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太上丹房。
　　“你说，有一只妖怪，抓走了唐僧，然后又变成了唐僧，最后偷走了佛祖赐给唐僧的金钵？”太上老君垂着眼帘，漫不经心地看着药童控制丹炉的火势，手里拿着的拂尘垂到了地上，却没有发觉。
　　“是。”猪八戒回答。
　　“孙悟空呢？这次怎么不是那个泼猴来搬救兵了？”太上老君问。
　　“大师兄去与妖怪缠斗了，空不出手来，只能托金毛带话给我让我上天庭找救兵。”猪八戒道。
　　“他让你来找我？”太上老君终于转过头，看着猪八戒的眼睛，问。
　　“不是，”猪八戒说，“可是我能找的人只有你了。”
　　太上老君看了很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天蓬，你变了。”
　　猪八戒怔了怔，没有说话。
　　“孙悟空是厉害，所以他去降妖除魔是理所当然，于是有了孙悟空，你这个猪八戒，看到妖怪后就缩在他的身后，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废柴么？”太上老君盯着猪八戒，一字一句地问：“孙悟空在前面与妖怪拼命的时候，你告诉我，你这个天蓬元帅，那个时候在干什么？”
　　猪八戒沉默良久，终于道：“在后面的草丛中瑟瑟发抖。”
　　太上老君抖了抖拂尘，冷笑道：“你就甘心这样？”
　　猪八戒看着自己的右手，他缓缓地握紧那只手，然后放开。这只手本来是一只猪蹄，本来握不紧任何东西，是他用法力幻化成了人手，才能拿起馒头。
　　“甘心啊，为什么不甘心。”猪八戒笑道，“我不是什么天蓬元帅，我只是一只猪。”
　　太上老君冷笑着叹了一口长气，挥了挥衣袖，摇着头转身去继续看着药童煽火，不再理会猪八戒。
　　猪八戒也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在等待太上老君地回答，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他习惯性地吸吸鼻子，发出猪一样的响声——他就是一只猪，只是会点儿仙法而已。
　　过了许久。
　　太上老君终于缓缓问道：“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猪八戒又笑了起来，他的笑总会让人觉得春光灿烂，灿烂得眼睛都不见了。“我知道你有一件法宝，叫寻仙索，借给我，我用它把师父和金钵找出来。”
　　太上老君一拨拂尘，一条金光闪闪的绳子就忽然出现在猪八戒面前，猪八戒也不说什么，向前踏了一步，把金绳收入袖中。
　　“谢谢。”猪八戒对太上老君说。
　　“要还的。”太上老君冷哼一声，还是没有看猪八戒。
　　“好。”猪八戒笑着转身，“不过下次我会让大师兄上来还，到西天之前，我不想再上天庭了。”
　　“猪八戒！”太上老君怒道，“你想这么躲下去？”
　　猪八戒没说话。
　　“今天是宴客日，玉帝在凌宇宫大设宴席，所有仙人都可以去，包括你。我有一颗很珍贵的丹药在炉子了，所以不能去。”太上老君说道，“但是嫦娥会去宴席上献舞一曲。”
　　猪八戒的身子颤了颤。
　　“我只想告诉你。”太上老君轻声道，“有些人即使换了模样，变了性格，可是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变，总会有人还认得你。”
　　猪八戒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走出了丹房。
　　祥云和往常一样，在丹方门外静静地等着。猪八戒走过去，站在祥云旁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远方，自言自语道：“师傅应该没有那么快会被煮了吃吧？”
　　他跳上了祥云，拍了拍它，道：“走吧，我们回去。”
　　祥云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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