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只为守护你

　　酒吧的音乐震的人心慌，鼓点击碎了思绪。
　　何晓萱她又回来了。
　　她洗了把脸，额前的头发湿了几缕，妆有点花，唇色淡了些。
　　走回卡座时，她蹭了蹭林俊一放在腿上的手：“挪挪，让老娘进去。”
　　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何晓萱。
　　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掩饰和伪装。
　　她看着他，眼神空洞，疲惫，像一口枯井。
　　三十五岁的何晓萱，在酒吧浑浊的空气和刺耳的噪音里，露出了一个真实到残忍的切面。
　　然后她眨了眨眼，那个切面消失了。
　　笑容重新挂上嘴角，她又变回了那个吵闹、放纵、满口脏话的何晓萱。
　　“没意思，有这个小子在这玩起来真没意思，你们继续玩。”
　　她突然说，拎起扔在沙发上的小挎包，“走了，送我这个大外甥回家。”
　　“这么早？”光头不满。
　　“小屁孩明天还上学呢。”何晓萱已经站起来了，摇摇晃晃的，“你们继续，账记我那儿。”
　　她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伸手抓住林俊一的手腕：“走了。”
　　她的手心又湿又凉，带着汗湿的黏腻。
　　力道很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
　　林俊一被她拉着站起来，歪歪扭扭的穿过人群，几个似乎认识何晓萱的人，偶尔上来勾肩搭背。
　　“滚开，别闹。”
　　她挥手打掉，拉着他继续走。
　　他没有说话，只是移过目光，躲过这残忍的一瞬间。
　　推开门，室外相对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他深吸了一口，才感觉肺里那股浑浊感稍微淡了些。
　　何晓萱松开他，走到路边蹲下，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
　　然后她站起来，从包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在包里翻了一阵，转头对林俊一说：“你抽烟吗？有火吗？”
　　林俊一摇摇头。
　　低声骂了一句：“真他妈关键时刻用不上。”
　　接着她好像想起什么。
　　伸手又从Bra里摸索了一下，掏出打火机，然后甩了甩上面的汗液？酒液？
　　按了好几下才着，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
　　她抽得很急，一口接一口，烟雾从鼻腔和嘴里同时喷出，笼罩住她的脸。
　　林俊一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她弓起的背脊，看着裙子下摆露出的苍白小腿，看着那串随着她抽烟的动作轻轻晃动的、锈蚀的银铃铛。
　　夜风吹过来，带着凉意。
　　然后她转过身，看向林俊一。
　　路灯的光从她背后照过来，面孔隐在阴影里，只有眼睛亮着两点微光。
　　“看见了？”她说，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就是你小姨。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什么仙女，就是个在酒吧混日子的老女人。”
　　林俊一没有说话，这巨大的反差让他暂时没有反应过来。
　　何晓萱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你爸让你来找我，就是个错误。今晚你就回去，跟你爸说，我不适合照顾你。以后也别联系了。”
　　她说完，转过身，蹲在墙角继续抽着烟
　　“小姨。”林俊一叫住她。
　　何晓萱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没回头。
　　林俊一往前走了一步，从书包侧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那枚单独的、生锈的银铃铛。
　　何晓萱的身体僵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那颗小小的、黯淡的铃铛上。
　　看了很久，才伸手接过。
　　指尖触到铃铛的瞬间，她抖了一下。
　　“这个，”林俊一的声音很轻，“是你以前掉的。我一直留着。”
　　何晓萱握紧铃铛，让金属硌着掌心。
　　她低头看着，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夜风吹过，她肩膀微微颤抖。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圈红得厉害——不是哭的那种红，是酒精和疲惫摧残出的红血丝。
　　“扔了吧。”她说，声音低沉又压抑，“这种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但她没有扔。她把铃铛攥在手心，攥得指节发白。
　　随后递还给了林俊一，“想留就留着吧。”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由远及近，又呼啸而过。酒吧门口又出来几个人，笑闹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世界在流动，只有他们俩站在路灯下。
　　像两座孤岛，他站在那里，她蹲在那里继续抽着烟。
　　林俊一看着她，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破碎又倔强的女人。
　　十一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坍缩成一条裂缝，裂缝这边是狼狈不堪的现实，裂缝那边——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枚锈铃铛深深硌进掌心。
　　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沿着神经向上蔓延，在某一瞬间触发了记忆深处某个开关。
　　他忽然听见了声音。
　　不是酒吧残留的耳鸣，不是夜风刮过电线，而是——
　　叮铃......
　　叮铃......
　　一声，又一声，连绵不断，越来越清晰。
　　光影里………
　　穿着鹅黄色衬衫的仙女朝他走来。
　　“俊一，今天小姨带你去个好地方。”她一进门就说，眼睛亮晶晶的。
　　“去哪？”林俊一放下手里的绘本。
　　“秘密。”何晓萱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向何然，“姐，借你儿子半天，晚饭前保证送回来。”
　　何然正在织毛衣，针线在手指间灵活穿梭。
　　她抬头看了看何晓萱，又看了看儿子眼中藏不住的期待，笑了：“去吧。别去太远，别让他下水。”
　　“放心，我看着他。”何晓萱保证道，伸手牵起林俊一，“走啦！”
　　她的手心温热，握着他的手时很自然，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过千百遍。
　　林俊一跟着她走出家门，穿过熟悉的巷子，走向与往常不同的方向。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老城区的喧嚣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流水声，还有风中植物的清香。
　　“到了。”何晓萱在一个小坡上停下。
　　林俊一睁大眼睛。
　　眼前是一条不宽的河，河水清澈，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喜欢吗？”何晓萱问。
　　林俊一点点头，说不出话。
　　他住在城里，很少见到这样开阔的自然景象。
　　河水流动的声音像一种温柔的低语。
　　风穿过芦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几只白色水鸟掠过水面，翅膀划开细碎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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