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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壶镇(一)
翌日,天才蒙蒙亮,酱油愤怒的低吼声,打碎了师叔正酣的美梦:「那来的兔崽子小杂鱼,非要这个时候鬼吼鬼叫,哈~」睡眼惺忪的苏梓十分不满,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又将小孩伸到被外的小蹄子给拉了回来。
「师叔!小杂鱼是什么?是鱼干儿吗?我最喜欢吃德叔做的小黄鱼干了。」小孩黑豆似的眼睛倍儿亮,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得了!这傻小孩让他学字、学三字经他是一句也记不上,这随口说得浑话倒是记住了。
不过,说到鱼干......苏梓依稀记得屋檐上似乎还挂了一条,不如就给小孩做了吧!
苏梓无奈地推了推小孩:「起来了!」小懒猪一把拉起被子,将小脑袋掩在棉被底下,可惜故了前就忘了后,反倒漏出了一个浑圆的小屁股。苏梓好笑,顺手拍了拍小懒猪的屁股,笑着说:「小孩跑哪去啦!师叔今天早上可是要做鱼干的~唉~那我只好把鱼干儿给陈老爷的儿子吃搂~鱼干可是只有一条呦~」
鱼干儿?小孩的黑豆眼转了转,想起了昨天让师叔一路抱回来的小男孩。立刻噘了嘴,皱了眉,委屈地掀了被子回应道:「师叔我在这儿!你鱼干不能给那小孩吃,就……就给他小杂鱼好了!」
苏梓莞尔,捏捏小孩白嫩的脸蛋,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把鱼干给别人,小孩这才放心的去后屋洗漱。
大清早就调戏了小孩的恶劣师叔,心情非常好,眉尾挑的高高的,嘴角还带着笑意。推了门走了出去,就看见陈小公子正蹲在沟边干呕,酱油站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病了?苏梓也吃了一惊,昨晚陈小公子的面色除了略显疲惫之外,看不出病容,抑是中了毒?他连忙走到小公子身边,正要发问时,就听见酱油在唠唠叨叨:「谁让你大清早爬起来偷吃,你看这下被鱼刺扎到了吧!」
鱼刺?苏梓低头一看,赫然见到小公子身旁那个茶色浅碟子里,那条闯祸的鱼只剩下了骨头。家里那来的鱼?该不会是……苏梓的嘴角抽了抽:「小子你那鱼是哪来的?」千万别是那条鱼干啊!佛祖保佑!
小公子楞了楞,听见苏梓有几分严厉的问话,想起了自己不停号叫的肚子,又吃了条又咸又不管饱,还刺得他喉咙疼的破鱼,还让这个自称是王爷贴身侍从的人念了好一会,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扑向苏梓怀里,放声大哭。
这……这小孩定是饿坏了,想起以前陈家奶娘捧着白米饭,追着小公子满大街跑的景象,往事历历,却让苏梓鼻子发酸。他弯下身来,用手拭去小公子脸上的泪,温柔的嘱咐他:「你已经是五岁大的男子汉了,不可以再动不动就哭鼻子,知道了吗?」
穿着薄薄内裳,顶着一头乱发的傻王爷,原本满怀期待的往厨房走,汲着布鞋溜跶了一圈,却发现里头没人。他纳闷地往后院走,竟意外让他见到师叔正柔声安慰昨晚那可恶的小孩。
正想要冲上前去表达不满的时候,不料,一脚踩进装鱼骨头的粗碟。小嘴扭曲的抽动了两下,眼眶立刻变得通红,伸长了脖子用力咽下口水,强忍着泪水,愤愤地说:「师叔竟然忘恩负义把鱼干给了这个罪人,真是……真是不知羞耻。还有你-你居然敢吃了本王的鱼干,本王跟你势不两立,哼!」说完,掉头就跑了。
「平儿!你别跑,你听师叔说。」苏梓摸摸小公子的头说:「我先去看看他,你乖乖去洗把脸,等下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好吗?」
「四哥,我好怕!」小公子拽着苏梓不让他走,苏梓无奈只好抱起小公子,一起去劝缩在榖仓边生闷气的小王爷了。
饭桌上,两个小孩还是没有消停,你一声『逆贼』,我一句『傻子』,你夹一块红烧肉给四哥,我也夹一块红烧肉给师叔,你来我往,鸣枪暗箭,好不热闹。
