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生

　　安笙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烟，咬着嘴巴转身往外跑。
　　“小烟姐，小烟姐……你知道我看到你被他们抓住肯定不会逃了，所以选择这个方式吗？小烟姐，安笙欠了你啊！我会逃离这里的。”
　　想着便摔了一跤，安笙忍着痛赶紧爬了起来。
　　“给我站住，快点捉住她啊！快啊！”
　　身后就是从小烟自杀的震惊中回过神的春娘带着一帮伙计在追。

　　此时秦曼华一行人则从参茸行走出来，慢慢的走向棠斎打算吃午膳。
　　“噗通”一声响起，秦曼华抬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胡同里跑出来跌倒在自己的前方。
　　一记尖利的声音从胡同里传来“快给我捉住那个小贱人！”
　　只见几个灰衣男人也从胡同里蹿出，看到地上的小人便一窝蜂的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紧接着便是一个打扮风骚，身材臃肿的女人跑到那小人影前面，狠狠的就是几脚踹上去。
　　“我让你逃啊，我让你逃啊！进了我玉春楼你以为还能走吗？”蹲下身子，一把抓起安笙的头发，露出小脸就是几记重重的耳光。顿时安笙的嘴角鲜血直流，还未痊愈的伤口更是裂了开来。
　　秦曼华愣住了，那是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孩啊！这么冷冽的天气只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青衫，早已破了几个口子，血水留了出来。光着的脚上都是裂开的伤痕，路上结的冰深深的刺在脚底板上。头发凌乱，脸上更是青紫一片，身下的雪地上都是滴滴血迹。
　　“哎！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抓到玉春楼了。”
　　“肯定是从玉春楼逃出来被抓到，这次回去肯定半条命没了啊！”
　　“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啊！”
　　街边围着的路人轻声的交头接耳着，似乎又习以为常。却也没人敢上前讲话。玉春楼在北平也是一方黑霸，黑白两道都是认识的，普通人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秦曼华看到那小人被打成那样，一声不吭，不求饶也不哭。就睁着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地上。
　　突然，似是感受到秦曼华的注视，抬起头看了秦曼华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就是那一眼，秦曼华的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比北平下了冰雪的天气还要刺骨。很多年后秦曼华想起今天第一眼看到的情形，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她内心的那种颤动。
　　她的心里有道声音在说“去救她，去救那个孩子。”
　　秦曼华无意识的向着安笙走去。
　　“夫人，你怎么了？这种人你不要理会。”林奕看到秦曼华走过去，急忙拉住。
　　被林奕一拉，秦曼华仿佛回过神来，停下脚步。看了看安笙又看了看林奕， “林奕，去救那个孩子。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夫人……”
　　林奕还未说下去，春娘似乎是看到秦曼华一行人的举动，把安笙扔回地上，起身对着秦曼华喊道：“想要命的就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玉春楼的事情。还不快滚。”
　　林奕见她如此对秦曼华不敬，冲上去就是一脚把春娘踢倒在雪地里，滚了几个圈。
　　“敢对我家夫人不敬，你才想死呢。”
　　“哎哟，疼死我了。”春娘揉着粗壮的手臂坐在雪地里，“你们都死了啊！还不快扶我起来。”对着被刚才那情形呆在旁边的大汉吼着。
　　那几个灰色衣服的大汉才回神赶紧上前扶起春娘。
　　“他娘的，还没人敢在北平动手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春娘今天不把你们打死，我就不在这混了。来人，给我打。”
　　“你敢？”林奕一声低喝，威严十足。倒是把春娘一席人煞住。
　　“你一个小小的领家娘也敢在这里吠人，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你算什么玩意？敢骂我家夫人，还想动手！”林奕疾声厉色。
　　春娘看了看秦曼华，觉得眼熟，但是一时也认不出是谁。心想，这北平豪门里的夫人小姐她都能认出来，眼前的女子身着华丽，但是叫不上名字，应该也只是小户人家或是大户人家的妾，倒也胆子大了起来。
　　冷笑了两声，说道：“哼哼，我管你是谁，这北平局子里都是我玉春楼的老熟客，也是我春娘都认识的，今天我还就动手了。我春娘在北平混了这么多年还怕你吗？”
　　秦曼华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春娘，厉声说道：“玉春楼的春娘是吗？你以为这北平是你玉春楼的天下吗？耗子也敢在太阳底下蹦跶，真是胆子不小啊！”

