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期而遇
有些人会把那些短暂或者长期失意的人比作城市繁华里的伤疤,戚景行倒是对这个比喻持一种中立态度。说到底大家都是人,也没人能确定自己真的能这么高高在上地高谈阔论一辈子。
尖锐仓促的喇叭伴随着刺目的灯光在戚景行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他恰好走到了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旁边。
戚景行下意识地往一旁躲闪,另一个人却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依旧维持着自己缓慢的步伐。
尽管戚景行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爱好、他如今面临的麻烦也已经足够多,但是在看见旁边这个醉汉一样的人毫无反应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往旁边跨了一步,拽住这个人的手臂把他扯到一边。
摩托车与这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戚景行似乎听见了一句带着点方言口音的低骂,戚景行迅速条件反射性地松开自己的手。
刺目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戚景行也终于看清了这个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人居然是自己在清早见过的所谓的司机。
戚景行无心窥探别人的私生活,也无意评价别人待人接物的方式和处事态度,然而被灯光照亮的谈嘉树的伤疤却让戚景行努力回避的、可能属于别人的生活毫无征兆地展示在了戚景行面前。
在上任的一天前和可能与前任的离职有关的客户公司的高级职员的情人扯上关系简直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可原则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前却隐隐有了动摇的趋势。
这里离在下方奔涌的穗河实在太近,戚景行没忍住把事情又往坏的地方想了一步。
“你……”
“抱歉,景先生。”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戚景行还是被这个称呼弄得有些无奈。不过知道这么说话,起码可以说明人还是清醒的,和清醒的人对话无疑要简单许多。
“我姓戚。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还好吧?”
谈嘉树想要从戚景行的话里判断出他有没有点别的意思,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戚景行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别说他现在就像个喝多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醉汉,就算他衣冠楚楚的时候,除了从他知道的那点与傅书文相关的事情之外,他也没什么值得戚景行可图的。
“我没事。”
谈嘉树试图让自己变得体面一些,结果他听见的只是戚景行的一声叹气。
虽然清楚地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戚景行还是在问了谈嘉树有没有带证件之后查询了普通酒店的价格,之后叫了一辆车。
在那辆车过来之后他几乎是强硬地给谈嘉树转了一些对于他的收入来说不多甚至显得有些吝啬的钱,随后嘱咐司机务必看着他从车上下来走进那家普通的平价酒店。
在司机拿到戚景行付的略多的车费并且保证自己能达成雇主的要求之后,戚景行没忍住揉了揉眉心,希望自己真的解决掉了主动碰上去的这个麻烦。
虽然对于一个可能走投无路的人来说这笔钱大概只够他买件蔽体的衣服以及住上一晚,最多能再紧巴巴地吃上两顿,但是给的再多戚景行那就真的成了没事找事的傻子了。
说到底,戚景行没义务对另一个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人的死活负责。
出了这么件事,戚景行也没了在穗河边上散步顺便思考问题的心思。在他收到执行委员会的通知之后麻烦就连绵不断地往他身上扑,再怎么有耐心的人都会忍不住感觉一阵烦躁。
傅书文并没有把谈嘉树的离开真的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在穗河边上他与戚景行的偶遇。谈嘉树离开导致的沉默不多一会后便被在场的其他人刻意地打破,傅书文也几乎是强迫地自己融入了夜晚的喧闹当中。
等到宾主尽欢后,傅书文终于记起还有谈嘉树这号人。他喝了两杯酒,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给谈嘉树拨了一个电话。
这通电话响了很久,但是自始至终都无人接听。
这点小小的后续暂时还影响不到戚景行,他为了缓解疲惫和倒时差,径直回了自己在臻逸的房间,随后便休息了。
次日,戚景行准时出现在与房产中介约定的地点。