就是苏梓的头被闹腾地有些疼。
用过早膳,苏梓抓着小公子细细盘问茶壶镇上发生的事:「你怎么会一个人躲在那里呢?陈老爷跟夫人呢?」
听见有人提起双亲,陈小公子立刻红了眼眶,十分害怕的缩进苏梓怀里,闷着头说:「不知道,他们被很凶的人带走了。很凶的人要抢他们的米,爹爹不给,他们拿出很长的一根棍子打爹爹,很快就不能动了,娘冲了上去,也不能动了。奶娘跟管家都跑掉了,只剩我一个人。」
「啧啧!劫匪竟如此猖狂,这官衙难道都不管管?」站在一旁帮小王爷剥瓜子的酱油脱口而出。吃了苏梓一记眼刀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懦懦地往角落站。
苏梓也剥了个瓜子给小公子,还没塞进小公子嘴里,就被半路探出头来的苏平给叼走了,气得小公子小拳头握得老紧,苏梓无奈,只得再剥一颗问:「那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好久好久。」苏梓只好换个问法:「那你看过几次天黑?」他对于自己的聪明睿智十分得意。
小公子看苏梓乐,也露出小牙哈哈一笑:「我都躲在床底下,没看到天黑。」
得!这下又没答案了,小公子听不懂,傻王爷倒听明白了问:「你几顿饭没吃了?」
这回小公子真明白了,弯着小手一顿顿数:「两次早膳,三次午膳,三次晚膳。」看来已经至少有三日两宿了,不过短短三日,整个茶壶镇就成了废墟,不免有些古怪,看来……有必要再去一趟镇上。
小孩之间的仇恨,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了瓜子,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去看苏梓昨晚许给他的小花猪,王爷还慷慨的表示愿意分一只小花猪给小公子。
午饭有酱油打理,小孩有侍卫照看,小花猪有两天兵护着,闲得没事做的苏梓决定去一趟镇上,探探究竟,若是茶壶镇真遇劫难,那紧贴着茶壶镇的溪内村,恐怕也不能久留。
苏梓摸摸没有毛下巴,寻思着该不该留个山羊胡,看起来比较有威严,才不会被那两小孩踩在脚下。
骑着其实只有一点皮肉伤,却十分不甘愿的千里宝马,苏梓飞快地赶到了茶壶镇近郊。
石子路旁,几条狗远远看见骑着马的苏梓,纷纷裂着牙,低声咆啸。苏梓眼尖地瞧见了掩在草席之下,一只明晃晃的人手。
「这……。」即便早有预感,但是当真得见着尸体的时候,苏梓仍不免惊心。
撵走了碍事的野狗,掀开了草席,眼前的不是别人,就是小公子的父亲陈老爷和母亲张氏。
陈老爷僵硬着身体,蜷曲着,带着恐惧的表情,半张着嘴,瞪大了眼,手里还握着根秤子。陈夫人也没好多少,头骨被打碎了,完全看不出茶壶镇第一美人的花容月貌。
「唉!这是……。」苏梓拨开积雪,看着石路子上一道明显的血痕,还有两人破碎不堪的膝头。就算是死猪也会扛着走,好好一个人,怎么忍心这这种残忍的方式拖着走呢?
苏梓叹了口气,想走,又怕野狗会寻回来龈,正好不远处有个捕兽用的坑,吃过几次亏的野狗都不喜欢往那去,苏梓索性扛起僵硬发冷的尸体,将两人给埋了。
临了还跪在坟前,掏出身上水袋子,以水代酒,向陈老爷鞠了躬,保证会好好照顾小公子,这才向茶壶镇迈进。
镇上早已人去楼空,苏梓翻找了几圈,也没见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又绕回了陈家,打算替小公子找几件棉衣棉裤,当然,最好是能找到点金子银票,也不无小补。
就在苏梓翻箱倒柜的期间,一件事让他十分不解,按照小公子的说法,茶壶镇应该是有劫匪入侵,可贼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带走?衣柜床头竟无人翻动过?他看着陈老爷放在架上的书画古董,甚至还在棉衣里翻到了不少碎金?
这事情真越发奇怪了!苏梓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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