　　“这是谁啊？敢跟玉春楼的人叫板。”
　　“这位夫人啊，算了，快走吧！不要跟他们闹了，到最后受苦的是自己啊!”
　　周围的老百姓中不时传出劝声。
　　秦曼华也不看他们，走上前去，对着春娘又说道：“在北平没人敢打你是吗？局里你也有认识的人是吗？呵呵，这北平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人敢这么跟我秦曼华说话呢，局里的局长来了看到我，还要称呼我一声秦二小姐呢！”
　　看着眼前听到她话的春娘抖了抖身体，又说道：“怎么，还想动手吗？”
　　春娘咽了几下口水，推开扶着的伙计，走到秦曼华跟前，掐媚的笑了笑，尖着嗓音，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说：“原来是秦家二小姐啊，难怪春娘我觉得这么眼熟啊！二小姐嫁去了上海滩真是越发华贵了啊！”
　　秦曼华无视春娘的讨好，走到安笙跟前，弯下身子，摸了摸安笙的头，柔声道：“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安笙垂着头，秦曼华也不催，就这么等着。
　　过了一会，只见安笙慢慢的抬起头，盯着秦曼华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秦曼华笑了下，拨开安笙粘在脸颊边上的头发，用手轻轻抹去流着血的嘴角。略微用力的抱起安笙。
　　林奕看到，忙上前接过安笙。“夫人，我来吧，您身子弱。”
　　“好吧，轻点抱她。还有当心她身上的伤口。”
　　秦曼华嘱咐道。
　　春娘看着，忙上前拦住，眯了眯眼说道：“秦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安笙也算是我玉春楼的人，是我花钱买来的。秦二小姐这是想抢人吗？”
　　“说吧，多少？我今天一定要带她走。好好想清楚，不然闹大了对你们玉春楼也不是什么好事。”秦曼华冷冷的说。
　　“嘿嘿，秦二小姐的面子我春娘一定给的，只是这丫头我当年可是花了一百块大洋买来，再加上从小我教她琴棋书画，给她吃的穿的喝的……”
　　“够了，我不想听废话。600块大洋。”
　　“二小姐，这，我亏大了。更何况为了她，我玉春楼已经损失了一个红牌了。”春娘为难的说。
　　“你不要狮子大开口，这孩子这么瘦小，你给她吃什么了，还打成那样。600块大洋便宜你了，我们家夫人不想把事情闹大，看来是你想把事情闹大咯。”林奕抱着安笙，厉声说道。
　　周围的人也都指着春娘一行人说丧尽天良，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等等。
　　看了看秦曼华，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越来越激动，再看了看躺在林奕怀中的安笙。春娘转了转眼珠子，过了半晌，一拍手掌，喊道：“好！六百就六百。看在秦二小姐的面上就成交。”
　　秦曼华从手提包里拿出六百大洋，扔给了春娘。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春娘忙接住钱，嘴里一边道着谢，一边开始数钱。
　　“正好六百，二小姐那丫头就跟我们玉春楼没关系了。您带走吧。”
　　说完便想转身离去。
　　“慢着”“二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钱拿了，是不是应该把卖身契拿来。”
　　“二小姐真是好记性啊，您看我给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春娘拍着马屁，往衣袖里面掏了掏，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出来。
　　双手拿着递给秦曼华，“二小姐，这就是那丫头的卖身契。您收好，以后她就是您的了。”
　　秦曼华伸手拿过纸，打开看了看，又给安笙瞧了下，看到安笙对她点了点头，这才折好放进包里。
　　瞥了眼春娘说道：“你们可以滚了。”
　　“是，是，我们就先滚了。不过二小姐转告秦少爷一声，我们玉春楼的姑娘们都想秦少爷了，他可是有几日没来了啊。”
　　“滚！”秦曼华凤眼瞪向春娘。
　　“我们走”春娘呼喝着几个伙计往来时的胡同走去。
　　街上围着的人看玉春楼的人走了，便也纷纷离去。
　　林奕抱着安笙，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阵阵发烫，忙对秦曼华说道：“夫人，这孩子好像发烧了，身上很烫。”
　　秦曼华立刻走到林奕的身前，摸了摸她怀里小人的额头，真的发烧了。
　　忙说道“我们不逛了，快回秦府。”又对着旁边的一个下人说“你去药堂请个大夫来秦府。”
　　那仆人应了一声匆匆跑开。
　　“孩子，你发烧了，我们现在回秦府，你要赶紧看大夫才行。”
　　安笙早已经浑浑噩噩了，眼睛也已经慢慢闭上，嘴里呢喃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秦曼华与林奕一行人连忙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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