尽管戚景行很难把酒店式公寓定义成家,但是调任来得突然,戚景行在海川也没有房产,只能先找个省心的地方暂时住下。在向中介提出几个问题又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戚景行去看了其中一处面积不大的公寓,随后便签下了合同。
戚景行退了臻逸的房间,取了自己不多的行李过来。在他进公寓楼之前,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在远处一闪而过。还没等戚景行看清他到底是谁,那个人已经走过了一个转弯,消失在戚景行的视野当中。
戚景行没有追上去,而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先在这处公寓里安顿下来。随即,他拨通了物流公司的电话,告知对方编号并确认启动运输流程,随后把新地址和货件清单等相关信息发了过去。
等到把行李的问题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戚景行才找回了更多的熟悉感。
年假的最后半天在各种琐事中悄然度过,等到戚景行走进海川分公司的大门又见到昨天那个偶然看到的人的时候,他再次认识到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荣晨晓是主动上来打招呼的那个,和戚景行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开口依旧是一句对戚景行的抬举。
“没想到总部派过来的新任首席执行官是戚总。那么说起来,我昨天在裕景台看见的人是戚总吧?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说起来应该先和您打个招呼。”
“为了给处理个人事务留时间,我提前到了两天。荣总也住在裕景台吗?确实巧合。”
一句巧合把荣晨晓的话全都顶了回去,反而让荣晨晓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戚景行结合了一下昨天的场景,心想裕景台距离基茨分公司的距离很近,作为高管之一,荣晨晓如果真的住在这里,那也是件不值得奇怪的事情。
“荣总在分公司多年,我被总部调过来也很突然,还请荣总多多帮我才是。”
“戚总说这话,便是见外了。”
如果连昨天招呼都没打的情况也算在内,今天只不过是戚景行见到荣晨晓的第三面。抛开个人能力,荣晨晓和人攀关系倒是相当熟练——只不过今天荣晨晓能对戚景行这样,那他过去大概也是对周依明这样。
“既然如此,那不必客套。正好我也想见见公司的核心团队,在十分钟后,先借着见面会的机会彼此认识一下。我对公司的人也不熟,还请荣总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及以上的管理层准时参加。”
比起尖锐的言辞,反复的客套才更是消耗人心力的东西。
戚景行不打算再这样和荣晨晓你来我往下去,不论荣晨晓在分公司有多么深的根基,现在坐在周依明之前的位置上的人都是戚景行。
不管这些被临时召集来的管理层心里都抱着怎么样的心思,这些人在面对年轻的戚景行的时候都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
戚景行也没希望从这场可以说是顺势而为的见面会中查出点什么,毕竟任何继任者都会走这么一个过场。
分公司的审计报告上和这场简短的见面会有很多相似之处。在简单问了负责人们一些问题后,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的戚景行无意在浪费时间,直接结束了这个必要的流程。
现在距离总部的上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戚景行根据贺满的提示,开始审查近两年与核心客户有关的业务数据。
在几个小时内厘清所有细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是如果只需要关注异常的利润率或者单纯验证戚景行那个与朝生集团相关的猜测,这项工作则会变得简单许多。
在中间的休息时刻,进入茶水间的戚景行并没有在其中听见什么值得注意的闲言碎语。
虽说总部的保密事宜做的很好,但是没有被传出去的也只是周依明接任者的身份而已。毕竟迎接一个新的首席执行官需要诸多准备事项,例如就任时间等细节并不可能被完全隐瞒。
在这种情况下,资深的员工谨言慎行也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
戚景行完全可以勾勒出一种可能;在他走进海川分公司之前,许多人都还在相信继任者会从分公司原本的高层中被选出,尽管悬置的调任会让其中敏锐的人心生疑窦。
上午的时间在戚景行意料之内的收获甚微中倏忽而过。他没有打算外出就餐,而是进了公司的餐厅。在看见这个陌生面孔的人之后,许多人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
而荣晨晓的出现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向戚景行推荐了午餐的选择之后,顺理成章地和戚景行坐在了同一张餐桌旁。
对于这种不请自来的人,戚景行向来不会表现出符合对方最佳期待的热情。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