疙瘩。
而这样的结果是，没回送来的东西都不合心意，导致郡主的脾气被烦得越来越大，直接开始摔东西赶人。
无玄被推进来哄郡主的时候，脑门上正好被一块胭脂砸中，红彤彤的一大块。
这下小郡主终于笑了，她身边的白毛狐狸全身的毛也在一抖一抖，没心没肺的笑到四条腿都在抽。
——————
入夜的时候，无玄看到云洛翻窗进来，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
“……还生气呢？”云洛弯下腰在无玄耳边轻笑，散着墨色的青丝滑下肩膀落在无玄的耳边，狐狸声音里带着讨好的味道“不就是笑了你两声么，小气。”
“……”
不否定就是肯定，不摇头就是答应，于是无玄就这样被扯出了门，一路被云洛拉着手，力气不大，却想甩也甩不开，无玄的脸更黑了一层，却没再更用力的挣脱。
山路有时只能一前一后的前行，云洛随手捉了几只萤火虫在前引路，无玄看着云洛白色的背影，长发被风轻轻的吹着，灰色的长靴踢着脚下的被月色映成苍银色的野草，间或从草丛中飞出些受了惊扰的小虫。
走到子夜，到了另一座山的半山腰的溪水边，云洛才叫了停。
这山叫未央，原来这山上有一个曾在未央宫里献过舞的蝶妖，她怀念汉宫里彻夜的乐舞和灯火，便把这地方叫未央，可这山上又没有人家，入了夜连月光都照不到，简直是没一点光亮，我在这里都夜路时都摔过一跤。
“真要说光亮，就是这”云洛指向溪边明明暗暗的星星点点，“这可不是寻常的萤火虫，是月明虫。”
“这虫稀罕得很，它只在照不到月光的月明之夜出来的。”云洛抬手捉了一只放在无玄手里，无玄看着手里红豆大小的甲虫微微皱了眉“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月明虫血是朱砂色，翅膀磨出的粉是银色的，混在一起应该就是郡主小姐想要的东西了。”
无玄脸色不变，一点也看不出欢喜的样子，只冷冷问道“那又如何？”
云洛被他问得一噎“什么‘又如何’，能让她高兴啊。”
省得那小姑娘再折腾，到时城门失火，他们可都是池鱼。
“讨得她开心又如何？”
“……”云洛被问没了话，他本来一心以为这样能给无玄解决个麻烦，至少让他省些心，可眼前这个人完全是不领情的模样，顿时一阵无力。
早就知道无玄是这个性子，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记吃不记打的傻子。
“那回去吧。”难道还要自己道歉，害他大半夜陪自己爬山不成。
“云洛。”
“恩？”回头时冷不丁眉心被无玄的手指轻轻一点，云洛挑挑眉“怎么了？”
“不怎么，回去吧。”无玄又看了一眼云洛，方才被自己点上的，那眉心的一抹朱砂。
那是源于自己指尖上的颜色。
不知为何，连日烦躁的心忽然像是这清朗的夜风一样，清凉下来。
————
王爷带小郡主在山中一住就是一年。
小郡主是在落尘观过的十岁生日，那一日，王爷请所有道士列席，开了一桌丰盛的素斋，还让他们破例引了酒。
无玄的座位离小郡主是最近的，云洛趴在小郡主腿上，趁着小郡主不注意伸着脖子到无玄的杯中舔了两口酒。
“这王爷倒是很疼女儿。这女孩儿命格太弱，难以活下来，于是带她来这里避祸。”
“你晓得为何皇族要到十岁才能记在宗谱之上么？”
“因为到了十岁，皇族的成员就会有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龙贴身庇佑，一般的妖魔就近不得她的身了。”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呀……”云洛一本正经的说完这些，叹了口气用爪子拨弄着郡主身边一只不过三寸一直奋力反抗却无果的小金龙。
“龙族也有这么不中用的小东西啊，这一尺三寸的小身板给妖怪塞牙缝都不够啧啧。”
小金龙一直被云洛拨来弄去的玩儿 ，终于忍无可忍的张开嘴狠狠的咬住云洛的尾巴。
白毛狐狸一下子跳起来，疼得眼泪汪汪。
小郡主也吓了一跳，差点弄洒了面前的热汤。
无玄把她扯到一边免得烫到，却拉得有些用力了，女孩子没站稳倒在了他怀里，无玄倒是一脸淡然，而女孩子却红了脸。
情不知所起。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心花怒放的，各有思量。王爷捋着胡须看着无玄这个除了出身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少年。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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